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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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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厢内暧昧的音乐不知何时停了,洪胜的话让满室陷入寂静,单封鸣看着眼前场面只觉好笑,但他不会多余插手友人的事,于是搂着秘书齐惠没吭声。

    而令娜听了洪胜的话面色没表露分毫不悦,从容地自老板怀中站起,抬手就要解开衣扣,没人看见她眼底的恨意与不屑,除了不远处的青年。

    秦煊见状轻笑一声,说:“洪总要的无非是忠心,一时的戏弄证明不了这点,您以此试探我只会折辱娜娜姐。”

    洪胜大笑,这次毫不掩饰欣赏:“聪明人不会盲从,你是个有潜力的。先回去吧,令娜,送送这小子。”

    秦煊闻言知晓自己暂时过关了,没再多言,跟令娜走出了包厢。待他们出去后洪胜便转向单封鸣问道:“还烦着呢?要不今晚让令娜陪陪你?”

    单封鸣还未开口,他怀中的美人先出了声:“洪爷怎么当着人家面说这话嘛。”

    美人长相艳若桃李,偏偏嗓音如冰,撒起娇来格外惹人心怜。果然单封鸣握住她的手背亲了亲,拒绝道:“谁不知道你的令娜最难消受,我现在可没什么好东西给你。”

    单封鸣话音一转:“老洪,你净找些狼崽子放在身边养,不怕他们哪天夺权?”

    洪胜并无子嗣,不是他不想有,而是没办法有,也因此这些年来他屡屡做慈善捐助福利院显得名正言顺,逐渐将见不得人的一些产业隐没在纯白之下。

    “说实话,近几年我暗暗培养未来能接班的人,可惜结果总不遂人愿。就算我再不甘心放权,人也得服老是不是?”洪胜摆摆手,“单董不就早早放权给令郎了?这两年过得越发潇洒,眼见着变年轻了。”

    单封鸣摇摇头:“单承怎么说也是我儿子。”

    “是不同,但狗得训,要争我的位置也得这些小崽子有那个本事才行。”洪胜想了想刚刚离开的年轻人,“不过今晚这小子有些意思,令娜已经很久没在我跟前夸过谁了。”

    令娜将秦煊送到了会所外,罕见地踌躇道:“秦煊,你考虑清楚了,以后真跟着洪总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

    相较她的犹豫青年神色自若,“我想得很清楚,娜娜姐放心。”他思及片刻前对方转瞬即逝的情绪,又问:“或许是我多心,洪总也喜新厌旧了吗?”

    令娜一怔,然后笑道:“别想着套我话,秦煊,等你有资格跟我平起平坐的时候,我自然知道该怎么选。”她拢了拢鬓边被夜风吹起的发,语气淡下去,“现在的你,还是先解决好私人恩怨吧。”

    秦煊点点头:“那我先回去了,希望日后合作愉快。”

    令娜站在原地目送青年远去。会所门前的街道笔直宽阔,两侧建筑藏着不少跟她身后一样的地方,这条街上不像酒吧街那样停满炫目的跑车豪车,于是明亮的路灯照耀下独自行走的青年便愈发显得形单影只,就这么走进了长夜里。

    *

    冬日的阳光不似夏天炽烈,在柔软的羊毛地毯上洒了层温暖白光。单羽柠赤脚踩在落地窗前的绒毯上,把纱帘掀开一道缝偷偷往外看。

    花园中的喷泉一年四季不知疲倦,飞洒的水珠在日光中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泽,单羽柠观察了半晌,也没看到单承惯于乘坐的轿车驶进来。

    他攥紧掌心的纱帘,蹭去不自控冒出的冷汗,猜想对方今日是否要留在家中。

    这猜测让单羽柠忍不住轻轻发抖,蓦然松开窗帘奔回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一个球,仿佛这样就能得到点安全感。

    他的兄长已经变成蛮横专断的恶龙,即使仍旧将他视为珍宝,却如同所有故事中的恶龙一样日夜盘踞于珍宝之上,充满了带着毁灭力量的占有欲,不允许任何生物靠近巢xue半步。

    他被囚禁在了恶龙的巢xue里,只能在对方外出时短暂地卸下伪装松一口气。

    在那夜美梦惊醒后,听完单承可怖询问的单羽柠再次被激得情绪失控,可不同于之前完全混乱或懵懂的思绪,这次他处于一种类似半睡半醒的状态。真要形容,更像是灵魂被割裂成两半,一半无法接受现实在身体中歇斯底里,一半已然认命浮在半空冷静而心灰地观赏这场闹剧。

    他看到大哥眼底的心痛与怜惜,也看到对方不再掩饰的冷酷与偏执。

    当单羽柠再一次从昏迷中醒来,便那么突然地察觉到自己“清醒”了。他的自欺欺人只是短效药,不足以让他痴傻着逃避一生,或许是潜意识里放不下秦煊,也或许是本能习惯在引诱他,在说服他……他的哥哥不会真的伤害他,那一场暴行只是因为用错了感情,只是因为愤怒下的冲动。

    单羽柠清楚不该为对他施暴的恶徒找任何借口,若是换了别人,他只怕要让哥哥把对方的皮都剥下来泄愤。哥哥……可是当这个恶徒的身份变成他从小到大依赖仰慕的哥哥,他该找谁?

    他无法原谅单承的所作所为,哪怕对方是他最爱的唯一的兄长。但他也做不到无情地宣判对方死刑,他们的血缘羁绊与深厚感情、哥哥一字一句沉痛又扭曲的剖白,都在试图为对方开脱罪名。

    单羽柠清醒的时候还被单承从后搂在怀里,他不敢惊醒身后的男人,几乎咬穿了枕套一角。大概从他失明后单承卧室内就没关过灯,当时他的视觉还未彻底恢复,可这些年来他钻进大哥的房间无数次,根本无需看清就能记起这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曾经令他觉得最安心最自在的地方,现在令他感到恐怖而陌生,可他只能睁着眼无声流泪。

    强jian抑或强暴远不像影视作品中美化过的那样轻描淡写,就算单承对他几乎没有使用暴力,但这一暴行是对一个人从心理到身体上的摧毁掌控,受害者往往终其一生无法被治愈。

    何况单羽柠一直被单承娇纵保护得像张白纸。

    单羽柠不懂自己为什么会清醒,他甚至怨恨自己为什么不真的疯了,那就永远都不用面对陌生的哥哥、残忍的现实,还有、还有他喜欢的煊哥,要怎么办?

    这几日单羽柠都在假装自己还没好,直到视觉恢复。他想过跑,可是要怎么告诉煊哥?他不敢、也不能让恋人知晓他与亲生兄长间的肮脏性事。

    他记得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倘若说开始是单承强迫他的暴行,那之后呢?他记得自己像株菟丝花、像yin荡的男妓一样缠着亲哥哥zuoai,乞求对方射进肚子里。

    每当他想起那些画面,就克制不住生理反应的呕吐,把单承千哄万哄喂他吃下去的餐点吐个一干二净。单羽柠恶心逃避现实却沉迷性爱的自己,恶心疯了傻了还寻求兄长保护寻求恋人安慰的自己。

    这样恶心的他,如果让秦煊知道了,对方还会喜欢他吗?

    况且他从未怀疑过大哥的能力,他要是让煊哥带他跑,不知道这个已经变成恶鬼的哥哥会做出什么更可怕的事。

    可他又还能伪装多久?

    *

    管家从餐厅步入客厅,看到大少爷又立在那副画前发呆,他上前轻声提醒:“少爷,早餐已经布置好了。”

    “一会儿把苏医生请来,小柠这几天总是吃不下东西,我担心他肠胃出问题。”单承吩咐完后想到什么,语气听不出情绪起伏,问:“昨天秦煊也来了?”

    管家点点头回道:“我跟秦少爷说您带着小少爷还在疗养院休养,他放下礼物就走了,没多问什么。”

    单承冷漠地勾了勾唇,扯出一个讥诮的弧度。他让周睿文派人暗中盯着秦煊,自然知晓对方这几日忙着混夜场接近陈遇,他又故意不接秦煊电话、不回消息,秦煊想知道小柠的情况只得亲自找上门来。

    这把火还差一点,单承心想,开口道:“要是阿煊今日还过来,就说我带小柠回来了,让他在会客室等,然后来通知我。”

    管家应了,单承便上楼去哄弟弟起床。

    单羽柠躲在被子里,他的祈祷没有成功,恶龙没外出捕猎。他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还有来人刻意放轻的脚步声。人在恐惧中似乎五感都会变得更敏锐一些,他咬着唇快喘不上气,就像躲在毫无防御力的纸皮堡垒中,听着要杀害他的凶手一步步接近。

    柔软的床微微凹陷,是对方坐在了床边,单羽柠紧紧蜷缩成一团,在哥哥轻柔的嗓音中毛骨悚然。

    “乖宝别睡懒觉了,今天让你见见煊哥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