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不堪回首
江颂心里压着事儿,既没心思发sao又没力气撒娇,一路上倒像个真正乖巧的年轻情人般安静,被何擎当个洋娃娃似的挂了项链又试了衣服,等到坐进私人影院的时候他才醒过神,悄悄瞥了眼纸袋里的价签。 ——项链10900,毛衣6600,胸针36999。 他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项链胸针就算了,这毛衣怎么也大几千?往日的客人也大气,送他名牌包或跑鞋,也收过些手链,但过万的却没有,今天何擎既给他结了违约金又给他买了这么昂贵的东西。何先生云淡风轻,他却实在是诚惶诚恐。但一码归一码,他到底是虚荣的,于是在昏黑的影院里依恋般靠上了何擎的肩。 “何先生好大气,我都不敢收了。” “你要跟我,眼界就得大些。”何擎转过头看他,眼里含笑,“别让你何先生丢份,好好收着。” 江颂本来还想着要是何擎打算在私人影院里打一炮怎么办——他没带套啊,但显然是他龌龊了,除了何擎时不时和他聊两句,观影过程相当文明矜持。秘书选的是一部贺岁商业喜剧电影,充满粗制滥造的段子与低俗的笑点包袱,俗,但好笑。江颂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整乐了,只不过看何擎并不开怀大笑,他也没好意思,于是一整部看下来憋笑十分辛苦,反而更觉得好笑了。 他憋得辛苦,看完电影出来笑点愈发低,总觉得那些笑声噎在喉咙里不吐不快。何擎问他家在哪里,他笑倒在何擎身上。 “何先生,我没有家。”江颂知道这话矫情,只不过是刚刚好和房东闹矛盾被赶出来了而已。但他笑得满脸晕红,被灌了一腔甜言蜜语或是酒液似的,便带了调情的意味。 何擎揽着他的手顿了顿,轻轻叹了口气:“你这人,今天也就第一次见,我倒总忍不住cao心你了。”那手不带旖旎色彩地揉了揉江颂的发丝。 “不用cao心我。”江颂把脑袋埋进他的胸口,“您只要cao我就好啦。” 何擎像捏着小猫一样揪起他的后颈,雪白颈子上一颗小痣相当鲜明:“车到了,我带你去我房子先住着。” 江颂抬起头,眼眶笑得湿润泛红,他的余光瞥见一个身影。 傅临止站在大楼的阴影里沉默地看着他,清瘦而高挑的影子映在花纹精致的地砖上。 笑死。江颂懒散地翻了个白眼,搭着何擎的手坐进了车的后座。 江颂起来的时候何擎已经出门了,据秘书卡琳娜女士所说,他要见见当地的政商代表。江颂咂舌——这皇上日理万机励精图治,确实用不着他昨晚那样来充贤妃劝谏其专心朝政。 他一边在装修简洁空旷的房子里热牛奶煎鸡蛋,一边用肩膀夹着手机和傅临止讲电话。 “我在哪儿?”江颂瞥了眼挂钟,“这不才九点零三吗,我吃早饭呢。” “吃什么?”江颂挑了挑眉,“你没话找话是吧,我先挂了.......我坐车去,当然不用着急。” 对面彻底没了声音,江颂像打了胜仗的将军一样趾高气昂端着微糊的奶与蛋坐下,吃着吃着又笑了,不知道自己是犯了什么病,一大早上吃枪子似的带火药味。 他听着笑声回荡在空旷的客厅里,笑容渐渐淡了。最后搁下餐具披了衣服大步迈出了门。 江颂当然没车接送,何擎要谈正事,司机自然跟去了。他大手笔地拦了出租车——搁几个月前,这点距离他都是走路去的。 傅临止乌黑的眼瞳直勾勾盯着他,大概是熬夜的缘故,眼皮叠了好几层,显得尤其疲惫,高挺的鼻梁上架着无框眼镜,薄唇紧抿。 “你为了我变成现在这样。”他说,“我不愿意。” “你有病?”江颂挑眉,“你不乐意关我屁事,我现在过得比和你在一起的时候好多了。” “一个月前,我打听到了你的违约金,二十万。”傅临止拎起放在长椅上的背包,拉开拉链,“我带了。” 黑色背包里塞满了红色人民币,一沓一沓叠得齐整,青年带着笔茧的手指颤抖着拿起好几沓:“江颂,我攒到了。” “我去带你走好不好?” 江颂沉默,伸手扯了扯衣领,脖颈上挂着的项链露了出来,他又欲盖弥彰地塞进里衣去。 傅临止见他不作声,直接把他抱进怀里,那双手紧紧地搂着他,是严丝合缝的一个拥抱。 江颂怀疑自己的眼泪要掉下来——无论是爱还是不爱,缺少拥抱似乎是生理上的痛苦,此刻被骤然地满足,却有些难过,做某些决定时进了脑子的水被这点热气蒸得冲上脑颅,要从眼眶里溢出来一般。 “听我的,江颂。你如果不愿意回学校也可以,我帮你租个房子在校外住着,你可以打工也可以上网课,总之不必再那样生活。”傅临止吻他颈侧,“我一直相信我们来得及。我一直这么相信。” 江颂的眼珠缓缓动了动。他仰起脸笑了。 “傅临止,你说这些有什么用。” “二十万总有用吧?!” “没有用。” 江颂把他推开,懒洋洋地依靠在长椅的椅背上:“昨天那位何擎何先生,他已经付了这笔钱了。” “从昨天起,我就不是俱乐部的人了,我是他的了。” “你不是什么可以被买卖的物品。”傅临止眼眶发红,“你不是谁的人,你是独立的个体!” “是是是。”江颂低下头笑出了声,“你回去画画吧。这么多钱,当我帮你找个缘由攒下的,也够你阔绰一阵,挺好的。” “你当初为了我去找吴启华,你想过我愿意吗?”傅临止又靠近江颂,“别他妈的想跟我撇清关系。” “哈哈。”江颂转过头不愿看他,“随你的便,傅临止,你就当我天生就是个婊子,就喜欢勾引人,好吧?跟你没半毛钱关系也不需要你怜悯,非要让我说什么,那就对不起,给你戴了绿帽子,不过你既然得了好处,就不必——” 傅临止俯下身,落下一个混杂着咸涩泪水的吻。 “那我要怎么办,你说?”傅临止濡湿的黑色睫毛微微颤着,像披了霜的蝶翼。 “.......有什么怎么办。”江颂垂下眼,扯了扯嘴角,“你去开个房吧。” “你——” “去开个房吧。”江颂重复,“去吧。” 傅临止侧过脸:“好,好,好。那你等我一会儿。” 江颂撑着下巴,眯着眼睛看广场上的白鸽。圆头圆脑的小动物一下一下啄着地上的谷物,他出了神。 其实不该答应的,毕竟他已经是何擎的人,拿钱办事,不过是把身体的所有权交予一个人而已,怎么连这样都做不到?可见他确实放浪。 随便吧。随便吧。他把视线从鸽子群里拉起,看见高挑清冷的少年由远及近。 随便吧。 傅临止舔咬着江颂的嘴唇,拉开了他的外套拉链。小酒店没有提前开暖气的习惯,但傅临止把江颂冰冷的手捂在心口,他很快热了起来。 “你说你已经是那位何先生的人了。”傅临止带着些不明显的醋意,“现在和我算是什么?” “何先生今天中午十二点回家。”江颂把自己的衣服脱了,只剩那条项链垂在胸间,“我们还有一个多小时的偷情时间。” “傅临止,我们只有这点时间,也只剩这点关系了。” 青年抬起头看他,那双眼里满是血丝,江颂捂着他的眼睛与他接吻,熟悉而陌生的气息令他微微颤抖。 他想,今天是要彻底放纵的,就像健身人的放纵餐一样,在克制的周期里尽兴一次。 他捂着傅临止的眼睛,感到一片热烫的泪。濡湿的睫毛一下一下刮着他的掌心,麻痒的感觉攀爬着血管流进那颗腐烂的心脏。 傅临止一路吻下去——从唇瓣,到脖颈,到胸脯,再到腹部,他在雪白的小腹上吮吸出艳红的吻痕,惹得江颂阵阵颤抖。他是画画的,那双手满是粗糙的笔茧——握各类画笔的缘故,他抚摸这具敏感的身体,想起这是他唯一的缪斯。 “江颂.......”他在人为的固执黑暗里寻找那双柔软的唇,“我想你。” 那双唇吻上他的脸颊,舌尖温存旖旎地舔去了颊边泪水。江颂没有说话,伸手扯下了傅临止的宽松长裤,隔着一层内裤揉动着高挺的性器,又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舔得湿润又温热。 傅临止把手指从湿热的口腔抽出,没入幽深的臀缝,浅浅探入xue口。 “江颂,让我看看你。”傅临止呢喃,觉得自己像被鲛人蛊惑的水手,被拉进了幽暗的海底还期盼着再看看那不应存世的爱人——他前所未有的理解那位何先生,因为他也难逃穷凶极恶的占有欲,恨不得把这活生生的、独立的人,划分进自己的财产,加上几十道锁链保护起来。 可他有什么资格。 手掌移开,江颂爬到了他的身上,动作间那条项链甩了起来,挂在圆润雪白的肩头,他伸手把它复归原位,钻石在精致的锁骨间折射出银白色的光线:“很衬你。” “人靠衣裳马靠鞍。”江颂熟练地拆了安全套,又拽下傅临止的内裤,那根粗大的性器弹了出来,“你看起来憋坏了。” “知道就好。” 江颂闭着眼,任由傅临止的手指在体内作乱,搅动出阵阵水声,抽插间摩擦着前列腺,性器也随之有了反应。他不合时宜的想起何擎,想起那双手,经验老道而温存,沉稳而安全。 但何擎不会和他接吻。 江颂明白,这与他不愿意与那些老板接吻是类似的。 所以他要抓紧能够接吻的人,在这一个半小时里寻欢,仿佛末日即将来临。江颂扶着傅临止的性器坐下去,过于粗鲁的动作使他呼吸一窒,但他自虐般地吩咐道:“用力点cao我,傅临止。” 青年的鼻梁上还挂在眼睛,那双眸子略有些危险地眯了起来,随即便握住江颂的腰全根没入。江颂在他耳边发出绵长的惊喘,被一下下撞击顶得说不出话。 江颂知道自己大概触怒了傅临止,但今天刻意或不刻意的话说了许多,他无所谓是哪句话引来了这甜蜜的折磨,他只是笑得放荡又艳丽,搂住了青年的脖颈:“傅临止.......你好.......好凶啊。” 傅临止又吻上他的唇,鼻尖戳进脸颊,唇齿相依,江颂要窒息了,他被密集的亲吻逼出氤氲的泪水,露珠般坠在睫毛上:“傅临止——” “我和你谈了两年半恋爱,我们十八岁就做过最亲密的事,我们是彼此的第一次——初恋、初吻、初夜,我们约定过很多事情,有的实现了有的没实现.......”傅临止再一次深深进入江颂,严丝合缝得如同公园长椅前的拥抱,“我有时怀疑我不爱你,但是现在,我明白。” “明白什么?”江颂仰起脸,湿漉漉的眸子含着笑。 “我明白,我确实爱你。” 江颂用一个绵长的吻封缄了傅临止的语言。 “亲爱的,我们在偷情。”他雪白的肌肤泛着粉,他的手指轻轻点在傅临止湿润的唇上,“所以时间紧迫,不必浪费时光。” 江颂差不多十一点半溜回了何擎的住宅,即使这并不是他常待的城市,这间房子仍旧简洁大气,装修精良。他冒出些迟到的愧意,何擎可是他的金主呢。 他准备进厨房烧几盘菜,也不知道何擎在外面吃过没有——大概率是吃过的,但他实在想找点事坐。 于是何擎回来时便看见青年系着围裙在厨房忙活,暖黄的抽油烟机灯光为他瓷白的肌肤镶上了金边。 “你会做菜?” “啊?”江颂吓了一跳,拎着锅铲转过身笑道,“会点,也就家常菜。” “嗯。”何擎走进厨房,靠在门框上静静地看着他。 “怎么,考察我以后能不能去你高中门口摆摊?”江颂舀起一勺麻婆豆腐吹了吹,顺手就塞进了何擎嘴里,“咸了还是淡了?” 何擎垂眸看他:“刚刚好。” 江颂半晌才醒过神,自己把何擎当傅临止对待了。他转过头窥探,发现男人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新闻,桌上已摆好了碗筷。 他抿了抿微微红肿的唇,把热菜装盘端了出去。 往事不堪回首,何必回首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