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为什么我不可以
这一日苏孟辞过得格外清净,经过昨夜一事,本以为今日会有许多麻烦,谁知从早到晚,都没有人来打扰他,甚至都不曾听下人提起危应离来。 天色暗下以后,他实在坐不住了,便问起小桃来,那小丫头笑嘻嘻凑到他跟前,神神秘秘同他说:“洛云公主出宫来了,今天一早小侯爷就去接了,一日没回。方才听前院奴才说,小侯爷回府了,不是一个人,还牵着洛云公主……现下两人正在书房,伺候的奴才都不留,不知在做什么。” 苏孟辞听着便有些恍惚,又想起梦里,还有昨晚,危应离说的那些话来。 小桃出去后,他在屋里独坐一会儿,又起身开窗透气,还是定不下心神,便想着散心,推门出去了。 他本是随意走走,谁知心不在焉,走着走着,就到了段熟悉的环廊上,抬头一看,再往前走,就到危应离的书房了。 四周没有奴才,真个清得干干净净,他不愿多想,可这气氛又由不得他多想。 他迈步往前时,便自己宽慰,并无人通知他洛云公主来了,他无意闯入,也不算大错,再说又不会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他弟弟也绝不会真的同他计较。 可当他站在月洞门后,隔着摇曳树影,瞧见屋内那对璧人的身影时,立刻便后悔了。 危应离坐在窗边的黑漆檀木椅上,洛云公主就站在他身前,粉裙落在他膝上,轻纱垂在他臂弯。 到了夜里,女子就像明珠般,愈发璀璨艳丽了,洛云公主似乎饮了酒,小脸染了层粉嫩颜色,她皱着眉,有些嗔怒模样,却更惹人怜惜了。 想必危应离也是这样觉得,才会揽着她细腰,欲把她抱到怀里宠溺地哄上一哄。 可她似乎还在气头上,开口说了几句话,愈发委屈了。 危应离抬眸看着她,目光里满是柔情,他笑着听洛云公主说话,随后猛地用力,她身子不稳跌到他怀里时,又被他抚着墨发压了下来。 他笑着抬头,正好对上挣脱不开的洛云公主。 烛光摇曳下,苏孟辞亲眼看着他吻上公主娇嫩双唇,虽然霸道,却竭尽温柔地和她缠绵。 看到他二人唇舌纠缠时,苏孟辞再也忍耐不住,转身就走,谁料衣摆带翻了门边种玉兰的花坛子,噼啪就是一阵巨响。 他也顾不上那么多,怕危应离追出来,便一个劲儿跑出老远,直接奔回了房。 他关上了门,坐到床上时脑袋还嗡嗡乱响,可一刻钟过去,两刻钟过去,一个时辰也过去了,外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夜已深得彻底,万籁俱寂再无一点声响了,他也彻底冷静下来,外头才传来一阵走动声,听着不止一人。 敲门声很轻,轻得好像不愿有人来开门一样。 或许是夜里寒凉吧,苏孟辞感觉自己的心口更冷了,他起身开门,迎面就是阵灯烛光亮,他弟弟神色冷淡地立在门外,身后跟着两个执灯的奴才。 苏孟辞看他带着奴才来,不知为何,心里好像有什么渐渐熄灭了。 他抬头看着危应离,隐忍地说:“怎么这时候到我这儿来了?” 危应离若无其事道:“洛云公主刚走。” 苏孟辞不由就握紧了衣袖,一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但就是忍不住存了一丝侥幸,“你特意走一趟,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危应离垂眸看着他,眼里冷冰冰的,与昨日截然不同,“只是来看一看哥哥,顺便告诉哥哥,往后,轻易不要到我书房去了。” 苏孟辞双眸颤了颤,他原以为危应离是来解释的,即使晚了,他也愿意听,却没想到他等来的,是这样一番话。 “这种话,差人告诉我就是了,何必亲自跑一趟……” “怕下人说得不清楚,这种要紧的事,还是我亲口告诉哥哥的好。”危应离微微俯身,看着他的眼睛,格外认真地提醒道:“哥哥可要记下,从今往后,那里只有洛云公主能出入。今日的事,公主与我都不计较,但若再有下回,可没人替哥哥说话了。” 他明明知道苏孟辞看到了书房里的事,可他在意的,却是洛云公主的喜怒。 “我记下了……” 他说话时有些无力,可危应离并不在意,只让他早些歇息,然后便带人离开了。 他只觉昨日的事幻梦一般,否则他弟弟怎会这样截然不同地待他。 他也不好宽慰自己,说危应离是故意冷漠待他的,因为接下来几日,他都不见危应离身影,只从下人言语中得知,他弟弟日日都同洛云公主在一起,有时还在外过夜,只差奴才回来取些衣裳。 侯府里冷清了好些日子,苏孟辞整日无所事事,这才发现没了危应离,他竟像个空壳子一样。 侯府门前也不再有恭府的奴才守着,想进去送东西了,许是他那封信起了作用吧。 半个月过去了,苏孟辞只见着危应离两面,还是沾了洛云公主的光才见着的。 苏孟辞觉得再不能这样下去了,他兄弟两人整日陌路人一样,话也说不上两句,这怎么能行? 一日一早,他起身洗漱,饭也不吃就去了危应离住处,想着他要出门也好,正好把他拦住,一定要把话说清楚。 他走到地方时,却正好瞧见危应离披衣出来,鸦青的发散在肩上,衣襟微敞着,抬眸时格外俊美艳丽。 危应离也看到了他,立刻皱了皱眉,把身后的门阖上,有些顾虑地缓步下来。 苏孟辞当时没有多想,就在阶下站定,他弟弟走下来,握着他手腕,似乎想把他拉开。 “你怎么来了?”他声音有些喑哑。 苏孟辞心口一颤,许久没听到弟弟的声音,他一边动容,一边又隐隐觉得有些奇怪。 “我有话想同你说。” 危应离的眼神变了变,柔和了那么一瞬。 “说吧。” 苏孟辞理理衣袖,正色道:“我们之间有些误会,但已经解开了,我不想再提,你也不必放在心上,可你实在不必避着我,若你对我还有不满,说出来就是,我也会……” “你想说的,就是这些?” 苏孟辞诧异抬头,就见他弟弟疏远冷漠地看着他,眼神轻蔑地教人心痛。 他再也说不出一句话,危应离也冷淡地推开他的手,还提醒道:“出去时小声些。” 苏孟辞不解其意,可危应离转身回去时,虚掩的门扉动了动,门栏下有片黛色轻纱晃了晃,一个衣衫轻薄的佳人困倦地推开了门,微风吹起她墨发,几点香汗落在她颈窝。 危应离急忙过去,护什么宝贝一样,把人拉到怀里,将自己衣袍披到她身上,宠溺不已地抱紧她。 苏孟辞在廊下阴影处,听到洛云公主娇声问道:“这么早是谁吵人?” 危应离俯身挑起她下巴,低头在她眉心吻了吻,正好遮住她视线。 “是个不长眼的奴才。”他说,“没事了,我抱你回去睡。” 苏孟辞心口针扎一般痛着,一抬头,便看到危应离将洛云公主抱起,侧眸看了他一眼。 门在他身后阖上,苏孟辞还能听到里头一阵笑语。 苏孟辞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的,只感觉自己脚步虚浮,走得没有声响,无论如何也打扰不到那两人。 他心中酸痛难当,想起洛云公主的脸,竟觉得并不十分可爱了,等他意识到自己像是在嫉妒时,猛地又是一惊。 原来他伤心难过,并不只是危应离与他有了间隙,而是危应离眼中有了旁人,再也容不下他了。 那人从今往后,只会对洛云公主好,而与他越来越疏远。 他愈发难受,人也有些恍惚,甚至不知何时有两个奴才冲到他面前,急急将他拦下,大喊道:“大公子,不好了!您快去谢府瞧瞧吧。” 苏孟辞受了惊吓,人也是十分清醒了,他出门上轿,由几个奴才领着去了谢府,一路上听下人在外头将来龙去脉说了个清楚。 谢府里一团糟,门口迎人的奴才都没有,他径直进去,直接奔到后花园清池前,就见岸边围了一堆人,男女老少,各个着急忙慌,朝着桥上那人大声劝慰。 河上有个蹁跹人影,摇摇晃晃爬上了拱桥,抱着那红漆柱子,莲花般小脚踩在石雕狮子上,看着着实吓人。 那哭闹着取钗解发,声嘶力竭要投水自尽的,正是他表妹谢嘉思。 “大姨母!”苏孟辞在人堆里喊了一声,一个浓妆艳抹的中年女子闻声扭头,瞧见他,立刻止了哭声,奔过来就把他往桥上拉。 “思思啊!你表哥来了!你可别做傻事呀,我的傻闺女!”大姨母拉着他到了桥边,扯着嗓子喊住桥上的人,生怕她一狠心就跳了下去。 谢嘉思跟秋风里摇摇欲坠的枯叶一样,哭得人都蔫了,玉臂抱着柱子,一抽搭就险些跌下去。 “表哥……”她哭得可怜见儿,看着心心念念的人来了,愈发委屈,“表哥来迟了,我嫁不了心上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老天爷这样作弄人,我这就把命还他,死了也好过嫁给宫殊连!” 苏孟辞忙上前一步,紧张地抬起手,想教她冷静些,“思思莫冲动啊!” 若非有这一桩事,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圣上会赐婚谢嘉思与宫殊连,这二人向来没什么关系,圣上怎会动这样的心思? 可现在不是探究这事的时候,最要紧的是谢嘉思的安危呀。 谢嘉思哭得直喘,哑着声音说:“我此生若嫁不得表哥,就唯有一死了。” 苏孟辞柔声道:“你不要做傻事,这事还有得商量,你且先下来。” 谢嘉思却猛地嗔怒,哭得愈发响亮,“表哥莫唬我!我谢嘉思今日不死,明日就要表哥明媒正娶入门。表哥对天作誓娶我,我这贱命才敢留着!” “这,这……”苏孟辞为难得很,他上一世就是娶了谢嘉思,才害苦了她,这一世既为还债,自不能再拖累她。 可谢嘉思一看他犹豫模样,便知他对自己并无真情,一时万念俱灰,身子一软,脚下一滑,撒手就跌了下去。 众人惊呼出声,一时乱作一团。苏孟辞第一个反应过来,把外袍一解,什么也顾不上了,快步过去,噗通就跳到了水里。 这本该是多么深情感人的故事呀,可惜他二人,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谢嘉思在水里扑腾,被他拉出水面,还要怄气挣扎,胡乱扬手,要把他打开。 他水性并不十分好,既怕表妹挣扎灌了水,又怕自己没了力,两人都往下沉,只得将她抱住,抬手把她拍晕,这才气喘吁吁拖着她往岸边游去。 大姨母慌得手脚乱颤,众人七手八脚把两人拉上去,谢嘉思已昏了过去,但仍死死抓着他衣襟。 他浑身湿透,抱着娇小的女子,把自己丢在岸边的衣袍捡起来,包在谢嘉思身上。 他在一帮亲戚、丫鬟、奴才拥护下,把谢嘉思抱到了闺房,然后随众人退出去,往正厅去坐,留他大姨母和几个丫鬟替她洗漱收拾。 下人煮了暖身子的姜汤给他喝,又熬了定神的药,端给他,请他喂给谢家小姐。他不好推辞,只得端着药碗去了。 大姨母抹着泪出去,他在床前坐下,抱起昏睡的表妹,把药一勺勺喂了。 他看着谢嘉思,不由感叹她的痴情,可自己再心软,也给不了她什么。 他掏出锦囊里的阴阳镜,镜上耀着金光,不需仙器点明,他也知晓该怎么做了。 他手托阴阳镜,镜子在他掌心起伏旋转,金光阵阵,镜上是个教人堪不破的情字。 只见几缕赤光自谢嘉思身上飞出,被阴阳镜揽去,这是仙器抽去谢嘉思对他的情丝。 他前世欠她两条命,一是她自己,一是她腹中胎儿,如今他救她两次,血债已偿,至于情债,就只有斩断一法了。 诸事休矣,他出得门去,又在谢府正厅坐了许久,等几个丫鬟急匆匆跑来,说小姐醒来时,已经入夜了。 众人惊喜起身,一道前去探望,苏孟辞则趁此间隙,一个人出了谢府。 他一出门,就愣了一愣,他来时乘的轿子不见了,门口有一二十护卫,围着一辆马车。里头有几个人他见过,都是他弟弟跟前的护卫。 他诧异地看了马车一眼,可夜风撩起车帘,里头是空的。 一瞬间,他有些失望。 一人上前道:“大公子上车吧,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苏孟辞轻声说:“我正是要回去,不过我是坐轿子来的,马车就用不上了。” 他转身要绕开,两个护卫却一横刀鞘,将他拦下。 “轿子太慢,大公子还是乘马车吧。” 苏孟辞无缘无故被他们为难,不由皱了皱眉,“我不嫌慢就成了,你们担心什么?” 对方却厉色依旧,甚至更加坚定了,“大公子已经耽搁够久了,侯爷特意派我等来接,也是为了大公子好。” 他们不提还好,一提苏孟辞就来气。 “我几时回家,还要他管吗?我就是一晚不回,他也不能耐我何……你们干什么?放开我!”苏孟辞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提着塞到了车上,他还没坐稳,马车就行了起来,车前还有人横刀拦着,他车也跳不得。 苏孟辞气得不行,在里头乱踢了几脚,可就是没法子脱身,只能由他们押犯人一样囚回去。 行至一处闹市,苏孟辞灵机一动,撩车帘就想呼救,谁料街角小摊子一扬,不知打哪冲出来一群贼人,吓得良民四散而逃,正好撞翻了马车,冲散了车前护卫。 苏孟辞也吓了一跳,正不知如何是好时,一个黑衣人一把将他拉出,扛到肩上就跑,苏孟辞下意识大呼一声“救命”。 那人直带他跑出几条街,到了一条暗巷,折进去敲开个别致小院的门,把他放下一推,人就溜了。 苏孟辞胆战心惊,扶着门框喘了好一会儿气,一抬头就见廊下站着个锦衣华服的公子。 那人金钗束发,青丝在肩后随玉带轻扬,桃花眼下一点朱红泪痣,薄唇轻抿藏一丝深情。 夜色里,恭必衍就是颗斗大的夜明珠,耀得苏孟辞一下子睁不开眼。 恭必衍从前满身棱角,如今却不像是被磨平了,而是被敲碎了,他看着有些累,眼下也有些青紫倦色。 苏孟辞刚站直身子,对方就皱眉朝他走来,忍不住伸手,像是要抱他。 他下意识往后一退,肩膀撞在门板上,哐一声阖上了身后的门,这下他可是自己断了退路。 恭必衍走到近前,低头看着他,好像太久没见,久得他都不记得这人样貌了。 苏孟辞这才想明白,方才那群人,是恭小少爷安排的。 “你这是……” 恭必衍难得放下倔强心性,沉声说:“我想见你。” 苏孟辞没想到他大费周折,竟是为了说这个。 见他没有反应,恭必衍又上前一步,抬手嘭地拦在门上,俯身圈着他身子,煎熬地说:“我想你。” 一瞬间,苏孟辞心也不跳了,血也不流了,魂儿都差点被他勾了。 把世上女子聚到一起,选出里头模样最好,眼光最高的,甭管她有什么高不可攀的身世背景,只要站在恭必衍面前,瞧见他的模样,听见他的声音,也要芳心暗许,非他不嫁的。 若是听到了方才那句话,那是为他死也能够的。 总之遇上恭必衍这样的富家少爷,谁都要折在他手里,无论他真心付与不付,即便全是虚情假意,也足够断人心肠了。 而他给苏孟辞的,没有十分真心,也有九分了。 苏孟辞心中感慨世事弄人,他的情债,还完一件还有一件。 他不由就叹了口气,恭必衍听见他叹气,神情愈发苦涩了。 “我现在把真心告诉你,还来得及吗?”恭必衍强忍着委屈,不许自己像个撒娇的小孩子一样,但还是忍不住往他肩窝靠。 苏孟辞亦有些心酸,但对他心软,反而更加残忍,只得快刀斩乱麻,冷声说:“我给你的信,你可看过了?” 恭必衍身子一僵,突然一把抱住他,揽着他腰身不放,倔强地摇了摇头。 他分明看过了,可他宁愿自己没有看,没有像个傻子一样兴冲冲打开信,看了几个字就失魂落魄得想哭。 “我听堂兄说了,他说我迟了一步……”恭必衍像个耍赖的孩子一样,不依不饶,“可我喜欢你,比他更喜欢你,他能给你的,我也能给,我能对你更好……” 他还是说了,苏孟辞心口一疼,不知是难过多一些,还是愧疚多一些。 他也抱住恭必衍,像兄长一样抚了抚他后背。 “我信中所言,都是真心。你我可以做朋友,也可以亲如兄弟,但其他的……不能有了。” 恭必衍突然抬头,一把握住他手腕,像个锐齿还未长齐,就被激怒的小兽一样,“你亲弟弟都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你和他可是……” 苏孟辞隐隐猜到他想说哪两个字,便摇了摇头,轻声道:“我和他什么都没有,你误会了。” “可宫殊连明明说……” 苏孟辞一惊,“他的话你不要信!” 恭必衍垂眸看着他,虽然不懂他的意思,但却毫无理由地信任他,听话地说:“好,我不信他,我信你。” 提起宫殊连,苏孟辞反而有一事要问。 “宫殊连和我表妹,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圣上会给他二人赐婚?” “你让我亲一亲,我就说。”恭必衍挑起他下巴,低头看着他。 这种要求,苏孟辞自然不会答应,他轻轻皱眉,正想挥手避开,恭必衍却猛地抱紧他,扣住他下巴压了下来,难耐地撬开他唇舌。 苏孟辞咬牙推拒,但还是被他戏弄了一阵,好在他并不贪心,尝了一尝就退了出来,否则就要被苏孟辞一口咬断舌头了。 他心满意足,就抱着苏孟辞,把事情一五一十说了。 原来今日皇后娘娘召了谢嘉思入宫,本想在圣上面前提起她与苏孟辞的情意,请圣上替这对“有情人”赐婚。谁料她还未见着皇后,就正好与同日入宫的宫殊连撞在一起,大殿前才子佳人低语浅笑,被圣上远远瞧见,以为他二人也有些故事。 圣上先与他这朝臣相谈,再去后宫听皇后有何事相求。正好宫殊连之前办事有功,皇上问他要什么赏赐,他便跪下说自己倾心谢嘉思已久,求皇上赐婚。 如此一来,等皇后到圣上跟前吹枕边风时,圣旨已下了多时了。 苏孟辞听了此言,心中愈发不安,他知道宫殊连的为人,没有好处的事,他是不会做的。 苏孟辞思考时没注意到恭必衍的动作,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被他抱得紧紧的,压在门上摩挲,浑身轻轻一抖。 “放开我……”他敏感得声音都有些颤了。 恭必衍像只猫儿一样,埋在他肩上摇了摇头,恨不得把他柔碎了抱在怀里。 “不放。”他声音喑哑道:“既然宫殊连说的是假的,那我绝不会放过你……” 苏孟辞颈项一烫,被他先是舔吻,而后狠狠咬了一口,他惊得一颤,感觉恭必衍浑身都guntang似火。 恭必衍扣着他后腰一拉,两人猛地贴在一起,他下腹被样硬热东西一顶,恭必衍同时俯身低头,青丝垂在眼尾,朱红泪痣趁得他情动非常。 他这是被擦出火来了。 苏孟辞猛然想起前世,这人看似少年天真,其实磨人骨髓的手段,不由就是一抖。 若教恭必衍得手了,他今日是爬也爬不回去了。 苏孟辞奋力挣扎,可恭必衍的眼神已经变了,从前也是这样,他yuhuo攻心弄起人来,那是拦也拦不住的凶猛,事后道歉,却是教人心软的无辜可怜。 “你住手!再不住手我喊人了……” 恭必衍一点也不怕地笑了笑,扯开他衣领舔咬他喉结,直把那处弄得红痕满布。 “你叫啊,把他的人叫来最好。” 苏孟辞这也才想起,危应离的人还在附近。这下他是前有狼后有虎,彻底被逼到绝路了。 “你不能这样胡闹!你得、你得为我想想……”苏孟辞死抓着衣裳和他纠缠。 恭必衍停了下来,一手撑在门上,一手揽着他腰身,神情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我就是为了你好……你弟弟心机深沉,你绝对防他不住。”他挑起苏孟辞下巴,低头小心翼翼亲了亲,“你早点从他手里逃出来,我护着你,才能安心。” 苏孟辞却觉得他错了,“我弟弟并未拴着我,何来逃字?他一心都在洛云公主身上,与我都快形同陌路了……” 恭必衍轻轻皱眉,有些受伤地说:“你提起他,为何是这种表情?” 苏孟辞自己却没有意识,抬头看他时,又没有一丝落寞了。 恭必衍脸色一沉,压着他就亲,他避开时晚了一点,还是被他撬开了唇齿。 两人在门廊阴影下贴在一起,看不清在干什么,只听得到一阵水声搅弄。 就在苏孟辞喘不过气时,院落一角的小门嘭的开了,几个护卫站在扬起的沙尘里,一眼看到了相拥着的两人。 苏孟辞恰好侧头,难受喘息着,看到了领头那人,正是在谢府门前将他拦下的人。 对方神色有些奇怪,从上往下将他二人打量一番,似乎在确认什么,而后冒着冷汗皱了皱眉,好像很是惊慌害怕。 恭必衍并不把他们放在眼里,反而抱紧了苏孟辞想要继续,苏孟辞赶紧推开他,理理衣襟擦了擦嘴。 那几个护卫什么也没说,只走上来迎过苏孟辞,要带他回去。 恭必衍不大高兴地追上来,此时恭府的人也赶到了。 苏孟辞生怕两方剑拔弩张起来,便扭头对恭必衍道:“半道遭了贼人,多亏恭小少爷相助,现下护卫也到了,就不劳恭府诸位费心了。” 说完就脚底抹油,跟着侯府的人溜了。 回到街上赶紧上了马车,车夫一甩鞭子就要走,苏孟辞一看,护卫怎么少了? 他问起时,就有人说,方才差人骑马回去传信了。 苏孟辞心里慌慌的,不知道这突然之举,是因为什么。 一路上他都静不下来,到了侯府门前,心已跳到嗓子眼了,好在下了马车,并没有什么异常,一路往自己住处去,也安逸得很。 夜里极静,廊下琉璃灯不过勉强照得清路,他衣领扣子被恭必衍扯掉了,只得一路攥着衣领。 在回廊转了个弯,刚到了自己院里,他就猝不及防被股强劲力道一拉,眼前掠过一道暗影时,肩膀重重撞在墙上。 一人满身寒气地压下来,把他手臂握得生疼。 “哥哥这么晚回来,去了哪里?” 苏孟辞浑身一颤,抬头就看到危应离冷冷垂眸,眼里寒光如刃。 他弟弟一缕青丝垂在肩上,正好落在他眼前。 他不应声,危应离就冷声浅笑,俯身看着他眼睛。 苏孟辞刚和他对上视线,他双眸就颤了颤,目光落在苏孟辞攥着衣领的手上。 危应离目光突然狰狞,一把拉开他的手,看到他衣领散开,露出脖颈上yin秽不堪的痕迹时,整个人都震住了。 “哥哥可真是厉害……”危应离冷笑一声,抬手在他颈上碰了碰,惹得他轻轻一颤。 他弟弟眼神愈发冷冽,好像恨不得把他吃了。 “是谢嘉思,还是恭必衍?” 苏孟辞喉咙里埋了刺一样,他想开口解释什么,危应离却猛地放开他,厌烦地转过身。 “算了,与我无关。” 苏孟辞看着他背影,感觉自己站不稳了。 他微微侧眸,看着苏孟辞道:“今晚洛云公主要留下过夜,你回房后,就不要出来了,免得扰了我二人兴致。” 苏孟辞抬手扶着墙,垂眸应了声:“好。” 危应离冷冷看着他,像是要亲眼看他这碍事的人离开。 苏孟辞只觉得浑身都疼,他不再说什么,只站直身子,走回自己房间,把门窗都关上了。 他和危应离的住处本就离得近,危应离不愿他听见什么声响,他更不想听见。 环廊下,危应离冷眼看哥哥离开,他眼神越冷冽,双手就握得越紧。他站在廊下久久没有离开,眼神凶狠得吓人,恨不得现在就撞开那扇门,冲进去把哥哥压在床上,毫不怜惜地,让那人叫得可怜。 他满腔怒火,满身yuhuo,无处发泄,只能在寒风中转身,慢慢走回自己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