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救我。
盛欢又叫了一次外卖。走廊里,包括整栋楼里都过于安静了。在等外卖的时间里,他看见昨天被泼洒涂地的饭菜,饭盒裂了,汤水弥漫有些招虫子。他默默将这些垃圾扫除干净,拖得地板锃光瓦亮,就像是在祛除内心的某种阴霾。 那个混蛋应该被他吓到了,不会来找他麻烦了。他取外卖经过无人静谧的楼道时这样想。 这个恋爱光环问题很大……他隐隐感觉是不是哪里出了什么差错,自己没有察觉到,他甚至怀疑自己是被坑害了。 然,纵使海王同学是被光环影响了才来袭击他的,他也绝不原谅。唯一的值得庆幸的是,被光环影响的人虽然对他的rou体非常渴望,但还是保持了一定的理智存在的。不然也不至于惊恐于致死事件。 平平无奇地吃饭、躺上床刷手机、在秋天的午后陷入安心的睡眠。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如果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就好了。 被消息提示音惊醒的时候,盛欢正在梦魇里挣扎着逃命,这下和现实无缝衔接上了。 他一阵心悸,拿过手机,看见前天晚上新加的那个头像闪动起来。 “我知道你在寝室。” “你昨天寝室窗帘还没拉上。” “你从三楼跳了下去。其实根本没事,是不是?” “你假摔,玩我呢?” 盛欢开始后悔为什么不前天晚上当场把他拉黑。 手指摸了上删好友,新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我现在就来找你。 ——这次是真的。” 同一时间,耳朵捕捉到了极细小的咔嗒声。盛欢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转过头去,找到了声源。 有人正在拉动门把手。 他立刻紧张起来,攥紧了手机,一点点踱步着接近了门口。 屋外的人发觉了门上锁后,停止了动作。作恶者的声音仅隔着一道门传来,再一次击碎受害者平静生活的梦想: “盛欢,你出来,我们好好谈谈。” 盛欢没作声,仅仅是无言以对。门板突然爆发一声巨响,惊得他后退了一步。 有人狠狠捶了一下门,被阻隔在外,耐心耗尽,咬牙切齿地说:“盛欢,出来!面对我!” 他恐吓:“要么,你有本事,你一辈子别出来,你天天跳楼出去,爬墙回来。我话放这里,我看上的东西,还没有搞不到手的。” 盛欢沉默半晌,回应道:“你再这样,我报警了。” 这话他自己说出来都没有底气。 海王同学顿时笑了,反唇相讥:“你去报警啊,把昨天被我压在身下狂干到求饶的犯罪录像公布出来,让大家看看你那欠cao的样子。说不定会有更多人喜欢上你的身体呢。” 这句话戳到了盛欢心里。他绝对不能引发被关注,他不能被接触。他害怕成为众矢之的,比那更糟糕的,引诱来无穷无尽的“爱”,施加在自己身上。 海王心里猜到了盛欢的弱点,更加得寸进尺地高歌yin秽的论调:“到时候就会有人问,欢儿你为什么不反抗?为什么这么配合?” “你其实是想被强jian的。我让你很舒服。” “你把警察都逗乐了。谁能想到你这么sao。” 恶劣的笑。笑到盛欢的神经紧紧绷着,血压飙升,拳头攥紧了。 他深呼吸了好几个回合,才压住了心里的戾气,想破门而出给这个卑鄙者一拳的冲动。 他后退了几步,看见那扇门立于身前,构建起一个禁闭的空间,是他安全的牢笼。 他用平静的声线说:“如果你想激怒我,好让我出门和你打一架。那你的计谋失败了。” “因为我太明白这一点了:我根本打不过你。” 用来诛敌的剑,剑柄上烙着对自己的痛恨。 下流的笑声戛然而止。 难以想象海王同学扭曲的面庞。 门把手爆响起来。 有人疯狂地转动门把手,那插销被攥着大力震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可怕声响,叫人害怕。外面的人拉不开门,冲门把手泄愤一通后,又开始狂躁地捶门了。 盛欢没有乖乖听话,于是暴力再一次上场。他目睹门被剧烈撞响,这座城池似乎摇摇欲坠,亟待被攻破。 那门锁……好像真的随着门被冲击的节奏一震一震,几欲落下。 盛欢心里紧了紧,心道自己远远低估了这个人的魔怔程度。又或者,是这个人本就恶性得无以复加。 寝室门不过是木门,真的被海王暴力破坏了抢进来该如何。他眼中幻视最坏情况的发生,被逼屈服于暴力,被强行侵犯,连求饶都发不出声音……站在寝室里,一时手足无措,犹如笼中困兽。 他尝试性地走到门口,心惊rou跳地开口:“到底要怎样,你才能放过我。” 海王同学隔着门冷笑了一声:“把门打开,让我进去,我要看到你的诚意。至于放过你么……你让我cao上个几天,玩腻了,我自然就放过你了。” 这个条件盛欢绝无答应的可能。 盛欢长长吐了一口气,心里憋闷,狠狠说了一句:“那你滚吧。” 海王一拳砸在门上:“我滚了,我滚去找宿管拿钥匙,你等会被我cao出血的时候最好哭大声点。不然不够尽兴。” 恶魔再度笑起来,发现了新的乐子。听在旁人耳中却阴沉生寒,像铁钩扎穿在身上,钩着人走,染得血迹斑驳。 门外一片寂静无声。 坏了!盛欢慌了,真让他拿到钥匙,这寝室里也不安全了! 冷汗从后背爬上脖颈,还有一股子绝望。最坏的情况马上就要成为现实了,他焦急起来,额头抵在门上,贴耳捕捉哪怕最细小的一点声响,头脑昏胀于破不了局,血管直跳。 真的没有声音。那混蛋去找宿管了。马上就来报复他了。这时候的盛欢颇有些六神无主的意味了。他想逃跑。他需要逃跑。他必须逃跑。不然困在这里等死吗! 逃去哪呢?他想不出来,情急之下思维混乱无度,他一个人也能像和学弟一起时那样,勇敢地冲到街上,顶着光环面对其他人吗? 哪一种的结果更坏些呢? 他傻站着,坐以待毙。 他打开门,慢慢漏出一条缝隙,侧身向外观望。 却在下一刻,倏忽对上了一双阴狠的眼! 海王就守在门外,隐蔽了身形和气息,此时一把抓住了盛欢的手臂,就要将他拖出去! 盛欢惊地险些一头扑撞在门框上,他用手肘撑在门边,两条腿分开,半个身体死死卡住门。他不挣扎,屏住气,使足了力气,全身心投入这一场争夺他身体的拉锯战。 他要抢过他。他要抢过他! “你松不松手。”海王咬牙看他。 海王力气很大,但盛欢攀着门成三角之势,寸步不让。海王便使足了力气扯他的胳膊,想让他畏惧于被门夹伤,好陷入进退两难。 盛欢的手臂,其实是有伤的,大概是从三楼摔下时先撞上了电动车,做了个缓冲。伤得不太重,不到骨折断肢;伤得也不轻,才一夜就已经爬上了大片淤着血的紫痕。 此时被人握紧拉拽,他痛得眼泪直冒。 瞥见盛欢脸上痛苦、脆弱混杂的神情,海王紧蹙的眉头略有些放松。他一面维持着僵持的局面消耗对方的体力,一面嘲道:“害怕吗,小可爱,要不开门让哥哥进来?” 害怕吗?当然会害怕啊! 因为我是弱者,就只能被你们再三踩在脚下,玩弄于鼓掌吗?! 内心怒吼着,弱者也有不屈的时候。盛欢猛地撤手放门,紧接着全身一力暴起撞在了门板上。门打开的一瞬,海王反应不及差点被门夹到,本能闪躲了一下,就趁这一晃神,门擦过他的鼻子,发出一声巨响,在眼前合上了! 门把手插销立刻响起令人恐惧的声音。盛欢又一次全身冲撞,撞在门板上,把锁栓上了。 滚吧,畜生。 门板疯狂地震动起来,被人捶着,仿佛连地面都被带动着震颤起来。 盛欢抱着手臂,靠着门慢慢滑坐在地,身子发麻,额角青筋一跳一跳地突起。 他低下头,忽然有些想笑。汗水从额头滴下,沾在眼睫,摔在手臂上。他痛得直喘气,手指曲起微微颤抖,但他忍不住笑,小声说了一句: “你休想。” 随后眼泪刷的掉了下来。痛得。 海王捏着拳头面对这扇门站了一会儿。脸上黑气快化作实质了。 他最后一拳砸在门上,怒气横生:“我去拿钥匙。你个逼崽子给我等着。” 盛欢抱着自己在地上坐着,听见脚步声渐行渐远,再也悄无声息。 他不断在内心告诉自己,平静下来,平静下来。 他已经到极限了。不行了。 他慢慢地爬过去,捡过了自己的手机。 几乎是哆嗦着手指,翻到最近联系人,在一页全是“快递送餐”标注的号码里按下了第二个。 电话接通了。“喂,你好,这里是外卖配送骑手,您那边是……” 盛欢叹息:“不好意思打错了。” 是第三个。新一次电话拨了过去,当忙音过后终于听见一个熟悉的男性的声音时,他心里松了一口气。 有一种熬过雪灾,掘开覆满冬雪的冰墙,突然迎来第一缕春光照射的安心感。 是祈求已久的希望啊。 盛欢抬手擦了擦脸上泪痕,竭力按下所有情绪,冷静地对着电话那头的学弟说:“我是盛欢。” “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