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公正的天平

    前一天晚上，经历了一系列诸如拯救出林晨风，突然出现的图书馆，以及手机里的数字谜题线索事件后，薛安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趁着宿舍内的两人睡着，一个人从宿舍楼溜了出去。

    薛安爬上了教学楼的楼顶，意料之中地找到了整个副本中最核心，也是最后的始作俑者。

    幽灵坐在天台边缘的小矮墙上，转过头看着薛安。“哎呀，被你发现了。”

    “你是？”薛安问他。

    “我？我叫罗小煜。”罗小煜挠了挠头，有些落寞道。“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我不是。”薛安肯定地告诉他。“因为我能猜到，你身上发生了什么。”

    罗小煜听到后，朝薛安微微一笑，开始倾诉他所有的身世，其中包括他是被如何欺负、轮jian、羞辱，最后绝望跳楼自尽的事情。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罗小煜垂眉说道。“那些埋藏在人心里的恶念和邪祟，一旦出现，就会肆意疯长。跟斐波那契数列一样，到最后，偏见和邪恶在所有人心中蔓延，无辜的弱者只能遭受到他们无尽的欺凌和压迫。”

    “不能让他们活下去。”罗小煜咧开嘴笑道。“那些被困在售货机里的男生，全是做出过霸凌行为的人。其中，有十一个人是当初害死我的人，我诅咒了他们，让他们陪我一起永久地留在这个校园里。”

    “我要对他们进行永久的榨精，直到把他们那该死的精力全部耗尽，把他们给榨死！”罗小煜偏执地笑道。“已经有几个人死掉了，被我放在体育馆里面。但，我想不起来剩下的人是谁了。”

    “是林晨风吗？”薛安问道。

    “林......林晨风。”罗小煜的记忆碎片慢慢开始汇聚。“好熟悉的名字。”

    “所以留在图书馆里的手机，里面所说的数字谜题，是用来破解剩余几个人的信息，对吗？”薛安推测道。“需要我帮你吗？”

    “怎么帮？”罗小煜皱眉问道。

    “我会亲手帮你杀掉那几个人。”薛安一脸阴郁地说道。“那些只会欺负弱者的人，死不足惜！”

    “哈哈！！”罗小煜仰天笑道。“原来，你也跟我一样啊！”

    他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一个售货机玩偶，然后递给了薛安。“这个东西，能把人关进售货机里榨精。除非被榨死，或者用钥匙打开，否则他会被永远关在里面。”

    “谢了。”薛安把玩偶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脸上扬起了认真的杀意。

    “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罗小煜问道。

    “除了直觉之外，当然还有很多的因素。”薛安回答道。“不过，我一开始寻找钥匙的时候，就看到天台边缘的痕迹了。”

    “痕迹？”罗小煜不解问道。

    “就是矮墙上的手掌印。”薛安摸了摸他的头发。“直到最后一刻，你其实还是想活下去的吧？”

    罗小煜听到后，眼泪一下子就冒出来了。

    时间回到现在这一刻，正在仰面躺在地上的薛安，双眼无神地看着远处的教学楼天台。那边的绿光在不断躁动，应该是王征宇和魏奕琛正在对付罗小煜吧。

    果然，我什么事都做不成，做什么都会失败，我......最差劲了。

    齐律蹲下身，给他擦拭头上的鲜血。薛安望着面前的男人，心里一阵难过。明明之前都一直都走在一起，结果自己却突然背叛了他，心里还是有些说不过去。

    “对不起。”薛安语气平淡地说道。“是我输了。”

    “你，是薛泽旭吗？”齐律突然问道

    薛安的眼睛顿时闪过一丝光亮，他抬起头看着齐律。“你是怎么知道我在现实里的名字的？”

    “那是因为......”齐律蹲下身，目光真切地看着他说道。“因为我是负责你这件刑事案件的检察官啊。”

    “检察官？”薛安眼神闪烁着，有些结巴道。“你......是律师？”

    “这两者可不太一样，不过在我国，拥有联盟执照的注册律师，是有义务轮值承担检察院的检察工作的。”齐律解释道。“而我，就是这次负责你这件刑事案件的检察官。”

    “是这样啊。”薛安垂眉，沉默了片刻后又说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薛泽旭的？”

    “老实说，是在卫生间跟你搏斗的时候，偶然看到你脖颈底下的纹身，才联想到你现实中你的裸半身照的。”齐律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会更好奇，我是怎么识破你的身份的。”

    薛安苦笑了一下，顺着他的话问道。“那你是怎么识破我的身份的？”

    “是第一天晚上，半夜你从宿舍里溜出去的时候。”齐律嘴角上扬道。“没想到吧，被我看到了。从那里开始，你整个人就变得怪怪的，是领到什么特殊任务或者身份了吗？”

    “你还挺敏锐的。他们都以为我是冒充玩家的副本Boss，就你还觉得我是玩家。”

    “那是因为，你更像是个有血有rou的人。”

    “可，即使是副本里的NPC，也是有生命的，也是能感受到痛苦的。”薛安自嘲地笑道。“不过我也是自我矛盾，一方面心里想着那些人是真的可恶、有生命的，另一方面又觉得他们只不过是虚拟人而已，杀掉也没什么所谓。”

    “我没有身份，也没有特殊任务。”薛安坦白道。“我只是，自发想要帮助罗小煜而已。”

    “罗小煜是谁？”齐律问道。

    “那是个，跟我拥有同样遭遇的人。”薛安说道，脸上又显露出幽怨的愤怒。“他还那么小，就被那些人害死了。”

    “害死？”齐律反应了过来。“是那部手机的主人吗？”

    “他被心爱的人背叛，然后被霸凌，最后绝望自尽了。”薛安咬牙切齿道。“跟我一样，跟当年的我一模一样。”

    “你就是为了这种事，在现实里杀了别人一家五口？”齐律皱眉道。

    谁知这句话一下子就惹怒了薛安。

    “这种事？你说这种事！？”薛安不可理喻地瞪着齐律。“在你心里，这只是无足轻重、不足挂齿的小事吗？”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可是都过去那么多年了......”齐律尴尬地辩解道。

    “那么多年？时间能解决一切吗？”薛安悲愤地诉说道。“他们以前犯下过这样的错误，他妈的就是人渣，是不折不扣的垃圾、败类！！”

    “可是他们现在已经变好了，改过自新了啊。”齐律不解道。“当年强jian过你的人，或许的确是错了。可他现在已经成年了、懂事了，不再是以前那种坏小子了。”

    “他也不过是个勤勤恳恳上班的普通人，是妻子的丈夫，孩子的爸爸，父母的孩子。”齐律接着说道。“然而，你却因为自己的执念而杀掉他们一家五口，这难道是正确的吗？”

    薛安瞪着齐律，脸上气得通红，却说不出话来。

    “为什么不放下，去选择原谅他呢？”齐律劝说道。“在我处理的许多案件里，大部分的人都是因为没能与自己和解，最终才走上了歧途的。”

    “与自己和解？”薛安宛如听到一个天大的笑话。“他们没有一刻对我们抱有一丝内疚，一刻也没有！！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都没有！！......”

    “他们是结婚生子了，幸福快乐了，可我们呢？”薛安瞪大眼睛质问道，同时也是在质问这个世界。“从被他们欺负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变得内向自卑，容易暴躁，控制不住情绪，遇到什么人和事情都不顺利。”

    “工作找不到，没有人喜欢，在这个世界里活着，没有一刻感受到过快乐，一刻也没有！”薛安崩溃地哭吼道。“我他妈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什么要承受这些折磨！！”

    “要是原谅了他们，就对不起曾经默默忍受孤独和折磨的自己啊！！”

    齐律心中的某处被他戳痛，但还是不甘心地辩驳道。“但你可以寻求警察的帮助啊，你可以找律师帮你，让那些人受到惩罚。”

    “警察？惩罚？哈哈......”薛安咧开嘴病态地笑道。“你是在逗我吗？你以为我没报警，没有想办法吗？”

    “那群人强jian了我，结果警察告诉我，男的被强jian就不算强jian，只有女生才算！！”薛安吼道。

    “不对的，即便是男生，被强jian也是可以被判猥亵罪的。”齐律无力地反驳道。“他们应该是在和稀泥......”

    “那些警察劝我息事宁人，得饶人处且饶人，不要再报警，不要再没事找事。”薛安脸上淌满泪水。“学校和老师也不管，到处都在传我是个勾引别人的贱货，喜欢送上门被人轮jian的sao逼......就连我爸妈知道我是Gay后，也觉得我是个变态，是个不知羞耻的贱人......”

    “直到他们死去的时候，嘴里说着的话，还是......”薛安崩溃痛哭道。“还是......宁愿从来没有生下过我......”

    极度的难过让齐律感到窒息，一直维持着公平和正义的他，心里的那杆天秤第一次出现了摇摆。

    “即便是这样，你也觉得这只是一件不足挂齿的小事而已吗？”薛安抬起头，眼眶含着泪水向他乞求道。“我好痛苦......好难过......我真的......没办法原谅他们啊......”

    对不起......是那些人对不起你......

    但......即便是这样，也不能做出那样的事情......

    “即使是这样，你也是不对的！”齐律握紧拳头说道。“公平与正义的决定权是不能赋予受害者的。任由受害者自行报复的话，只会是新一轮的施暴和悲剧，只会是将天平倾斜于极端的另一侧。”

    “而我们律师的出现，正是要客观公正地看清楚事物，为受害者声讨，为公平正义发声，为法律和真相奋斗一生。”齐律凑近过来抱住了薛安，温柔地说道。“如果你曾经遭受过不公，请允许我替他们给你说声道歉。但是，我是不会认同你的。所以请你，相信法律，可以吗？”

    薛安趴在他肩膀上，哭得不行，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齐律就这样抱着他，摸着他的头，心里想着，原来他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啊。

    他只是误入歧途，犯下了过错。

    但最后，自己却还要亲手将他定罪。

    那可是......会被判处死刑的啊......

    “你......你能答应我，要永远做一个善良的人，要对弱者和受害者伸出援手的人吗？”薛安抽泣着，望着他的眼睛说道。“你能......成为一个好律师的，是吗？”

    “嗯，我保证。”

    突然，薛安手上的手铐消失不见，就连套在薛安jiba上的贞cao锁和塞在后xue的跳蛋也是，应该是魏奕琛那边出现了什么状况。

    “不能......不能让罗小煜得逞才行。”薛安擦着眼泪，颤抖着腿站了起来。“不能让他继续钻牛角尖，变得跟我一样......”

    “薛安......”齐律看着他，眼眶湿润了。

    “就由我来结束这一切吧。”薛安说道，朝齐律伸出手。“这一次，你会帮我的吧？”

    “嗯。”齐律搭在他手上，然后被他拉了起来。“我们一起去救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