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别爱我没结果
学弟不说sao话了。他打直球了。 盛欢不可抑制地动摇起来,心底最阴暗的角落里有一块在抽痛,连接着丑陋可怖的疮疤也扯动着在发痛。 对于其他普通人来说,被告白无外乎是高兴、嫌恶、困扰又或者纠结着举棋不定,需要好好考虑。但对他来说,学弟随时能出口的一句喜欢,却能勾起他记忆深层的某种恐惧。那不必特地去唤醒,也会时常不请自来造访他睡梦的恶魔。那是他身上一切社恐、自卑、软弱的根源。 真的了解我吗,就说喜欢。 如果没有这个破恋爱光环作祟,你给我的可会超过一个拥抱? 盛欢他其实很早很早以前就知道学弟这么一个人了。在他们熟识之前,早早就把这个人的影子刻进了心里。 他是直男,但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也可以直得很有弹性。 英俊,高大,帅气,朝气蓬勃,朝他走来的时候永远带着新生的风和露水,安全感爆棚。谁不爱呢。 盛欢是真觉得他是那种自带太阳属性的人,他不暖别人,但别人呆在他身边都有一种被温暖到了的感觉。盛欢也真的把他当作太阳,虽然社恐,但只要点个披萨就可以享受一次太阳光照的温暖,他也挺享受的。 熟了以后,他时常会收到学弟的社交活动的邀约。虽然学弟大概只是出于热爱社交广交朋友的天性,而这位性格腼腆的学长多半也会拒绝,但至少让盛欢知道了自己还没有被这个世界遗忘不是吗。心里多少会受到些触动,正向反馈之下,会加倍地去记学弟的好。他就是这么不断受到外界那一线阳光的辐射,挣扎在黑暗的监牢里。 于是就这样,两人一直保持着对学弟来说相当普通,对盛欢来说相当亲近的距离。 如果不是今天,不是这个恋爱光环的效果,学弟也不至于对他说出这么离谱的话来。 改变人的性取向也就罢了,还能改变人的思想,强制别人爱上他的吗?盛欢越发觉得毁三观了起来。哪怕两人哪天在大街上走着看对眼了突然开个房打一炮,也比学弟的喜欢来的真实。至少他幻想过这种事。 盛欢极大地动摇着,一瞬间五味杂陈,一颗心在十八层地狱上下煎烤了一番。他看着学弟的眼睛,看见那双灵光漂亮的眼瞳里,有他的身影,还有头顶光环发散的柔和金光。盛欢脑子现在上线了,又想抽自己大嘴巴子了。绝对,绝对不能让这种污秽的光盖住太阳的光华啊。 盛欢心里怀了许多哀恸,他个人对学弟的感情,在这即将要斩断掉感情和牵连的时候才真正清晰明了了起来: 他不想失去他。 哪怕是只想远远地被太阳辐射的尾沿拂过呢,如果没有今天就好了。要奢望学弟忘掉今天的事情,两人回到从前做朋友,几乎是不可能的了。这个念头清晰得就像他绝不会为了买彩票可能中五百万而去买彩票。 他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那一瞬间他的眼睛灰死了一次。 学弟什么都看在眼里。 盛欢平视学弟的双眼,如他所愿,今天第二次问出这个问题:“有多爱?” 他慢慢地说,不让对方回答,也要确保对方能够听清:“想把我干得下不来床的那种爱?” 学弟握住他的肩膀,攥得紧紧地,唇也抿紧了:“不,我......” 这话意思是不管学弟怎么言明深情,盛欢也只信学弟是在馋自己身子。摆明了盛欢他只想两人局限于干一炮的关系。 他主动拔出这把双刃剑,自问自答,一口定死了两人的关系。这一刀划过去,对着学弟的那面开了刃,对着自己的这一面也锋利极了。 “想cao我就直说,别谈感情。我不信那一套。”他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言语几分刻薄。能及他心冷否。 学弟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红了。笑容凝固,渐渐不见,从这张脸上消失了。 这是盛欢第二次从他脸上看到这种深刻的表情变化。 好巧,第一次也是在不久前,在盛欢说是骗他的时候。 他像是强忍着什么,面上好歹绷住了。 盛欢挪开了视线。纵使被拥着的身体还滚着火,他心里的火热却下降得厉害,被冷焰狠狠灼着。 学弟的声音又传进了耳朵里,笑像是叹气:“学长,你就只能欺负我了。” 强忍着委屈的声音也叫盛欢心里也很不好受。 “我懂的,喜欢让人卑微。” 笑有些刺目。 盛欢有那么一个瞬间被这个表情蛊惑,想要痛骂自己人渣: 因为一己私欲就玷污了光; 虚伪的道德感作祟,出尔反尔; 贪恋色欲导致局势失控: 等人被恋爱光环影响后拒绝了他,因为害怕受伤所以拒绝负责。 一步错步步错,你已经罪大恶极了,盛欢。 他在心里拷问着自己,闭口不言,更快的,更危险的想法又缠了上来—— 要是光环突然有一天消失了呢? 这阵突如其来的后怕定住了他,就像一颗定心丸,他不必说安慰人的话了。 你有多爱我,想为我做什么,不过都是恋爱光环骗你的罢了。 光环消失了,你是不是就后悔了。 毕竟一团烂泥,如何值得阳光俯身留下一吻。 真是个完美的理由。 盛欢的神情更加单薄了,性欲也软趴趴垂了下去,他雪上加霜地说:“还做吗。” 不敢去看,那双平日里蕴养阳光的眼睛里此时下着什么狂风暴雨。 学弟不说sao话了,他还是认真的。像是在念认罪状一样一字一句,不紧不慢不急不缓地念,只等着说完就可以宣判了。他这么固执,要再问一遍,再听一遍判决书。他始终坚称自己无罪。 喉头发紧,然而他说:“我爱你,盛欢,无论你问多少遍,我爱你。我想要你只属于我一个人。” 他说:“我也爱惨了你的身体,我想和你融为一体。” 他说:“我发誓,我不会强迫你做违背你意愿的任何事。有我在,我也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最后他停下来,问:“学长,难道你不想要一个我像这样爱照顾人、可以保护你的男朋友吗?” 一双黑亮的眼睛雾沉沉地注视过来。 盛欢在曾经天真的时候,以为自己面对这种场合会紧张到说话咬伤自己的舌头。而眼下,他只是漠然说:“我不需要。” 多希望有人看穿他的违心。 他继续冷漠地说了下去:“你帮我口了一次,我给你口了回来,约定的就是这样,我们之间已经扯平了。游戏结束。” 学弟点点头:“我懂了。”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相当骇人的台词,“爱让人心伤,zuoai才让人喜悦。” 盛欢紧闭了牙关,不语。 学弟问他:“我想说的说完了,你呢?你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盛欢心绪不宁,有些反应不过来,没太明白他的意思:“……什么?” 学弟:“心理建设都做好了吗。” 这一瞬间有什么东西击中了盛欢,引起一些不自然的惊惶。他不确定学弟想说什么,直觉已经在嗡嗡发出蜂鸣,警告了危险。 学弟笑了一下,那种熟悉的感觉又回来了。盛欢注意到即使经过告白到告白被拒的大起大落,这个人的性器依然始终保持着昂扬的性致,guntang不灭地直指自己。这说明了什么……? 学弟紧贴着自己肌肤,两人皮肤相贴的部分逼得他已经出了一层热汗。 “扯平了。”这个人重复了一遍。 盛欢听见他问:“如果我想要多一点呢。” 盛欢喉结滚动,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一刻起局势变了,节奏又回到了学弟的掌心里,自己被高高抛起,惧怕着不知在何处落下。盛欢下意识问:“……你还想做什么。” 学弟钳住盛欢的下颌,力气不小。他没有回答盛欢的问题,自顾自地发问,脸上笑得不太明显:“可以吗?不谈感情,只做炮友也可以的。” 说着询问的话,话里的强势分明是不容拒绝的。模模糊糊的,盛欢察觉到学弟放弃了什么,换了战术。他也觉得,今天的学弟暴露出性格里有着他从未见过的一面,目标明确,分外激进。 不是他错觉,这个人打定主意了要闯入他的世界,破釜沉舟地刺进来,更深一些,再深一些,击碎他的妄想,扭曲他灰沉的灵魂。 既然无惧坠落,那么便来吧。 盛欢低垂了眼帘:“随你。那就当次炮友吧。”他没花什么时间,就作出了让步。 他思考得很慢,丧失了脑部功能似的,麻木地想—— 那我就当你前面说的喜欢,都是随口说的玩笑罢。 “炮友”,一个绝佳的词,发明这个词的人真是个天才。这样,他就不会失去学弟了吧。所谓炮友,两人就还是朋友呢,因为恋爱光环,他甚至可以堂而皇之地单方面享受学弟给他的爱呢。一旦光环效果不再,学弟离他而去,他也不过是,什么都没有失去。 只需要献上身体就可以了。他飞快地在心里说服自己。这说明至少他盛欢还是有值得被学弟需要的东西,还是有能够付出的东西,不是吗。交出身体,这对他来说又有什么难的。 他现在非常想,一头扎进面前这个人怀里。被男人狠狠箍住,掩住口鼻,直到窒息。他太想挡住自己的脸了,想紧紧闭上眼睛,什么都不入眼,不入心,再也不张开。 学弟伸手揽过盛欢,但不是如他所料开始前戏的爱抚。学弟挺着的下身戳到他腿上,非常滑稽地,给了他一个不带任何情爱意味的拥抱。 暖暖的。 有力,密不透风,像一座堡垒。 盛欢沉默一阵,推了推他,提醒他不要做多余的事。 “你干嘛。” 学弟轻声说,仿若念着誓词:“我要开始爱你了。欢。” 盛欢的目光越过他肩头落在地板上。这刻抱紧自己的大男孩的声音简直犹如天使的低声呢喃,温柔至极。他捏紧了手指,没让学弟看到自己有些落寂的眼神:“好。” 鼻间酸楚。他真的很想崩溃。两人都回不去了。从朋友到炮友,何至于堕落到这种地步。这段关系被他彻底毁了。 如果连学弟都离开他的生活,那他就真的只剩下孤身一人了吧。 他的太阳洒落万千光华,又给了他一次机会。这究竟是幸运,抑或是不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