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章:脏死了,回酒店给我洗干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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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脏死了,回酒店给我洗干净点儿。” 罗意恩贵族私立高中的人流络绎不绝,并联各异的豪车摩肩接踵,停靠在私立高门口的专门停车区。数名西装革履的男人,几乎是一致地戴着白手套,双手交叠,恭敬地站在车身旁,等待着自家的千金少爷。 天空逐渐由蓝变黑,连接至云端一处,直至黑夜笼罩这座都市。 大厦嵌入式的巨幕播送着无关紧要的宣传片,清一色俯瞰整座城市的繁华景象照片,伴随着主持人高昂自豪的背景词,幻灯片似地播映了一遍又一遍。 加长款劳斯莱斯缓慢驶出私立高中大门。 少年坐在红皮质沙发上,长腿惬意交叠,倚靠着防窥窗边沿。微垂眼眸,手中的触屏笔在平板上行云流水,快速、准确地书写着极难的数学计算题。 车顶幕屏折射出暖调的蓝白光,映伏在他校园制服胸前的铭牌,金色边框内嵌着标准端正的二字。 喻沉。 纷乱复杂的计算公式铺满整个空白页面。 寂静宽敞的后车座内,仅有笔触敲击屏幕发出的窸窣声响。 “mama是不是和你说过,击剑课不能迟到,准时的概念是什么你应该很清楚,知不知道你一个小小的错误,就会让整个家族跟着一起丢脸。” “这种小事儿我不想再重复第二遍。” “周六的马术和拳击也别忘记,我会让周叔盯着你。” 母亲的喋喋不休在耳机里流窜,钻入耳中俨然成了令人厌烦的聒噪。 喻沉紧拧眉宇,褐眸中斥满不耐烦与焦躁。 他沉着口气,左额稍稍偏移,轻贴在车窗边缘。敲击在平板的笔尖速度越来越快,力道也越来越重。 “上回的数学竞赛没获奖的原因,——反思自己的问题出在哪里,下周我会请肖恩先生和你沟通情况……” 直至写下最后一个数字。 “你前几天究竟去了哪里,总是夜不归宿……” 触屏笔的尖端咔停在平板角落,顿了半秒。 他抬起眼睑,视线从平板移开,眼底骤然斥满阴鸷与暗戾。随着汽车跨过一道道减速带,笔尖戳在屏幕,断断续续地落下参差不齐的黑点。 忽然,喻沉松开了紧捏着平板的左手。 猛地将无线耳机拔下—— 直接将其甩在了一旁。 耳根突然清净不少。 白色耳机在沙发上滚了数圈,最后安静地躺在角落一动不动。 许久,才收回令人发指的目光,微微垂下眼皮,瞳孔聚焦在闪烁着微光的屏幕上,扫视一番乱七八糟的数学公式,不足半秒,一键清除。 没意思,他心想。 嗒—— 喻沉将触控笔贴回平板上方。 …… 淮安市近日大片冷空气侵袭,临近三月,天气照旧反复无常,一会儿闷热一会儿凉爽,一会儿又冷风刺骨。 九点半过后,整条宽敞的西湾街区都堆满了不少宵夜摊贩,肠粉,小笼包,炒粉等半搭起帐篷的大排档,亦或是推着推车的各类烧烤摊,折叠的几张小桌摆在摊位前,吸引了不少人群,叽喳又吵闹。犄角旮旯的骑楼群,周遭因潮湿天气而长满青苔,水沟溢出难闻的厨余腐臭。 “老林,再来两份炒河粉,和一碗水蟹粥!”穿着朴素的中年妇女大声喊道。 “哎,好勒!” 中年男人拿着锅铲,熟练快速地翻炒着锅里粉条,盖过铲锅交织一块儿的噪音,大声应答对方。 西湾这脏乱混杂的‘夹缝处’与淮安市中心摩肩接踵的大厦群格格不入,就如一座繁华都市里让人唾弃鄙嫌的垃圾场。 林青阳抹了把额间的汗珠,重重地缓了口气,心想终于把手头的活儿忙完了。招呼好摊位的客人,下意识看向摊位后方角落里,拿着一张小椅和桌子,在昏暗的街灯下奋笔疾书的男孩儿。 他轻步走上前,在路灯下眯了眯眼,弯着身子,扫了眼看不懂的数学计算题,又看向男孩儿,耐心试探道:“阿辰,要不先回家写?爸这会儿还得忙很久。” 林星辰抬眸,逆着昏暗的白色路灯,无意间瞧见父亲被汗渍浸湿的衣领下,似乎有道若隐若现的红紫痕迹。 眼底掠过一丝疑虑,快得让人无法捕捉。 半晌,才说:“爸,明天周六。” 林青阳往自己身上抹了抹满是油渍和水珠的手,小心翼翼地掖了掖男孩儿昂贵的校园制服:“晚了天气凉,回家里搁被窝写暖和,这儿又吵又脏的,影响学习。” 林星辰低下头继续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下几道他看不懂的数学公式,说:“回家里还得浪费电,在这儿挺好,路灯不花钱。” 因儿子的过于乖巧和懂事,林青阳眼里的心疼几乎溢了出来:“乖,回家里写,今儿个周五,爸能赚不少,不缺那点儿电费,别在这儿把眼睛给看坏了。” “老林!咱要一份炒米粉。” “哎,来了——” 林青阳闻声抬眸,反射性地回应。 “哟,阿辰在写作业呢。” 一名中年妇女凑近了点儿,一边磕着手心的瓜子,一边打趣道。 妇女将瓜子壳啐到地上:“这街晚点儿冷飕飕的,一会儿工厂的人下班来这吃宵夜可吵了,喝多还得闹,哪儿适合孩子学习。”女人视线落在林星辰身上,“——怎么不回家写呢,家里多安静啊,别给你爸省这点儿电费。” 林青阳面露无奈,笑着说:“可不是,这会儿劝他回家,愣是不听。” 妇女道:“嗐,青春期孩子都这样。”羡慕的目光投向林青阳,“还是老林家孩子出息,能上罗意恩这么好的私立高中,还有大财团资助学费,听说一学期下来,就要十来万呢。” “我还听说,上回有个什么数学竞赛,阿辰得了第一名怎么的,老林你可太会教孩子了。” 林青阳搔着后脑:“都是孩子自己好学,我没什么学历,不懂这些。” 中年妇女嗐了一声:“谦虚啥呢,我家孩子就没这头脑,一天天不是打游戏就处处惹麻烦,能毕业就不错了,都不指望他能考个大学。” 林青阳说:“管教太严格了,平日里多陪陪,可别总骂孩子啊周嫂。” 周嫂打趣,眼里皆是艳羡:“老林你这苦日子就快熬到头啦,阿辰就是你上辈子积的德,往后住上大房子可别忘了咱街坊邻居……” “爸。”林星辰打断了俩人的对话,将卷子塞进书包,“我先回家了,您别忙太晚。” 林青阳也跟着给他收拾文具,赶着说:“行,快回去吧。”轻推搡着儿子的背,“快回家,被窝里写啊,灯开敞亮点儿。” 林星辰背起书包,应答:“知道了。” “老林,拿两罐啤酒!” “哎好,马上——” 看到儿子收拾好东西离开后,林青阳才放心地回到摊位。 林星辰往逼仄昏暗的巷子走了几步,脚步抬起,脑中忽然闪过方才在父亲身上瞧见的痕迹,再次将步伐收回,停驻在原地。稍稍转过身,若有所思地看了眼父亲忙碌的背影,片刻,将书包带拉得更高,眼眸微暗了暗。 父亲脖子上的痕迹是什么? 工厂的工人下了夜班,几乎是成群结队地来西湾的宵夜档,不到十一点,处处都坐满了人,林青阳接下来这一忙就忙到了两点多。 热闹的人群也逐渐消散而去,烟头酒瓶丢得随处皆是,西湾街道随着黑夜,再次变得更加寂静,偶有的一阵夜风,刮起的空啤酒罐跌在地上哐哐作响。 林青阳收拾完小桌前东倒西歪被捏得变形的啤酒罐,一并收回垃圾袋里,推着空了的宵夜车往家里走。 他瞅着手机微信里的零零碎碎的入账信息,欣慰地缓了口气,为了孩子,都值得,这些都值得。 宽敞的公路大道街灯敞亮,偶有车辆奔腾而过,伴随着半夜的冷风,林青阳掖了一下被洗得褪色的旧外套。 他得给自己的儿子赚生活费,赚大学的学费,他得让两父子的生活更好一些儿…… 一辆劳斯莱斯呼啸而来,跨过自行车道,直接横挡在他的身前。 林青阳瞅见熟悉的豪车停驻在眼前,整个人完全僵在了原地,攥着推车把柄的手也收得更紧。 车门被打开。 一阵寒风拂过发梢,林青阳四肢发软地矗在原地,咽了咽干涸的喉咙。 面容俊逸的少年从车上走下,端正的校园制服也无法遮挡他身上令人胆寒的气场,满目阴冷地踱步向他走近,近一米九的身形被路灯映照而斜长的阴影,几乎将男人整个身躯笼罩。 “上车。”喻沉冷言命令道。 林青阳心底一阵犯怵,无尽的恐惧猛然窜入骨髓,极速蔓延至四肢百骸,静止在原地一动不敢动。 见对方半天没反应,喻沉眉宇紧蹙,眼底的烦躁与怒意尽显。 不耐烦地走上前,直接掐过男人的后脖颈,用力将他扯到自己身旁,拖拽着对方,一把摁到了车后座。 林青阳被少年整个人摁倒在皮质沙发上,一阵头晕目眩跌得他反应不过来。 泛着淡香的车内空间,耳边传来少年放慢拉长的低沉嗓音:“我让你上车,没听到?” 喻沉将身躯压得更低,胸膛贴近他的后背,咬牙切齿道:“你是聋了还是哑了?” 被压迫着胸膛的林青阳,竭力地抬高了一下脸庞,口鼻间溢出发抖的喘息:“我……” 不等对方支吾出半个字眼,喻沉毫无耐心地勾过男人的双腿,一把推进车后座更里面的位置,男人被突然用力一甩,后脑伴随着整个人,猝不及防地撞在了柔软的座椅背上。 男人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收拢身子在角落。 喻沉一脸烦躁地将车门关上。 他瞅了眼缩在角落扭捏的男人,松开手指,坐回位置上。拇指摩擦过四指的粘腻,喻沉轻拧眉宇,烦躁地抽出湿纸巾往指尖擦拭着,俊脸皆是嫌弃的神情:“脏死了,回酒店给我洗干净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