换作是你

    剑灵显然还有不少事情瞒着，伊格心里也八九不离十，现在他还不想揭露一切推论，因为他能料想到纳西艾尔所隐藏的东西，却不能琢磨透纳西艾尔的目的，尽管这一次和纳西艾尔之间他胜出一筹，但圣剑才是掌握时间跳跃的那个。他决定之后还是按照纳西艾尔的安排走下去，这样才能总结出这几个人——安、黎尔、亚沙德、以及达斯利塔斯的计划。

    伊格凭着记忆和味道来到了巴厘巴尔的议事厅，这座不起眼的建筑里是各国各势力以及各种族的重要代表，这个议会厅一旦发生恶劣事件，未来世界的格局就会大幅度改变吧——说不定这样能提前把安从圣火牢里救出来。伊格忙里偷闲地虚构出着一些会被正史抗拒的想法。

    狼人在议事厅门前发呆的时长看来已经超过了守卫们可以无视掉的程度，一个穿着皮甲手持长枪的守卫走了过来，他把长枪往怀里一抱，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递给伊格，“朋友，看在是狼人同族的份上，行行好，站远点，被领头儿的看见，我们要挨罚。”

    ——这种时候不是应该挥着枪把自己赶走嘛。伊格感到奇怪，但并不表露出来，他摆摆手拒绝了守卫的烟，反而给他手里的烟点了火，主动配了个不是，走远了一些。这时候他才看清，议事门口三三两两站着人类种或者人形的高级魔物，各自穿着打扮都像是佣兵或者军人，恐怕是议事厅里大人物们的侍从保镖，守卫们惹不起。伊格不动声色的往一群狼人聚集的地方凑近了些，试图让自己融入这里。但他恐怕是远离同族太久，忘了狼人同族之间相当亲热，都是些自来熟。

    他本来只是凑了过去，结果转身就被一个大哥送了贴鼻子的招呼，后面这群士兵又排着队过来跟他拥抱，伊格被久违的同族爱吓得差不点没绷住头上的耳朵。

    “啧啧，很久没见你这么俊的小孩儿了！附近没见过你啊？”那个上来就跟他贴鼻子的大哥用力拍着伊格的肩膀。这位狼人看起来年长一些，比伊格还高出一个头，一条横贯整张脸的旧刀疤非常明显。伊格不打算说谎，狼人之间很难说谎，因为心跳和味道都会有改变，他老老实实回答，“跟英迪凯尔家到这里来的。”但混淆重点就很难分辨了。

    伊格本来做好了被盘问的准备，结果这一群人也不是同一阵营的，大家都是王侯或者商人雇来的佣兵或者临时调来的卫兵，只不过狼人在魔物中属于喜欢扎堆的种族，所以才临时聚在一起聊聊天。

    不熟悉的狼人聚在一起并不会很多话，也很少有需要尴尬交换社交辞令的场合，作为高级的人形魔物，狼人只要聚在一起进行魔力和气息上的无声交流就可以满足社交需求。伊格这时才回忆起自己刚刚失去了本源的时的无助和恐慌。感受到他忽然消沉的心情，那位高大的狼人同族无声地用食指和中指并拢，轻点一下自己的眉间，然后接着轻拍了一下伊格的肩膀，这是狼人在人形时常用来对同族表示关心的动作。

    伊格反而心里更复杂了一些。

    一旦这趟旅程结束，回到自己的时间里，他又会……

    狼人的思绪被一声叫喊打断，他回过神看着议事厅门口向他挥手的英迪凯尔。告别了同族，伊格转身走向议事厅，忽然间感觉背后气息不对，一转头发现他的同族们居然一瞬间都不见踪影。

    “怎么突然就都…”

    “什么？”爱丽丝向伊格背后张望着，“你来找我有事？”

    “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就是，想看看后面如何继续行事，我听说要变天？”伊格隐晦地提问。谁知英迪凯尔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你饿了没？一会儿议事会要边吃饭边开，反正是自助酒会，不吃白不吃。”她带着伊格直奔议事厅内部，伊格本来想拒绝，他怕自己这身稍显破旧的装备在议事会聚餐里显得格格不入，可进门之后，倒是让伊格内心复杂地安心了……议事厅内部说不上奢华，也算庄严典雅，可与会人反差巨大，各个装扮也只比破衣烂衫好上一点点，一些看起来就是刚从战场下来的魔物，虽然变着人形套着衣服，但基本都缺裤腿少袖子。人类好那么一点，衣服上大多看起来烧过，或者洗得发白。教会的人第一眼看过去还不错，实际仔细看去不少人穿着不合身的衣服，几个主教教冠上的宝石早就换成了玻璃，珍珠也都抠下来换成等大的锡球。

    这场持续过久的战争把各国钱都掏了精光，连一般能躲在背后的贵族和教廷都未能幸免。

    “说起变天——那确实是变了。教会和各国内部权力变更，魔物和人类都损失惨重，上午开会提出想学最东边，搞大一统的多物种联合政府，今天一定要表决的问题是，要不要弄死勇者回收圣剑。”英迪凯尔一边吃一边毫不在意地跟伊格说着重要情报。

    “这个事情可以直接告诉我吗……”伊格捧着英迪凯尔塞给她的一篮面包，纠结地问。

    英迪凯尔捂住塞满面包和苹果的嘴，努力咽下去之后回答，“这早就全城都知道了，要不要杀勇者还在讨论，因为杀了可能会违逆剑灵，导致圣剑暴走，不杀呢，又控制不了他。”英迪凯尔拿起另一片面包，把稀薄的蓝莓酱抹满切面。

    “要不你去帮我打听一下吧，别人都有耳目去打听，我正愁没有帮手，碍于身份又不能自己去，”英迪凯尔快速吃完手里的蓝莓果酱面包，速度令伊格惊叹，“就二楼直走到底，顺着发酵桃子的味道，找到一个大窗户，你从窗户翻进去蹲在横梁上就行。”

    伊格感觉这个事情过于荒谬，连忙摇头，而英迪凯尔看穿了他的疑问，笑出声，“政界永远比你想得更混乱。”

    于是伊格被英迪凯尔硬推着上楼去了。

    刚当上新手间谍的伊格很快就知道了，什么叫混乱。

    他很快找到了窗户，轻松翻了进去，这是一间挑高到5米多的小型宴会厅，从窗户进去正好是房梁，下面教会高层人类正在聚餐开会。他们激烈地讨论如何回收圣剑，如何处置已经被关进圣火牢里的“怪物”。但荒谬的不是这个，而是每根房梁上，都蹲着偷听者，有些还不止蹲一个。

    伊格认出好几个刚刚在外面聚堆的狼人，黑暗中的房梁上，一对对绿莹莹的眼睛朝他上下晃悠：他的同族在向他点头示意。

    ——真是专业的间谍场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