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求你了[]
顾随接了球,又传了回来,大家四散开继续刚刚的“随便玩玩”。邢动、卢酉申、堆土和堆肥,都是一个班的老熟人,确实是很随意,连队也没有分,谁攻谁防全凭默契,甚至分数也忘记算了。 慢慢的一个篮框不够分,一些人自动转到旁边的场子,阮述而这回对上顾随,他们之前没一起打过,但几个动作阮述而也看不出什么,顾随明显没上心,还有一搭没一搭跟他闲聊:“老宋又说你什么了吗?” 阮述而慢慢眨了眨眼睛,才反应过来顾随在问他心情不好的原因。 对着顾随他就坦率了点,想起来还是有些忿忿不平:“学校怎么能直接把你的成绩取消,又让你重新入学呢!” 正蹲着系鞋带的宋子舟很突兀地清了下嗓子。 感受到两位当事人射过来的目光,宋子舟十分此地无银地解释了下:“上周的感冒还留了点尾巴。” “没事,也不麻烦。”顾随飞快说道,趁机把球勾走,上前两步起跳投篮。 唰! 干净利落的空心球,宋子舟吹了个赞赏的口哨。 顾随转身,看阮述而站在原地发怔。 阮述而在看自己的右手。刚刚顾随靠过来抢断的时候,手指在他的手背上蹭了一下。 阮述而正在为这一点点触碰而内心雀跃着。 不多时就到饭点,一群人抱着篮球三三两两走向校门,准备去桥头的牛rou面馆聚餐。顾随故意走慢了些,和阮述而落在最后面,渐渐跟其他人有了些距离,热闹的谈笑声也听不见了。 阮述而有些心不在焉,顾随偏头看他半遮住眉眼的微卷发丝,想着再不剪剪,到时候挡着眼睛就不舒服了。 他们并肩走了会,顾随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嗯?”阮述而回过神来。 没想到顾随没有任何铺垫地提了个问题:“你在霓色打工,一个学期挣了多少钱?” 换成别人这该算是冒犯了,但阮述而只是对顾随微微露出疑惑的神情。 但顾随本来就没有等他回答,而是立刻又抛出一个数字:“如果你能挣到这个数,是不是这学期就不用找新的兼职了。” 阮述而定了定神,也说了一个数字出来。“上学期我大概挣了这么多。你说的有多了,而且我寒假在工地上也存了一笔钱,加上赵述之被接走了……”提到这里他稍微停顿一下,顾随看见难过的神色在他脸上一闪而过——“如果还能有一笔额外的收入,高三都会轻松很多吧。” 顾随点点头,“昨晚没来得及说……”提到昨晚原本阮述而的脸色变了变,但顾随有太多信息量要输出,直接略过,只把詹姆斯的情况大致描述了一遍。 果不其然,阮述而第一反应就是皱起眉头来。 “一个周末的时间去趟S市,不用请假,来回车费和住宿都是报销的。”顾随拣了阮述而可能关心的信息补充。 但阮述而其实最关心的不是这个,而是那个听起来很厉害很专业的摄影工作室怎么会找上他这个外行人呢?但是临到嘴边“我不行的”却无法轻易说出口,好像说出来就辜负了顾随的信任似的。 于是他问了个外行的问题:“也是你来拍吗?”撇开童年时期的家庭合影,长大后他只被顾随正经拍过,也只有顾随拍的他像点样子。 顾随笑了:“不是,我还不够格呢。” 阮述而看起来想反驳,但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顾随嘴角的弧度更大了:“不过我会去帮忙拍其他简单一点的图,蹭点经验值。” 阮述而“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顾随又问:“你今晚有空吗?” 阮述而看向他。 “虽然是小众品牌的平面模特,不过还是要做简单的模特卡发过去。” “哦,”虽然阮述而完全没听明白,“我今天都有空,下午也行。” “你家的窗帘不够遮光,晚上会好一点。”顾随慢悠悠地说,“而且我下午还有工具要准备。” “你俩嘀嘀咕咕什么呢!”王新风在店门口催促。 他们就此打住话头。吃完饭之后,球疯子王新风又拉着他们去篮球场,半途顾随就退了,出了校门。五点半大家散伙,阮述而回家吃完晚饭,在阮福生出门散步的空档迅速把家务活都干完了,然后上楼快速洗了个澡,想到这是顾随第一次正儿八经单独约他,还不约而同没告诉其他人,一种他也说不好是紧张还是兴奋的心情在鼓动。 他都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飘了。 七点半还没到,他就忍不住从窗口往隔壁楼爬。正在树干中间呢,就瞥见顾随远远走过来。他走得很慢,因为实在是拿了太多东西了。 “顾随!”他喊了一声,“你放在原地,我帮你搬。” 顾随抬头叫他“慢点”,但还是看着阮述而一眨眼功夫就从大槐树的另一端消失不见,噔噔噔跑下楼来开门。 “这都是些什么东西啊。”阮述而要抢他背上的大包。 “拿这个。”顾随把肩上挂着的袋子递给他。 阮述而知道是因为这个轻点。但是毕竟是昂贵的相机,他不敢乱来,还是双手捧着先上楼。 等他准备再下去接的时候,顾随已经快速出现在楼梯口,稍微有点气喘。 “别乱跑了,”顾随挥手让他进房间,“等下帮忙一起布置场地。” 阮述而点点头。 顾随放下东西,先跟阮述而一起把床、桌子和其他杂物推到墙边,勉强清出一块空地。阮述而把窗帘拉上的空档,顾随像在掏机器猫的百宝袋似的,掏出各种背景布、摄影灯等等,蔚为壮观,看得阮述而目瞪口呆。在顾随的指挥下,两人通力合作,很快在房间里布置出一个简易的摄影棚。 “厉害。”阮述而发自内心地赞叹,“可以开拍了?” “还不行。”顾随偏头打量了他一眼,慢慢说道,“商品还没好。” 被这样带着戏谑的语气意有所指,阮述而的脸微微红了。 顾随走近他,两根手指捻起他额前一绺发:“太长了,可能要稍微修一下。” 顾随在浴室的洗手池前对着镜子摆了一张凳子,甚至不晓得从哪弄来一个暖风扇,进门的时候就搬过来打开了,狭小的空间里温度宜人。他回头见阮述而站在门口,似乎有些踌躇。 “怎么,怕我剪头发的手艺太烂?”顾随的声音里带着笑意,“放心,就修短一点点。” 阮述而摇摇头,走了过来。 “把衣服脱了吧。” 阮述而点点头,把套头衫脱了下来。他看着特别瘦,但脱了衣服倒也不是瘦骨嶙峋那种柴,甚至经过一个假期在工地上的锻炼,单薄的身躯上附加了一层单薄的肌rou。 “裤子也脱了吧。” 然后顾随看见阮述而的耳朵连着后颈瞬间又红了一片。 “沾到碎发不好清理。”顾随解释道。 他这样公事公办的口吻,让阮述而觉得扭捏只会导致气氛尴尬,于是干脆地脱掉了。 顾随倒没有特别回避眼神,只是默默在心里想,嗯,阮述而喜欢穿三角的啊。 他接过衣服挂在墙上。“冷不冷?”他挪动了一下暖风机的位置。 阮述而摇摇头,坐在凳子上。 他刚洗完头发不久,还没完全吹干,顾随用手指将发丝往后拢了拢,黑而柔软,像海藻一般。 他从后面剪起,把发尾修到露出脖颈的程度,阮述而微微低着头方便他cao作,颈椎弯成一段脆弱的弧线。 过不多时,顾随一只手往前伸来,托住他下颌稍抬,让他看镜子里的自己。“这个长度可以吗?” 阮述而点了点头,有点说不出话来。 还好不是全身镜,只能看见自己的上半身。 接着顾随转到前面,顺便给他修刘海。 “别低头,不然量不准长度了。”顾随说着用两根手指把他的下巴抬到固定的高度。虽然不是什么高难度的剪发,但毕竟刘海剪短了就补救不回来了,经验不太丰富的他只能分开几层,一点点慢慢修。 阮述而觉得有点痒,闭上了眼睛。 但还是痒。头发掉到鼻梁上痒,顾随的手指和剪刀触到他的脸有点痒,他放轻又放轻的呼吸怕喷到顾随的手指上,也反而让自己感到痒。 “你冷吗?”顾随的声音在头顶响起,迟疑地按住他发抖的肩,动作停顿了下来。 阮述而睁开眼,破坏了要求地低下头。 他万分羞愧。 太难看了。他看着三角内裤上的隆起,感觉自尊心像是被小鞭子挞过。 他们谁都没有说话,顾随站在他面前,视线被挡住。余光也看不见镜子。 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地,顾随向下伸出一只手。 顾随的手指修长,指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齐干净。是阮述而一直很喜欢的一个部分。 就在那只手快碰到的时候,阮述而轻轻抓住了他的手腕,没有用力,但顾随就此不动了。 他哑声道:“顾随,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