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与麻绳

    有些事情只要被撕开一个小口子，许多细节也变得有源可循。

    林惊堂直到现在才发现赵合德已经会在发信息的时候故意避开他，在公司上班的时候不再回他的信息也不会再接他的电话，关于他的行程闭口不谈，就算林惊堂问起来，他也只是随意糊弄两句。

    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赵合德工作太忙，所以他不像从前那样对自己，林惊堂甚至还理解，还懂事的答应他那些现在看来十分荒谬可笑的要求。

    原来所有的原因，归结在一起就是赵合德心里已经有别人了是吗？

    林惊堂无法接受。

    他没有告诉赵合德他已经知道了李元颖的存在，也已经知道了他和李元颖的事情。他怕他一说，赵合德就真的离开他了。

    林惊堂每天都在沉默着疯狂。他每天都在想，到底怎么办，到底怎么样赵合德才能回到他身边。既然赵合德喜欢上别人是自己无意中忽视他的时候，那么如果我加倍对他好，我把那段时间的好全补回来，赵合德是不是能再一次喜欢我？

    林惊堂甚至晚上脱到赤裸抱着赵合德求他上他。

    赵合德面无表情地看着被子里的人，不耐烦地一点一点把他推开：“你发什么神经？”

    林惊堂重新缠上去，“合德，你好久没有碰我了。”

    赵合德没有动，只是淡淡说：“最近没什么兴趣。”

    林惊堂面上没什么异样，可是一开口声音里颤抖暴露了他的崩溃，“你是对zuoai没兴趣，还是对我没兴趣？”

    “不知道，可能都有吧。”

    林惊堂身体逐渐僵硬，“你还愿意和我睡在一起吗？你想要我去客房睡吗？”

    赵合德翻了个身，“随便你，你想在哪睡就在哪睡。”

    林惊堂愣住了，然后轻轻起身，连枕头都没拿就去了客房。

    那天晚上林惊堂蜷缩在床上默默地哭了。这是知道赵合德爱上别人之后他第一次哭。赵合德现在连碰都不愿意碰他了，在赵合德面前，他现在甚至连身体都没有价值了。

    他加倍的对赵合德好，加倍的卑微，求他回心转意。可赵合德的心意就像是一列急速奔向远方的火车，而林惊堂的手里却只有一根破旧的麻绳，他妄想用麻绳套住火车轮让他停下。火车没停下他却被火车拖倒摔进泥土里。林惊堂不愿意放手，紧紧拽着绳子，手掌磨得血rou模糊。火车把他拖进荆棘里，泥坑里，火车不可能就这样停下，林惊堂已经遍体鳞伤。

    每天早上林惊堂看着赵合德出门上班时的背影，他都能清晰的，明白的，理智的感觉到，赵合德正在一步一步坚定的离开他，不会回头。

    临近过年，因为今年是奶奶的新年，所以林惊堂得回成都过年。临走前，林惊堂不舍的抱着赵合德问：“合德，你自己在家过年可以吗？”

    赵合德摸摸他的头说：“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有什么不可以的，又不会饿死。”

    林惊堂点点头，“你好好照顾自己。我过几天就回。”

    “不急，你家那边比较重要。快走吧，不然要误机了，路上注意安全，到了那边告诉我一声。”

    林惊堂听到赵合德语气里的关心，难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好。”

    除夕那夜，十二点刚到林惊堂就给赵合德发了条“合德，新年快乐。”

    几分钟之后，赵合德回：“宝贝，新年快乐。”

    林惊堂不愿意揣测，在零点的那一刻赵合德是不是在跟别人说新年快乐，在那几分钟里，赵合德是不是在跟别人通电话。

    但是这声“宝贝”足够让林惊堂开心了。最起码，现在的赵合德还愿意叫他宝贝。

    他给赵合德打了个电话，那边过了一会儿才接。

    “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宝贝儿。”

    林惊堂忍不住偷偷笑出来，“你今晚吃什么了？”

    “我让酒店送的饭，但自己一个人也吃不了什么。你那边还好吗？”

    “挺好的。”林惊堂主动开启话题，“你这几天准备干什么？”

    “不知道，应该就在家休息吧。”

    “不出去玩吗？跟袁绍莫堂一起。”

    “没什么好玩的。”

    “好吧。”林惊堂听出来赵合德似乎不想多聊，便说：“在家休息几天也不错，年前工作太辛苦了。”

    “嗯。你也别太累了。”

    “知道啦。”

    接下来的几天赵合德没跟林惊堂联系，林惊堂忙家里的事也抽不出空去给他发信息打电话。

    等不到赵合德的电话，林惊堂倒是意外等到了袁绍的电话。

    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林惊堂还小小惊讶了一下，然后接起来，“袁绍，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林惊堂回到自己的房间，问：“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

    袁绍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犹豫，“你在北京吗？”

    “不在啊，我有事回老家了。有什么事吗？”

    “你现在，”袁绍似乎是实在说不出口，“你现在还跟赵合德在一起吗？”

    这下林惊堂沉默了，半晌他说：“可能算是吧。”

    袁绍挣扎了一下还是说：“我今天看到赵合德了。”他停顿几秒，“他还带了一个男生。他带这个男生来看画展。”

    林惊堂说不出话。赵合德说他在家的，赵合德说他不想出去的。原来也不是不想出去，只是没有他想要的人陪他出去。

    袁绍见林惊堂不说话，轻声问：“惊堂，你还好吗？”

    林惊堂叹了口气，仿佛把灵魂里的一部分也吐了出去，“嗯。我知道这个男生。”

    袁绍明显惊讶了，声音都高了一些，“你知道？你不介意？”

    “他叫李元颖，是赵合德的员工，赵合德喜欢他很久了。”他慢慢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不知不觉眼眶就红了，声音都打起颤来，“袁绍你觉得我会不介意吗？你觉得我舍得吗？你觉得我看到他心里有别人我会不在乎吗？但是我没办法，我什么都做了，他不会回头了。”

    “放屁。那人跟你没得比，你比他好太多了，赵合德脑子有问题才不要你跟他在一起。而且我看那个男的也不是很喜欢赵合德，他俩不能在一起的。”

    “是吗？”林惊堂苦笑一声，“或许人就是那么贱吧，得不到的都是最好的，总喜欢那种追逐的征服欲。”

    袁绍想了一会儿，问道：“你什么时候回北京，我们见一面聊聊。”

    林惊堂在床上翻了个身侧卧着，眼泪静悄悄从眼角滑出来，盛在鼻梁上。他的声音里有些鼻音，“初五之后吧。”

    “好，你回来就告诉我，我请你吃饭。现在不许给我伤心听到没！傻逼赵合德真疯了。”

    林惊堂听到电话那边袁绍义愤填膺的语气破涕为笑，“谢谢你袁绍。”

    “谢屁。”

    林惊堂初五晚上到的北京，一下飞机他就给袁绍打了电话，袁绍说明天早上在莫堂的餐厅见。

    林惊堂开门的时候家里黑漆漆的，他打开灯，赵合德的静静拖鞋摆在门口。

    赵合德不在家。

    林惊堂默默清好行李，洗了个澡坐在床上。盯着手机看了好久，最终还是没拨出那个电话。

    他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提前半个小时到了莫堂的餐厅，他跟服务生报袁绍的名字，服务生轻车熟路的把林惊堂带到一个小包间里，并给他上了最好的茶水。

    袁绍和林惊堂上次见面还是上次在伦敦的时候，中途两人也时常会发消息联系但是都没再找到机会见面。袁绍进来看林惊堂的时候吓了一跳，林惊堂比以前瘦了许多，面庞消瘦，眉宇间藏着比从前更深的忧郁。

    他赶紧坐到林惊堂身边拉住他的手着急问道：“你怎么瘦这么多？赵合德对你这么不好？他虐待你了？”

    林惊堂急忙解释：“没有没有，去年家里发生了很多事，我一直忙家里的事，所以瘦了很多。”

    袁绍这才放下心，“哦我还以为赵合德不干人事儿呢。”他给自己倒了杯茶，开门见山，“说说吧，赵合德跟那个李元颖怎么回事儿？你什么时候发现的？他俩现在到哪一步了？”

    面对这一连串的问题林惊堂竟然一时间不知道从哪个还是回答。他想了半天，还是决定从开头说起，从奶奶去世后开始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