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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柬好不容易抽离出恍若隔世的混沌梦境,梦中手心的温度是掺和药水气味的空气,他的身边也没有叶泊舟。 只有他哥叶楼起,坐在陪护床上仰头打瞌睡,尽职地制造噪音。 四个小时以后,身体检查报告显示正常,他躺在冬日斜照的夕阳下,手机硌在掌心两侧,屏幕黑沉沉地合上双眼,机身很热,是吸取体温的缘故。 终于,又亮了一下,在工作和其他都停歇涌入后,叶柬在落日沉下去前,等来了一条通讯。叶泊舟大约很忙,只是在聊天软件里敲了几个字,他说: 我去上课了,你好好休息。 字体构造简单,语义清晰,可字与字之间的空隙,单薄到以至萧索无味,叶柬翻来覆去地读了一遍又一遍,他失望地停止不停刷新的动作,茫然地喃喃道:好客套啊。 叶柬手指已经能够灵活地敲击键盘,他脑袋里在发生大规模堵塞,现在有些言不由衷。 好。 他收敛思绪,显得冷静又自持,严防死守住即将坍塌的失望,简洁明了地恢复。 叶柬醒来前,他的手确实被暖意贴附。 人微言轻和身不由己,压在少不更事四个字上,变成渐深的伤疤,还有低眉敛目的一滴凉意。 叶泊舟坐在病床边,克制地捏紧手指,他依赖成瘾,如今叫他戒掉,只能在手心里扎出血痕,他想要理智,就要耗费等价痛苦。 他还不算是一个成年人,在家人眼中,他只是个孩子。 归类为——孩子的喜欢,孩子的暗恋。 这类感情不算是爱情,他们大人是这么认为的。 并且,站在阅尽千帆的自信后,他们怠于分析,统统把这样的情感视作雏鸟情节,里面充斥大量盲目崇拜,和爱情比较则没有任何希望,说不出口,也不为人重视,都是可怜可笑的自我欢喜。 叶泊舟把脑袋埋在胳膊下,手机震动声贴近桌面传来,他眼眶堆积酸涩,却没有夺眶而出的释然解脱。 从下午返校起,叶泊舟处于昏睡和游离中间,听不见说话声,又会在触碰的提示下猛然惊醒,惊魂不定地看着周遭世界,有万缕愁思令他耳目闭塞。 叶泊舟很少这么低沉,脊背弯曲弓起,可怜又孤独地趴在桌子上,阳光正巧躲避那块区域,阴凉洒落在他身上,直到郁结融化入黑夜。 “叶子,放学了。”晚自习结束,魏述刻意晚走一步,他想等叶泊舟站起来,可叶泊舟今晚像是准备与桌子合二为一,一副不打算回家全力奋战高考的拼命劲,乖得不正常。 魏述只好那起一本书在挡在他眼前, “啊?哦,好。”他终于反应过来了。 叶子急急点头,手脚麻利地收拾好书包,猛地站起身,如同往日一样,可一连贯动作结束后,他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眼睛慢慢地眨了一下,身体的血液终于流动,他清醒过来——今天,他自己回去。 魏述看他从着急地窜起,忽然怔愣几秒,眼神灰暗下去,又恢复懈怠、懒散的状态。 风很冷,卷着隆冬时节的苦寒,不留情面地割去温度,附赠清醒。 叶泊舟打了个哆嗦,眼球轮转一圈,察觉出不对劲。平时魏述放学总是屁股后面跟了一串,今天格外安静。他后知后觉道: “林弟弟呢?他没来等你吗?”叶泊舟下午返校后就无精打采,却在这个问题上流露出一些隐晦的情绪。 “高一昨天就放寒假了,我忘记和你说了吧。”魏述不打算揭穿他的心不在焉。 “哦,这样啊,那你们这周见面吗?” 魏述脚步一顿,他方才还不确定,但这次,他明确地从叶泊舟的话里,嗅到了别的味道。 “叶子,你知道什么了吗?”他们说话总是这样,很少进行多余的试探,旁人经常听得一头雾水。 叶泊舟露出了今天下午见面以来的第一个笑容,也算真心实意。 他一把揽过魏述的肩膀,凑在他耳边小声说:“封口费现结,请我吃宵夜。” 情愫在一个人的身体里驻扎,在关节布下机关,静静的控制言行举止,会因为别的什么人或事觉醒、发酵,犹如一只凶兽,时而暴躁时而温驯,天差地别却都有迹可循,拙劣地暴露踪迹。 叶泊舟三句话里总要给叶柬留个位置,过于频繁,属于不正常范畴,容易让人觉得怪异,但魏述没有揭穿过,因为,他也身在此山中。 魏述身后有两条小尾巴,三人形影不离,看似是等边三角形,彼此关系对等,并无差别。 但运行的细节很残酷,总是在悄然揭露涌动暗流,每次两个小尾巴来找魏述的时候,魏述也都是会先摸摸其中一个的脑袋,或者,胳膊轻揽上肩膀,看似稀松寻常,掩护在“兄弟”之下的眼神,满溢而出的亲昵,超出界定范围,模糊暧昧。 心里的那个人看向他,来不及自查,眼角就已不由自主地绽开欢喜,无法掩藏。 少年时期的喜欢,尽管不够强大,但总是明亮又热烈。 不为世俗接受,阳光下连牵手都会招来异样眼神,可某一次不小心地眼神擦过,依旧可以坦荡扬起嘴角,微不足道,可足够令叶泊舟去羡慕。 叶泊舟在长大的时候,总是忍不住去想“好”的因果关系,最后,他看着空荡荡的家,孤独地承认唯一的解法,只是因为,他们是叔叔和侄子。 可是叶泊舟昨天晚上得知,他的小叔叔,并不是他的亲叔叔。 没有血缘关系。 在知道真相的时候,他不算道德地滋生名为开心的一番欢喜,他坦然龌龊心思,如今,那份念想深深扎进rou里,越来越深。尽管摆不上台面他又缺乏自控,可当亲情这一层屏障无法阻止他的时候,他便纵容毒素深入。 可是,叶楼起和许恬出现在病房,他觉得有一盆尚未解冻的冰水闷头砸下,他猝然冷静下来,短暂虚幻的火苗熄灭后,烟雾散去,叶泊舟恍惚地想——如果说,他的喜欢,或是叶柬对他的喜欢,都有了另一种解释,会是怎么样? 会不会出自习惯、依赖,或是,补偿? 叶柬所有的放纵和默许都是事出有因,不是来自本能驱使,叶泊舟怯惧地退回原地,不敢细想,更不会追问。 他忧心手里拿到的一切都有前因,前缀是“叶家的”,而他这个后果,只是因为他是叶楼起的儿子,许恬的儿子,所以他有幸拥有特许青睐。 毕竟,周楚楚可没有。 叶泊舟想不通叶柬的,自己又在摇摇欲坠,他只好逃走,躲进学业里,装作认真专注。许恬再也不用叫他起床,她甚至感叹儿子终于懂事了,颇为没心没肺地欣慰起来,他拒绝了叶楼起的专车接送服务,自己蹬着老旧单车早出晚归。 繁重学业和空荡的街道,都在遮蔽他不得出路的青春期苦恼。 农历新年前的那段时间,他一直保持早五晚零的节奏,学校关门后,他就满大街乱转,吸入他人归家的车尾气,吐出自己堵塞的犹疑,进入新一轮的无解中去。 他似乎在怕叶柬上门抓他,又担心,等他某一天早点到家后,从叶楼起那里得知,叶柬根本没有来过。 他们有半个月没说过话,他不主动去点开叶柬的聊天框,而叶柬持续沉默。 直到,天气预报的初雪化成一年最后的失落,一场承前启后的雨水落下,春节如期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