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随便搞点
外面人逐渐变少，回家的回家，下班的下班，两个人在这儿坐了半天，周铭予穿的少，现在冻得有点发抖，抱紧自己的胳膊，越用劲抖得越厉害。 偶尔几个路过的市民都会用奇怪的眼神去看他们。 纪岩见他这样，怎么办呢，他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现在的心情，千费万话最终合成两个字：救命。 谁来救救他吧，他也是个孩子，虽然前几个月才刚成年，但是现在最需要解决的棘手问题就是周铭予这个人。 大老远的跑到这地方来，真是不知道是怎么想的，还挺敢，纪岩就干不出这事儿。 “那个…你别紧张…不是，你别用力，越用力越冷…放松就好了…”纪岩脑子里还是一片浆糊，“你住…酒店？” 周铭予吸吸鼻子：“嗯…我，我也不能睡大马路吧。” “我上次说的那些话都不是故意的，你别放心上，你知道的，我急了就会说胡话。”周铭予以为纪岩还在因为上次的话生气，解释道。 纪岩看不懂这个人，一会儿这样，一会那样，以前好的时候两人腻腻歪歪的，加上周铭予嘴又甜，纪岩经常被哄得团团转，两人吵架的时候周铭予就哭，就闹，一闹好几天，纪岩说什么都没用，又是每天给他准备早餐，又是晚上放学送他回家，但是周铭予都不领情，每次都要闹到纪岩受不了了他也憋不住了才会去找纪岩，说一大堆自己错了下次不会了什么的，但是纪岩知道，下次还会，反反复复，纪岩已经麻木了。 他想过，两个人可能是真的不合适，本想等到高中毕业就好好把这手给分了，谁知都还没等到。 林熠凡从家赶过来的的的时候刚好被纪岩mama看到，就问他纪岩怎么还没有回来，林熠凡也很疑惑，但是还是说了句他在外面吃饭，和自己有联系，正过去找他。 从家到学校的路程还有点远，林熠凡扫了个单车就骑过去。 “左边第二条巷子…这儿没什么小店啊，不是他自己记错了吧。”林熠凡自言自语，把车停下，打算走路去找人。 林熠凡给纪岩打了个电话。 “喂，你在哪儿呢。” “我马上回家了，你不用过来了。”纪岩背过身小声说，和周铭予又拉开点距离。 “来不及了，我已经出门了，正在三一巷这儿，你呢？”林熠凡一边说着一边几条小巷挨个找。 纪岩一直没等到回复以为他没看到，或者就是不来的意思，就没想着么多，现在才想起来忘记跟江筱说一声要晚点回去了。 “你回去吧，我也正…”我也正往回走。 话还没说完就被一很大的声音打断，不仅是电话里的，还有话筒外的。 “我看见你了，抬头。”林熠凡挥手向纪岩走过去，挂了电话。 他没注意到身后还有个人，和纪岩加了微信一般都是自己主动找他，纪岩很少找他，林熠凡有点儿开心：“你站这儿干什么，吃好了吧看样子，走吧，回去。” 笑的很好看，但是周铭予看着非常刺眼。 现在就跟个修罗场一样，纪岩站在中间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低头沉声：“你等我一下。” 林熠凡这才注意到他身后坐在台阶上的男生，他好奇的看着对方，没想到对方也在看着他，面露不悦。 纪岩走过去，周铭予站起来，又侧过头去看了眼林熠凡，颤声道：“他，是不是上次电话里我听见的那个。” 听到这话，纪岩真想把他的头按在地下摩擦，后槽牙被咬的咯咯响：“是，但是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纪岩转头又看了眼林熠凡，小声对周铭予说：“我马上要考试，我希望你能拎得清，还有，赶紧回家吧。” 纪岩说完这话转身就要走，周铭予一把拉住他的衣服，纪岩怔住，赶紧看了一下林熠凡，好在林熠凡在盘着手机，没有注意到他这举动。 纪岩握紧拳头，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出手，但他忍住了，现在这种情况除了安抚没有其他可采取的措施，纪岩尽量平复心情，把周铭予的手用手腕扫开，“如果你还有什么事情，就微信找我，我会回你，你知道的，我一向讨厌你这种行为。” 好话已经说到头， 但在这种感情上他不能把这个好人做到底，纪岩现在只想回家，他也希望周铭予能听懂人话。 周铭予再这么纠缠下去只能把纪岩推得越来越远，他知道纪岩的性子，今天已经很给自己面子了，只能站在原地，他还想说很多话但是最后只是“嗯。”了一声。 然后纪岩头也没回就走了，林熠凡还好奇的瞥了一下周铭予，很快也跟着纪岩走出巷子。 周铭予站在那儿好久都没动，各种复杂的情绪在心里像个乱掉的毛线球一样揪成一团，最后意识转回来，拿出手机，找到前些日子加的那个男生：一片邬云。 先给对方转账500块钱，然后打字：还有点事情需要你帮我办一下。 想到自己现在不方便久留，又打了一句：过段时间找你，报酬不会少的。 一片邬云：你知道的，我并不缺钱，但是我也助人为乐。 周铭予不想回复，对方又发来一句：随时恭候大少爷。 看见这几个字，周铭予头皮发麻，直接把手机收起来。 他盯着两人离开的方向好一会儿，然后才转身走掉。 ———— “那个，那人是谁啊，我看你们好像有点儿矛盾。” 林熠凡见他一路都没有讲话，想问拐弯抹角的问，但是他不会拐，索性直接讲了。 “就…以前同学。”纪岩不想说太多。 林熠凡讶然：“什么？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不，不上课啊。” “不是，艺考生，来这儿考试的。” 林熠凡看他不太想说的样子，又想到刚刚两人看起来像是真有什么事儿，就没有继续问下去。 “哦哦”他又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我还没吃饭呢，就被你叫出来了，本以为来得及蹭一顿…” 又想起来：“你赶紧跟你妈说一下，他刚问我你怎么还没回家的。” 纪岩又差点忘了，真不能一心二用，直接给江筱打了电话：“喂，妈你先吃吧，我跟，我跟林熠凡在外面吃，嗯，好，好。” 挂了电话，整理好自己的情绪，搂上林熠凡的肩膀：“我还没吃，刚刚没来得及，正好，我俩随便搞点。” “哦…我前两天买了菜谱，刚在家做来着，你要不要，随便，搞点。”林熠凡没底气的说道。 “是不是每次去我家感觉还是家常菜好吃，外面那些还挺不卫生，看吧，长不高。”纪岩把手扶上林熠凡松松软软的头发。 揉了揉，手感不错，就是有点儿长了：“你头发是不是要剪了，再长点能扎个辫子了。” 林熠凡没好气的拍开他的手，又把他垂下的手拉到自己肩膀上：“我倒是想，但是学校不许，跟个非主流一样…还有，我还能长好不好！” 纪岩看着他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一下笑出了声，又轻轻摸了一把那小卷毛。 林熠凡之前有想象过自己如果脑袋后面扎个小辫子后的样子，他长得很精致，而且脸小，还去翻了很多这类发型的照片，每次理发都会问理发师自己适不适合这种发型，托尼看着他的自然卷说，很合适，而且有很多人为了留这种发型特地烫卷，像林熠凡这样的优越条件，理发师都想用来当模板，说他这样就是很有个性的飒，就是那种很酷很酷的男生。 但是最终因为想到学校的规章制度，和怕翻车，而且他见过很多留这种发型的都一言难尽，放弃了，还是决定以后再说。 走到一半，林熠凡见纪岩好像真要去他家吃，欲言又止，还是开口：“真去我家啊？现在屋子里一片狼藉呢。” 厨房锅盖也掀开着，小锅里还躺着一滩可怜的土豆泥，火腿肠也因为刚刚的混乱散在灶台上到处都是，因为忘开油烟机的原因，厨房里还弥漫着一股焦味，一直飘到客厅，哪哪的窗户都没开，说是要炸厨房也不为过，唯有一瓶胡椒粉立在那里瑟瑟发抖。 然而林熠凡还没有意识到自己不适合在厨房发展自己的“潜能”。 “去呗，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除了我妈之外的人做的饭了。”纪岩看他似乎不太好意思让他去，就知道现在家里确实是一团乱，安慰着他：“没事，谁都有第一次，大不了我跟你一起收拾。” 纪岩其实没有那么想去，但是因为今晚的糟心事儿，突然不是很想一个人待着，回家也是在自己房间放空休息，还不如找点有意思的事情做做，比如去林熠凡家玩玩。 现在想想好像还真没去过他家，一般都是林熠凡去找他，而且林熠凡之前说，家里没人，冷清，没什么好玩的，后来就没去过。 “行吧。”林熠凡看了眼纪岩，这人还有点开心，心里突然一机灵，往纪岩的腰上锤了一下，然后挣脱纪岩的手臂往前跑去。 纪岩吃痛：“林熠凡！你真当我没脾气啊！”吼完一嗓子就追过去，一把提着林熠凡的外套帽子：“你可真会跑。” “那你可真能追。”说完趁纪岩没反应过来又挣脱开，跑了，还一边跑一边转身反着走。 什么追不追的，他都没有追过人。 纪岩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噗嗤一下笑了：“不追了，你走慢点。” “还慢点呢，前面就两辆单车了，赶快扫了骑回家。”林熠凡大声回应他。 “要是这车有个后座就好了，你就能带着我了。” “蹬快点，前面上坡路，不然上不去。” “哟吼，爽————” 纪岩紧跟在他后面，少年充满活力的声音钻进耳朵，在大脑中沿着边边蹭了蹭，又吸溜一下掉进心里那个平台上，DuangDuang的弹了几下，又趁纪岩还在回味的时候咻的散开，弥漫到一整个胸腔，直到包围住他身体的每一个器官。 ———— 两人骑得太快，都大汗淋漓，一进林熠凡的家门儿，纪岩就捂住了鼻子：“你对你对小房子做了什么，怎么…” 林熠凡赶紧去把客厅和厨房的窗户打开，然后又把硬掉的土豆泥刮进垃圾桶，放水，整个锅全泡进水池里，一脚把垃圾桶揣进角落，想要掩盖罪行。 纪岩也进来了，捡起不知道什么时候掉在地下的“天下美食大全”，下面还有两行字：每天一小煮，小白也能变成大厨。 他看看林熠凡，又看看手里的书，翻了几页：“我看里面的都挺简单，最少的两个食材就能做成一道菜，你可以先从这个开始。” 林熠凡一把抢过小本子，支支吾吾的说：“我。。。我就是捡最少的来的，嗯。。。每次都是，每次做完那些菜好像都会对我say no。” 纪岩忍住笑：“我来我来，你要吃什么。” 平时江筱在家做饭都会让纪岩帮忙，虽然没上过手，但是天天看着也能大差不差的看会了。 纪岩打开冰箱，里面食材倒是很多，什么竹笋，大白菜，鸡蛋，番茄等等，还有一些调味的葱姜蒜。 挑了好一会儿，林熠凡才把那个小本子拿过来，指着一道简单的面食：“家里没米，咱俩就吃面凑合凑合吧。” 纪岩痛快的说：“那简单，不用看这个，我直接给你做。” 林熠凡开心极了，好像能吃到纪岩的独家美味：“那你需要什么，我给你帮忙。” “没事儿，你去坐着。”他抬头看了眼林熠凡，余光瞥到了客厅茶几上还没有丢掉的可乐瓶，笑了笑，“你给我拿瓶可乐吧，帮我倒杯子里，我喜欢这么喝。” “好嘞。”然后屁颠屁颠的跑了。 林熠凡把可乐在桌上摆好，去沙发上坐着，时不时看向厨房里纪岩正在忙碌的侧影，突然就有点难受，以前许瑾宁也会给他做好吃的，可是往后她越来越忙，于是就请了个阿姨，给林熠凡准备早饭和晚饭。后来许瑾宁到家的时间越来越晚，又是出差的，回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纪岩不想每天都跟一个陌生的人待在一起，就让她辞退了阿姨。 又过了一段时间，就不和许瑾宁一起住了，许瑾宁每个月都会给他很多零花钱，就怕他过得不好，知道现在他在叛逆期，就没有再提过去照顾他这事儿，自己也做不到。 直到林熠凡他们一家搬过来，看到自己儿子过得很好，有个伴儿，才放心了许多，也经常和江筱联系，谢谢他们平时很照顾林熠凡，这事儿林熠凡之后也发现了。 纪岩好像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来，一下就对上林熠凡投来的眼神，两人直视，刚刚正常跳动的心脏在这一瞬间突然停住，悬在空中，然后又用力撞了一下心墙，让纪岩一下有点结巴：“你，你，在等会儿，马上好了。”然后赶紧转过头去。 眼睛有点儿烫，还有点儿糊…… 林熠凡也被这话拉回了思绪：“哦，哦…”猛地拿起茶几上的乐可瓶喝了一口。 发现早就没了。 心里骂了一句。 把那个空瓶子丢进了垃圾桶。 又抬头看了一下正在忙碌的人，起身走进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