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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做梦(第一人称/无h)

    你听过,梦碎的声音吗?

    你觉得它应该像水晶一样轻盈,像纯洁无暇的玻璃,清脆的,美妙动人碎裂吧?

    但是,我的就不一样了。

    我的梦碎裂的时候,我什么也听不见,我只能闻到。

    我闻到了窗外烤生蚝的蒜蓉味,因为我很饿。

    闻到了他身上香水味混杂着汗的酸味,因为我很害怕。

    还有,还有我身上廉价沐浴露的香精味,因为我不想。

    以及最后最后,纸钞的味道。

    很新。

    我舔干净盘子里最后一点酱汁,将带着人体气味的纸钞递出去,最后捏紧五颜六色的纸片。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

    还是有汗臭味。

    但我不能没有它。

    偶尔,我也能遇到气味好的,例如那个刚烤完生蚝的。

    他第一次来敲我门,我还很惊讶,还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那小子长的老成,看不出来刚满18,高中没读完就来了,说是想考没考上,就算来烤串了,也很勤奋地学。

    那时候他还没有那种蒜味,只有青年人干活之后的酸涩。

    他每天都叫我哥,叫得亲切,我当初拉不下脸没客的时候,全靠给他补课,吃点剩饭韭菜活下来的。

    去年他又考了一次,之后过了两月,我就再也没能蹭过饭,再下楼,路过他晾衣服的阴暗楼道时候,我闻到了他的味道,已经沾满了阴沉沉潮湿的蒜味。

    我默默地想,又一个人梦碎了。

    说回那天,那天晚上下雨,约好的客没来。

    我煮了份香辣牛rou面,加了蒜,卧了俩蛋一肠,那火腿肠先被我啃了半截才进的汤里,可怜兮兮地浮起来。

    红油刺鼻,蛋白被染红。

    换平时,我是绝不会吃辣的。

    我正要端着巴掌大的锅开吃,他就来了。

    我给他开门,但他不进来,眼睛红红的看我。

    “你来干嘛?”

    “干你。”

    “噗嗤!你傻啦?”

    “你不说你是个画家吗!你不是大学毕业了吗!”

    “我是……我怎么能不是了。”

    “你不是说你是个画家吗?为什么要人付钱cao你?”

    我拽他进了门,砰!关了。

    我看他的手脚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青紫的印子,舒了一口气。

    我约的客,都是帮“艺术家”。

    “他找错人了?这事你没和房东说吧?”

    “你不是说你是画家吗!!”

    他跟条饿疯的瘦狗一样推搡着我。

    他不对劲。

    “他动你了?他动你哪了?!”

    “你他妈的不说你是画家吗!!”

    哐当——

    桌上的面翻了。

    闷沉潮湿的空气,辣得刺鼻。

    哐…哐…哐哐哐……轰隆!

    锅滚了,雷打了,我也怒了。

    “是啊!可我他妈的当画家怎么吃饭啊!我总得吃饭吧!”

    他推了我半天没动,我一推,他就滚到了地上。

    “你、你不是说…你是呜、画家吗……!!!”

    红油的气味盖过了蒜味。

    “你起来,你先起来……好孩子听哥的,别抱我,好吗?”

    海货腥臭的撬刀压在肋下,哽咽。

    “你说,你是不是个画家。”

    我沉默了,但他来真的。

    “好,我不是,我是个婊子。”

    “我能cao吗?”

    “行,当然行——你先跟我说,他动没动你。”

    “……嘴巴。”

    “好,哥给你用嘴……”

    现在他已经算是熟客了,我们聊过那次的事。

    都刚爽完,我们的脑子都清楚空旷得很,聊得又玄乎又干巴,像两个神经病。

    “是不是他教你的。”

    “什么?”

    “教你怎么用臭味抓住我。”

    “……啊?……我很臭吗?”

    “傻逼,你以为随便拿刀捅就会死人?”

    “哦,是他教的,我替他口一个,他就告诉我怎么能上你。”

    “呵……小屁孩,大学要上什么专业?”

    他不说话了,看着词典发呆,身边弥漫起烟味。

    我讨厌。

    我不讨厌钱的味道,哪怕是它经过了许多人的裤兜,沾了许多的汗,不知道有多少细菌。

    但我讨厌新钱的气味。

    因为他挣来的都存起来读大学用,平时用的少,他来嫖,就会给新取的。

    我只收现金,除了性以外,客人们临走还会附带一张纸,一张,充满各种颜色的纸。有些时候隔天就能在楼梯底下看见它,揉成一团,被早起赶着上班的人踢到角落。

    或许,我该叫它们——画,连框或塑封膜都没有的画。

    但他不要,所以我也不要。

    我也看着他一点点从酸味变成蒜味,再变成带香水味的烟酸味。

    只是他还在考,本科还不行,还要继续,我以为他都不学了,没想到他还在坚持。

    “哥,我养你行不行?”

    “不行,我是画家。”

    “你要多少钱?”

    “你买画吗?”

    “我就想买你。”

    “那你做梦去吧。”

    “那你呢?你为什么不做梦?”

    我沉默了。

    “我不是说了,我是画家吗。”

    “你是吗?你摸摸自己良心,是吗?”

    “我要吃饭……我得交房租…我还得…还得……”

    “我养你。”

    “多久?”

    “梦醒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