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

    房门一打开，林家杭看着房间里的人，“叔”字刚发了一半的音，立马改口，“哥哥好！”

    林惊堂和赵合德皆是一愣，然后赵合德笑着说：“你好。”把两人迎进房间。

    林家杭直直看着赵合德的脸，过了半晌对林惊堂说：“哥哥，你的朋友长得真帅。”

    这句话被赵合德听到，他接过林惊堂手里的早餐，凑到他耳边说：“你弟弟比你会讨人开心。”

    “那当然，他那一张嘴最厉害。”林惊堂拿起换洗衣服去浴室洗澡，洗漱完后把电视给林家杭打开，然后便回床上休息了。

    林惊堂一直到下午一点多还没醒。林家杭进房间偷偷看了好几次，见他还睡着便也不看电视了在房间里转悠。

    赵合德放下书问道：“怎么了？”

    “哥哥怎么还在睡？”

    “他昨晚没好好睡觉，而且还生病了，身体不舒服。你有什么事找他？”

    林家杭犹豫了一下道：“我饿了。”

    赵合德看了眼时间，“确实到点了。”他穿上外套，“走吧，我带你出去吃。你想吃什么？”

    林家杭立马去穿鞋，“想吃麦当劳！”

    赵合德不太饿，也不喜欢吃这些东西，给林家杭买完后便只点了一杯喝的看着他吃。

    年轻男孩胃口好，三口两口就吃完一个汉堡，然后就开始慢慢吃薯条。

    “吃饱了吗？想吃什么再去点。”

    林家杭摇摇头，“哥哥要是知道我吃了你那么多钱会生我气的。”

    赵合德笑，给了他五十块钱说：“不告诉他，去，想吃什么去买。”

    然后林家杭欢天喜地又买回来一个套餐，还给赵合德点了一份鸡块。

    “一会儿给你哥哥也买点吃的回去。”

    “好。”林家杭点点头。“买什么？”

    “他喜欢吃什么？”

    “他喜欢吃芋圆豆花和蒸饺。”

    “行，一会儿路上买。”

    林家杭咕噜咕噜吸几口可乐，咬着吸管看着赵合德，盯了一会儿突然说：“你身上有我哥哥身上的味道。”

    这话说的赵合德一愣，闻闻自己的袖子问：“什么味道？”

    林家杭摇摇头，“不知道，就是一种香味，可能是香水味。之前哥哥身上也是这个味道。”

    赵合德笑道：“可能吧。我们有一瓶一样的香水。”

    “但是喷在哥哥身上更好闻。”

    “哦？”赵合德挑眉，“为什么？”

    “不知道，但我就这么觉得。”

    赵合德勾起嘴角，“可能是因为你更喜欢你哥哥吧。”

    林家杭点点头，“他是最好的哥哥，有谁能不喜欢我哥哥吗？”他看着赵合德说：“你喜欢我哥哥吗？”

    赵合德在吃薯条，捏着薯条的手指一顿，他抬眼看林家杭，“为什么突然问我？”

    “因为我觉得哥哥很喜欢你。但是我知道他的，嘴巴笨笨的，肯定不会问你的，所以我替他问问你，你喜不喜欢他？”

    赵合德放下薯条，用纸巾擦擦手，双臂搁在桌子上颇有兴趣的看着林家杭问：“那你觉得呢？你觉得我喜欢他吗？”

    林家杭想了想回答：“我不知道，我看不出来，但对我来说，看不出来就是不喜欢。”

    赵合德没想到他年纪这么小就会说出这样的话，有些惊讶，问他：“为什么看不出来就是不喜欢？”

    林家杭放下杯子认真道：“如果是喜欢一个人一定是有蛛丝马迹可循的，就像我哥哥，他虽然没跟我说，但我一看就能看出来他喜欢你。”林家杭又仔细看了看赵合德的眼睛，“可是你，我真的看不出来。”

    赵合德轻笑一声撇开眼睛，“小小年纪懂什么是喜欢吗？”

    林家杭有些不服气说：“当然知道了！”

    赵合德不想跟一个小孩讨论什么情啊爱的，说：“快吃你的，一会儿还要给你哥哥买吃的。”

    林家杭拿起汉堡，刚准备咬下一口，想起什么又说：“你如果喜欢我哥哥，你应该让他知道。他看起来总是温温柔柔的，也不善言辞，好像是有些软弱的人。但是，他真的很坚强，很独立，很冷静，要是谁伤透了他的心，他一定扭头就走不会回头的。”

    赵合德没想到自己也有被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说得一愣一愣的时候。回到酒店后，他左思右想，跑到走廊上给莫堂打了个电话。

    “嗯？”莫堂的声音听起来慵懒沙哑，像是刚起床，“有事？”

    赵合德憋下内心的羞耻，问道：“你觉得我喜欢林惊堂吗？”

    那边愣了一下，突然哈哈笑起来说：“你开玩笑呢吧，当然不喜欢啊。”

    “这么明显吗？我觉得我对他挺好的。”

    “这种好跟养了一只小猫小狗的好有什么区别吗？”

    “是吗？”

    “当然。除了林惊堂有点傻觉得你真喜欢他，可能没人再觉得你喜欢他了。”

    赵合德骂了他一句脏话。

    莫堂笑着说：“真的，什么时候能看到你赵合德真心喜欢一个人也算是个大奇观了。”

    “少说我，你自己也没强到哪去。”

    回到房间的时候林惊堂已经换好衣服坐在桌子前吃饭了，林家杭坐在他旁边说话。

    赵合德收起手机问：“你今晚还要去医院吗？”

    “不用，晚上我爸去。”

    晚饭过后，林惊堂把林家杭送回家然后再回来。

    晚上赵合德抱着林惊堂，脑子里全是林家杭早上说的话。

    “你弟弟挺能说的。”

    林惊堂笑笑，“是挺外向的，是不是吵到你了？”

    “那倒没有，只是觉得，有时候他好像比你更聪明通透一点。”

    “是的。”他抬头看着赵合德，“你喜欢那样的？”

    “没有。”赵合德摇摇头，茶色的眼睛在黑夜里覆上一层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还是喜欢你这样的。”

    或许是看到林惊堂回来心情好了许多，奶奶的情况竟然一天比一天好起来，甚至能开口说话了，也已经能从重症监护室转入普通病房了，晚上允许有家人陪护在身边。

    晚上，林惊堂接班，他给奶奶擦拭完身体哄入睡以后就趴在床边休息。

    没过一会儿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动，林惊堂醒过来，看了眼来电提示出门接电话。

    “你药没拿。”

    “我忘了，算了吧，明天再吃。”

    “不行，你刚好一点。你在病房里等我，我给你送过来。”

    林惊堂心里突然涌上一股暖意，他颔首，“好。”

    没过多久林惊堂听到门口传来一点动静，他刚转头就看到赵合德拎着一个塑料袋，轻轻推开门进来。门没关严，一丝走廊里的光亮透过门缝溜进黑暗的房间。

    林惊堂站起来接过他手里的药，手指碰到赵合德冰凉的骨节，他赶紧双手捧起赵合德的手放进手心里暖着，心疼道：“手怎么这么冰？”

    赵合德抬手摸摸林惊堂的脸，“没事，外面风吹的。”他看了看床上的人小声问：“奶奶睡了？”

    林惊堂点点头，“嗯，刚睡没多久。”

    “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

    “那就好。”

    林惊堂靠近一步，把额头轻轻贴在赵合德胸前，“幸亏是越来越好了。”

    赵合德揉了揉林惊堂的头发，两人静静抱了好一会儿。

    “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林惊堂不舍离开他的怀抱。

    赵合德拉起林惊堂的手，拇指暧昧摩挲他的手腕内侧，“亲一下。我们很久没接吻了。”

    林惊堂笑起来，仰头吻了吻赵合德的嘴唇，临了还故意用舌尖舔舔他的双唇。

    赵合德满意看着他笑。

    “行了，快走快走，我明天早上回去。”

    “好，记得吃药。”

    “知道啦。”

    赵合德走后，林惊堂去水房打热水喝药，回来的时候却发现奶奶醒了，挣扎着想要下床。

    林惊堂赶紧放下杯子扶她，“怎么了奶奶？要去上厕所吗？”

    奶奶点点头，林惊堂搀着她去卫生间，然后再把她扶回床上躺下。

    “睡吧。”林惊堂给她掖好被子。

    奶奶摇头，“睡不着了。”

    林惊堂柔声道：“没事儿，那我们讲会儿话？”

    “嗯。”奶奶伸出手，颤颤巍巍举起来，林惊堂赶紧牵起她的手，把自己的脸放在她的手掌上。“阿堂，刚刚来的那个人是谁？”

    林惊堂怔住了，“奶奶你刚刚没睡着吗？”

    “迷迷糊糊的，没完全睡着。”她静静看着林惊堂，“是你的男朋友吗？”

    是男朋友吗？林惊堂不知道。在他心里，赵合德就是他的男朋友。那么在赵合德心里呢？自己是什么位置？是情人还是男朋友？林惊堂不想去揣测，能重回赵合德身边他已经足够感激。

    可是现在，除了承认是的，似乎也没有别的合理理由能解释两人刚刚的那一个吻。林惊堂点点头。

    奶奶沉默了片刻，问道：“他叫什么名字？”

    “赵合德。”

    “他多大了，干什么的？”

    林惊堂无可奈何笑起来，一一回答：“三十出头，是策划公司的合伙人。”

    奶奶点头，“听起来不错。他对你好不好？”

    “好，对我很好。”

    “你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了。”

    “那他喜欢你吗？”

    林惊堂手一僵，许久不说话，过了很久才缓缓说道：“可能，喜欢吧。”

    黑暗里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息。

    “阿堂。”奶奶的声音里有些心疼。

    “嗯？”

    “我给你取名惊堂，虽然是希望你能有一番惊天动地一鸣惊人的作为。但是奶奶这辈子最大的愿望绝不是这个，奶奶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你能找到一个爱你的人。当初你跟家里说你喜欢男人，你爸妈是看得开，我是真的很着急。倒不是着急你怎么喜欢男人，而是奶奶明白这条路有多么难走，以后的生活会遇到多么多的困难。”

    奶奶艰难翻了个身面对林惊堂继续说：“你从小家里便管你管的不多，你内向安静，许多事不愿说，总是为别人着想，在外面少不了受委屈。阿堂，这条路这么难走，奶奶是真的很希望你能遇到一个爱你的人陪你一起走完，真的很希望那个人能懂你的没说出口的话。”

    林惊堂听着听着红了眼睛，他怕一说话就露馅，只能点点头，发出一声颤抖的“嗯”。

    “阿堂，奶奶放心不下你。你答应奶奶好不好，”奶奶伸出小指头，林惊堂也伸出小指勾住奶奶的指头，“你跟奶奶拉勾，如果这个人不喜欢你不爱你，就离开他，不要和他在一起。”

    “好，我答应你。”

    奶奶一直忧愁的脸这才舒展开，轻轻拍拍林惊堂的脸，“我们阿堂这么好，一定能找到把他当成宝放在心尖尖上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