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泪水的吻
回到公寓后，担心他会呕吐，白俊把陈露先安置在了客厅的沙发上。去厨房冰箱里拿了几瓶水，又去拿了一套睡衣出来。这套睡衣是他上次来这里留宿之后，白俊抽空去买的一套全新的，尺码也是按着陈露的身材大概挑的。 睡衣放在一旁，白俊坐到沙发边上查看陈露的状况。只见陈露脸颊微红，眉头轻轻蹙着，不知道在做什么梦。目前没有要呕吐的迹象，白俊便把薄毯给他盖好，坐在一旁静静观察。 睡梦中的陈露突然轻轻叫了一声“爸爸”，白俊以为他醒了，却见他只是皱着眉头说梦话。白俊心里一动，怜爱的感情便占据了心间，不由得伸出手抚平他的眉间。 陈露却朦朦胧胧地睁开了眼，那眼神迷离着，想必是还没有清醒过来。白俊刚要开口问他喝不喝水，就见陈露定定看了他一会，便朝他伸出手来。 白俊不知道他这样是什么意思，只好伸手握住他伸出来的手。陈露却开口了：“别走……” 白俊心里一紧，握紧了他的手：“不走。我就在这陪你。” 陈露却突然哭了，泪水顺着他白净的脸流下来，看得白俊一阵心疼：“你又要离开我了……你是不是又结婚了……”说罢他便伸手拽住白俊的手臂，要检查他的左手。 白俊只得伸手给他看，左手上确实没有婚戒。 陈露这才放下心，却哭得更凶了，抱着白俊的手臂眼泪流个不停。白俊只觉得心都被他揪了起来，觉得心疼，却又觉得惹人怜爱。他撑着手臂低头看向陈露，陈露充满泪水的眼和他对上，只见眼泪一颗颗晶莹剔透从他漂亮的眼睛里滑落下来，有一颗则是流到了唇边。 白俊看得有些入神，伸手轻轻抹掉了那颗泪水，低声叹了一口气：“爸爸一直在想你，即便你被换了回去，这几年我也告诉自己不要再打扰你的生活。可我还是……” 陈露还醉着，加上情绪激动，不知道听没听进去他说的话。白俊垂着眼看着陈露，台灯的暖黄光线照得他更加的楚楚动人。一个男孩子，怎么能哭得这么美丽？时隔几年再见他的那天，他差点没敢认他。没想到那个可爱的小人儿，居然出脱得这么漂亮。不如说是俊美，糅合了少年独有的英俊的美丽。挺翘的鼻梁带着这个年纪不谙世事的锋利，可微微圆润的脸颊和额头看起来又带了些稚气，增添了柔和的感觉，像一颗饱满明亮的珍珠，被他不小心遗落了。再次拾起后，那动人的光芒直教他移不开眼。 此刻他的珍珠躺在这里哭着诉说对他的思念之情。要不是他喝醉了，恐怕自己将永远听不到他的真心话。 白俊轻叹一声，拇指温柔留恋地摩挲他的脸颊。陈露的手还紧紧攀附着他的手臂，显得这样的柔弱。一个男孩子，怎么会这么惹人怜爱？平时和他在一起时，那一副逞强的模样固然可爱又令他揪心，可他没想到他的内心竟然会脆弱至此，他还会如此依赖自己吗？在醒来后也如此？ 陈露哭得有些累了，侧过头去好像是又睡着了，可手还紧紧地抱着他的手臂不放。白俊擦干他脸颊上的泪水，视线却无法从他被泪水濡湿的两瓣唇上移开。那上面的泪水仿佛是一个魔咒，叫他想要尝尝滋味。他的心里鼓动着，纠结着。可那诱惑却只增不减。那里的泪水应该是最为甜美的，晶莹剔透，等待着思念的人的采撷。 白俊轻叹一声，附身低头，轻轻吻住陈露的唇。唇瓣微张，含住带着微微咸涩的泪水，轻轻吮吸下来。 舌尖品尝到本应是苦涩的泪水，却在这一瞬间，只觉如同甘露般甜蜜。 白俊只轻轻吻了几下便松开来。喉头耸动几下，怔怔看着陈露，看了一会，最后只低头吻了陈露的额头一下，算作一个晚安吻。 在男人的主卧醒来，陈露才明白应该是被男人带回了家，猜测是自己昨晚喝得有点多才会这样。但身体却没有过多的不适，便起了床。这才发现身上是一套合身的新睡衣，心里闪过几种猜测，让他有些难为情。 出了房间才发现男人在厨房忙着做早餐，心里有些不知名的酸胀感。只记得昨晚庆功宴上他趁着演出成功的高兴多喝了几杯，但坐在男人身边，很难说自己不是故意那样做的。 男人的确把自己带回了家，虽然没有了酒后的记忆，但看样子他也很用心地照顾了自己。所以呢？自己到底还要向他索求些什么？ 男人发现他的接近，转身看他，手下煎蛋的动作不停：“醒了。” “嗯。”陈露告诉自己别再想了，转身去了浴室洗漱，才发现男人给他备了一套全新的洗漱用品。那这套睡衣也肯定就是他给自己买的了。 洗漱完毕和男人坐在一起吃早饭，向来都是食堂吃早餐的他很少吃西式式样的早餐。男人不仅做了培根煎蛋，连果蔬汁和沙拉也都一并备上，佐以热腾腾的土豆浓汤。 “早些年生意忙，也很少给你做饭吃。现在没那么忙了，总算可以好好做一顿给你尝尝。” “……很好吃。”陈露拿着果蔬汁，干巴巴地回答了一句。 只是一个意外留宿的早上而已，以后也很少有机会了吧。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白俊好像知道他的想法一般，突然开口道：“要不要搬到我这里来，我也方便照顾你……你住在学校，我实在有些不放心。” 陈露吃了一惊，心跳有些加速，愣了一会，只道：“学校宿舍条件也不错……” “嗯，那再说吧。”男人点到为止，没有继续说。可陈露却有些平静不下来，低头吃完了饭，却发现男人吃完后一直在盯着自己瞧。是他少有的直接的目光，让陈露有些情怯，不知道男人在想些什么。他起身要收拾餐桌，男人却按住了他拿盘子的手接过了过来：“我来吧。” 陈露想起今天周六还要打工，便去了卧室换衣服。换好衣服出来后，男人坐在沙发上正在看报纸。见他穿好衣服出声问他：“要回去了吗？我本来还想和你今天出去转一转。” “我今天要打工。”陈露只答道。 白俊显然不知道他打工的事，有点吃惊的样子，但没有多问他，只说：“我开车送你吧。” 看时间不是很宽裕，陈露便点点头。两人换好衣服就出了门。到了停车场，男人却没有开那辆黑色的轿车，而是走到一辆浅橄榄色的SUV车边打开了车门，示意陈露坐到副驾驶上。车内的空间很宽敞，陈露忍不住靠在宽阔舒适的车座上。 车子从地下车库驶出，白俊开着车，突然开口问他：“怎么会去打工？练舞不累吗？” 陈露摇摇头：“还行吧。”就没再作声。 白俊看他不想说的样子，便没有再问。 他不想说是因为家里没有钱才去的，因为他这么一说，白俊肯定又会要给他拿钱，他实在不喜欢那样。 只是陈露无意间从后视镜中看到男人微微皱起的眉头并没有要松开的预兆。 今天的排班时间有些尴尬，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五个小时。虽然他是在餐厅工作，却并不会有充裕的时间让他好好吃饭。如果不忙的话应该能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让他快速填饱肚子，可是周六休息日，在D市一直以来人气都很高的餐厅的午餐时间应该会很忙碌。 送他到了饭店，男人也下了车。陈露有点惊讶，他以为男人送他到了就会回家。男人只说：“我也顺便在这喝点咖啡，吃个午饭。” 陈露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可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们认识，便加快脚步一前一后和男人进了餐厅。男人看出他的顾虑，也没有再和他搭话，而是径自走到一个角落的座位坐下，叫了别的服务员点单。 对于男人的为人处世，该说他是世故还是过于圆滑，他从不会做任何令人不快的事。 去员工室换好衣服打卡，出了门，不自觉地看了一眼男人的方向。只见他手边已经摆着一杯咖啡，正拿着一本书读，原来他早就有打算在这里等自己下班。 现在的这种相处算什么呢？想起早上男人说要自己搬到他家方便照顾，他心情实在有些复杂。可他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其实是高兴的。但即便如此，他也不会答应男人搬过去。 送错了第三次菜，被老板善意提醒了一下，陈露才发现自己今天上班竟然出错了这么多次。是没休息好吗？还是自己太心不在焉了？ 他又不由得看了一眼男人的座位，却发现男人正在看着自己。他连忙转过头去，心情更乱了。 明媚的秋日，星期六的晌午。阳光透过饭店古典别致的明亮窗扉照进来，陈露站在一旁，忍不住回头看向男人所在的方向。他的视线已经收了回去，低头专心看着书。湛蓝高远的天空在他身后铺陈开来，仿佛一副带着微风的画卷。 到了午餐时间，男人点了一份海鲜意大利面套餐。陈露正在后厨等待配菜，当看到厨师把那盘做好的意大利面放到他面前，他心里一跳，只好接过，转身走向男人的桌子。 “先生您好，这是您点的海鲜意大利面套餐，餐后饮品会稍后为您送上，请您慢用。”陈露总觉得有些尴尬，硬着头皮说。 男人抬头冲他笑了笑：“谢谢。” 那双笑眼里藏着只有两个人才懂的亲昵，不意间沁润了陈露。他抿起嘴唇，忍不住轻轻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