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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情》3:主人,求您让方明赫走吧

    车子回到简修城府邸的时候,正是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四周寂静,院子里却被路灯与车灯混在一起的光线照得通明。

    浑身赤裸的程佑随着简修城从车上下来,他没有衣服,身体本能地瑟缩着,简修城好笑地看了他一眼,立即有保镖过来,一脚踹在了他的膝窝。

    程佑本来就还没站稳,保镖这毫不留情的一下,直接让他扑在了地上,而与此同时,后面的那台车里,保镖们把方明赫推了过来。

    “阿佑!”说不清是巧合还是故意,程佑扑倒在方明赫脚下,方明赫看着他满身的狼狈痕迹,心里刀绞似的,下意识的想扶起他,却被身边的保镖一左一右地牢牢控制住了动作。

    院子里铺的都是古朴的方砖,程佑摔在地上,听见方明赫的声音,余光里看见他脚上来不及换的拖鞋,不敢抬头,伏在地上死死地攥住了拳头。

    麓州没有蒙利亚州那么冷,但也已经入了秋,羞耻绝望与寒冷同时凌迟着被抓回来的奴隶,他咬着牙把眼泪忍回去,在方明赫心痛欲绝的视线里,强撑着自己从地上起来,用以为早已遗忘的标准姿势跪爬着跟上了简修城的脚步。

    程佑从始至终都没再看过方明赫一眼——他不敢看,怕自己崩溃,怕简修城发难,也怕方明赫发现什么。

    知道了方明赫对自己的感情这没关系,只要把自己对他的感情藏好,不让方明赫知道,至少他就不会像自己这么痛苦,而自己也不至于更加难堪……

    程佑亦步亦趋地跟着简修城爬进了主楼。

    膝盖已经擦破了,更强烈的疼痛将已经麻木的神经唤醒,简修城挺住脚步的时候,程佑发现他们后面没有其他人跟上来,脱离了方明赫的视线,他再也按捺不住地哀求着抓住了男人的裤脚。

    他实在没办法说服自己对方明赫的处境袖手旁观,只能更加绝望地再次哀求他的所有者,“主人,放了方明赫吧。”

    他说着,颤抖地深吸口气,俯下身去,将额头结结实实地触在了冰冷的地面上,一字一句,格外卑微也格外诚恳,“主人,都是奴隶的错……奴隶不该逃跑,不该违背您……阿佑真的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您想怎么罚奴隶都行,求您……”

    他正说着,头就被简修城的脚踩住了。

    男人戏谑地用他被冷汗濡湿的头发擦掉鞋底的泥土,从前最讨厌被踩的奴隶僵了一瞬,随即放弃抵抗地任他施为,甚至在他终于把脚收回来的时候,自甘下贱地上前,伸长了舌头,讨好地去舔掉了他鞋边上尚且还沾着的一点泥水干涸的痕迹。

    直到把舌尖上沾染的土腥气与津液一起咽下去,他才又将额头触外了地面上,接着方才的未竟之语继续说道:“求您让方明赫走吧,奴隶可以发誓,往后……往后只跪在您身边做您最yin荡的狗,最卑贱的性奴,奴隶这辈子都不会再有别的想法了……主人,求您让方明赫走吧。”

    他求了很久,没有回应,可他已经把自己能想到的最卑微的话和最下贱的承诺都说完了,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还要再求些什么好。

    简修城不叫起,他维持着以额触地的姿势不敢稍动,而打破着令他窒息般沉默的,是两个不同的声音,几乎同时叫了他的名字——

    “阿佑……”

    “阿佑,”

    方明赫和简修城的声音几乎叠在了一起,程佑猛地一惊,下意识地寻着方明赫的声音起身回头,可另一个人挡住了他的视线,“你还真是不让人省心啊,奴隶。”

    程佑毫无防备,视线晃了一下,直到他抬头看清放在身后那人的脸时,心里才猛地咯噔了一下。

    ……是柳崖。

    北地各州独立自治,各种法规政策不尽相同,连成年年龄的标准,各州之间也不是统一的。麓州的法定成年年龄是20岁,而就在程佑实施逃跑计划之前的不久,他刚陪柳崖过完成人礼。

    所谓的“陪”,是以他除了眼睛和鼻子外,身上所有的孔洞都被插上了不同的花枝,以一个“花架”的身份被摆放在会场待客的这种方式进行的。

    柳崖是他的调教师。

    刚刚成年的调教师身上还有着很强烈的少年感,微卷的栗色头发下面有一张明艳又生动的脸,连声音也是清越明快的,可是就是这样一个比自己还小两岁的人,程佑却怕他。

    与对简修城的畏惧不同,柳崖作为程佑的专属调教师,对程佑造成的威慑,只简单地源自于他乖戾的行事作风,和他常用的那根鞭子的凶狠程度。

    在废奴法令颁布以前,麓州历史上长时间存在着高压的奴隶制度,而与奴隶制相对应的,调教师也是麓州历史悠久的一个职业。

    柳家做职业调教师,最出名的是柳崖父亲那一辈,但随着废奴法令的颁布,奴隶的减少导致柳家小辈开始另谋出路,而柳崖作为柳家这一辈中唯一的一个调教师,还没出师之前就已经名声鹊起,简修城是花了很大的代价才压过了其他人,趁着他还没出师之前就把他的未来五年都约了下来。

    柳崖的这五年都是简修城给程佑准备的。

    简修城喜欢乐享其成,他大多数时候只把对程佑的调教当成一个游戏,而在这之外,让程佑从一个意气风发的青年生生变成成一个随时发情任人摆布的性奴隶,那些细致繁琐的打磨,都是柳崖做的。

    而程佑的逃跑,无疑是打了这个多年以来在圈内收获了无数光环的天才调教师一个响亮的耳光。

    柳崖笑得人畜无害,程佑却看得心里发寒。

    方明赫的那声心碎的轻呼让程佑乱了方寸,他的头发被简修城抓住,强行向后扯着,迫使他抬起头来,而柳崖笑吟吟地让开了路——他终于毫无遮挡地再次看到了方明赫,只不过几个小时过去,他与小方之间,已经多了一道充满羞辱的、绝望的、永远也不可跨越的鸿沟。

    “阿佑啊,”简修城又喊了一声程佑的名字,很亲切的语气,带着仿若得趣似的感叹,他饶有兴致地看了瞠目欲裂的方明赫一眼,话却是对程佑说的,“从我买下你的那天开始,一直到现在,我还从没见过你这么卑微绝望的样子。可惜有件事,你还没有搞明白。”

    “主人……”

    “麓州虽然废除了奴隶制,但法律依然保护目前社会上仍旧存续着的这种关系。也就是说,在你死亡之前,我和你之前的这种属于与被属于的关系是一直存在的,你说——”简修城松开了手,看着羞耻到无地自容的奴隶无力地低下头,轻慢地笑了一声,“你说的那些,即便我不应你,又有哪一样是我得不到的?”

    简修城说的话程佑连一个字都无法反驳。

    他闭起眼睛,自欺欺人地试图逃避以这种身份被心上人看着的难堪,但方明赫的声音却突兀地插了进来。

    青年忍着心疼,压抑着极怒,他看向简修城,稳重地对为所欲为的奴隶主沉声说:“简先生,我想和你谈谈。”

    “可以,”简修城似乎一点也不意外地挑挑眉,示意候在角落的侍者去倒两杯茶来,他自己甚至尽了几分待客之道地朝不远处的沙发指了指,“走吧,过去坐着聊。”

    控制着方明赫的保镖随即放开了他,但他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束手低头的程佑,连一步都迈不出。

    “简先生,你先让程佑……”

    他本来想说“你先让程佑起来”,但话没说完,就被柳崖轻描淡写地打断了。

    “正好,简总你们先聊着,我也要跟佑哥叙叙旧。”他边说边笑地看了程佑一眼,嘴里玩味儿地管程佑叫哥,程佑却听见这话白了脸。

    方明赫想拦,身后的保镖又眼疾手快地一把将他控制住,势单力孤又完全被动的处境里,他知道自己哪怕是为了程佑能好过一点,也不能冒然跟简修城起冲突,因此只好竭力地压抑着情绪控制住自己,“简先生,我不管你跟程佑之前有过什么……放过他,我跟你谈,条件随便你开——我猜,也许你知道我是谁。”

    “我当然知道,不过阿佑么……”简修城交叠着腿坐在沙发上,从容地笑起来,“他是我的,可不归你管。”

    而在另一边,柳崖轻佻地拍了拍程佑苍白的脸颊,“贱货,还愣着干什么?等我请你吗?”

    方明赫到底是谁,仿佛都与程佑毫无关系了。

    一身狼狈的奴隶闭了闭眼睛,俯下身,重新跪趴在地上。

    跟在柳崖身后爬上楼梯的时候,他借着转弯的机会,微微偏头看了方明赫一眼。

    四目相对,方明赫几乎一瞬间就从那双深藏痛苦和屈辱的眸子里读懂了他想说的话——

    你先自救,不必管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