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毕业
六月的大城市迎来酷热，学校位于这片繁华土地的郊区，远离市中心，绿植丰富。陈息前不久掐着冒火的点结束了答辩，答复了上海一家公司发来的Offer，他穿过整个大学异常闷热的所有马路，在这个闲来无事的下午利用这零碎的时间缅怀转瞬即逝的大学时代。 宋含玉从校园消失，在所有人找不到他踪迹的那三天，悄无声息地带走自己的所有东西，作势要提前离开，利落得令人心惊。那时候陈息依言去了办公室，才知道宋含玉早已提前完成兀长的毕业论文以及答辩。 在他优柔寡断，贪婪得享受对方爱意，自己却不情愿言明的那些时日里，他只记住了可爱的、漂亮的、娇气的、温柔的、很适合他的宋含玉，却单单没记起，宋含玉令人羡艳的综测成绩、数量可观的比赛奖状、甚至是令指导老师叹为观止的想象力。 北方的大厂对这位前途客观的年轻人发出邀请，宋含玉就真的，放弃那个顶着男朋友位置却老土古板的陈息，毅然决然选择了新生活的拥抱。 丢掉旧的手机号、旧的微信，陈息的目光长久停在申请好友的界面，这个把月来，依旧没有勇气点下那个按钮。他似乎永远做不到如宋含玉一样心狠，为了一段不愉快的感情，一个人，就索性抛下过往的一切。 “息哥。”张文航喝得醉醺醺，搂住吴云对陈息敬酒：“要走啦？”他前几天才刚和追求已久的女神在一起，可没多久就即将免来同办好友各自离去，这晚间的酒局，所有人都心情低落，十分不舍。 陈息低垂着眼眸，一饮尽酒杯中的液体，轻轻“嗯”了声。吴云静默着看他，不去理会身后男朋友得寸进尺地乱摸。她刚入恋爱，甜蜜自在不言中，一段已知方向的旅程，一个愿意共度一生的人，这令她在这个毕业季，相处四年的好友纷纷离去，心情也不至于分外低落。 只有陈息这一个月来的变化令人共睹，却心情苦闷。吴云轻声问道：“要去找含玉了？” 陈息握着酒杯的动作一顿，过去三年多的时光，宋含玉这个名字出现在他生活中的频率屈指可数，但现在仅仅一个月的时间，只要从别人嘴里听到对方的名字，沉寂的心脏，就抑制不住愈快跳动。 酒杯里的液体被这流光溢彩的灯光照的变化莫测，陈息安静看着，想起那个改变他和宋含玉关系的那个晚上——他默许宋含玉小心地靠近，无视他在一边作弄酒杯的小动作。那天的宋含玉美的令他心惊，对方像烈火中迸射出的凉凉溪流，动容他、蛊惑他。 一场对方蓄意靠近的独角戏，肮脏的背里其实是未可知的双簧。 “嗯........”陈息再抬头，表情没之前那么惆怅了，他甚至微微笑了一下，吴云一时间有些恍然，她竟然一时间有些想念有宋含玉陪伴的陈息。他们那时候，把宋含玉当作一个陈息无聊的派遣品，甚至用替身的恶意去揣测那段感情，以至于没有专注正视到，那个时候的陈息，笑得些许更有人情味了。 “对不起。”她说得话不对题，那么没由来。陈息先是一愣，很快又反应过来：“你对不起什么，明明是我对不起他才对.......” 他生来有些自傲，陈玉是算是他的初恋，那个时候表演话剧，剧里的白萍很美，她胆大心细，又温柔动人。陈息像话剧里的张旭丰，无可自拔地爱上她。他那个时候暗恋的滋味多难受，以为淡忘了，但其实一直记在心里。年轻人，还是这样的年纪，却不敢再暗恋了。 他是不想自己重蹈覆辙了，可却忽视了，自己漠视宋含玉笨拙得总是露出马脚的这么多年的暗恋，故作清高的陌生人姿态又多么丑恶。他享受宋含玉倾慕的目光，享受宋含玉总是抓着比赛的机会才找自己组队的重视。 宋含玉给他的感觉，像在棉花糖上打滚，甜蜜蜜，又飘飘然。陈息想宋含玉真是个傻子，暗恋这么苦，他却能一口气独自憋这么多年。这么多年.......陈息最近总在疑惑，在回想：我有没有做什么无意间让他伤心的事情。他自己曾经的暗恋那么苦，他总是知道暗恋的人会有多敏感了。 但回想这么多，陈息竟还找不到比自己明明知晓、明明配合，却答应了宋含玉那个荒唐的补偿请求。 “我走了。” 陈息从位置上离开，高大的身影背光，看不清神情。吴云下意识说了再见，张文航喝醉了酒，正窝在自家老婆怀里嘟囔。陈息看着一笑，轻声道：“也帮我和阿航说声再见。”吴云眼框又悄悄酸了，她一直是大姐大的模样，只在谈了恋爱之后才有了小女人的感觉。 陈息也要离开了，她此刻终于被离别的思绪眩晕了神智，很想靠着所谓女人的依靠中小哭一会，但是张文航醉得像哈巴狗，还在她怀里喘气呢！ 陈息走到门口时，和坐在吧台的曲肖之对上目光。自从宋含玉离开后，他们两人的关系简直断崖式下滑。此刻，曲肖之看了眼里桌的众人，就在陈息以为对方不会搭理自己的时候，对方沉沉开了口：“如果见到含玉，一定要帮我揍他。” 曲肖之的目光还是淡淡的，俊朗的五官在繁杂俗气的灯下，一下一下地晃眼：“你告诉他，为了陈息这个狗男人，他可以和好朋友不辞而别，告诉他，真是好样的。” 陈息无声站立，离别的情绪似乎没有影响到这两个人。曲肖之还是凶神恶煞，陈息也还是面不改色。 半天，陈息说了句知道了，右脚跨过大门，就要离开。 只是下一秒，曲肖之就扯着他的衣领，把人给拉了回来：“记住，轻轻的一拳，替我打的，其他的，你敢动阿玉一根寒毛，我飞也会飞过去揍死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