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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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皇帝也没有再多说些什么,而是同意左都御史的做法,将侯府众人都先移交给大理寺。 因为一路上都有不少官兵看压,纵然李让心中有再多的疑惑,也不能在此刻开口问出。他脑中回忆着清宴村庄的这桩反叛案件,这确实还是当时身为燕王的皇帝办的,他应该是最有权力知晓其中种种细节的人。 而皇帝,没有理由在这件事上骗他。 李让记得多年以前清宴跟他诉说这件事时,表现出怎样一副可怜的模样,是一个妥妥的受害者,还想为此案翻案。但如今皇帝却说此事是清宴检举的,他才是那个害全村葬身火海的人,是加害者,那么清宴必然在此事上说了谎话,他为什么要说谎?他到底是谁?我跟他在一起十几年难道都没有认清他吗? 李让的神情已然有些恍惚,他一直以为清宴是爱自己、敬重自己、会永远依附于自己的。清宴仰慕他的样子还历历在目,清宴将他奉若神明,似乎愿意为了他奉献上自己的一切。 然而这一切,都是假的吗? 他们三人最后被分开关在了三个不同的房间中,李让在被分隔开的最后一霎那对上了清宴的眼睛,那双黑白分明的眸子中,浮现出了若有若无的嘲弄。 李让靠在阴暗的密不透风的房间中,他知道四面八方都围着严严实实的卫兵,他就算插上翅膀,也难以逃出生天。在这样的场景下,即便再不情愿,他也被迫开始思考自己和清宴过往中的点点滴滴,回忆如同潮水般涌来,但它们似乎都戴上了面具,李让难以辨认其中的真假。 他迟钝的大脑开始转动,然而脑袋的上面像是架了一把刀,每思考一下,就会被那把锋利的刀子剜下一块rou,如同凌迟之刑,不出一会就已经鲜血淋漓。 李让从清宴进入侯府时开始回溯,清宴正是在那桩谋逆大案发生一年之后,才来到侯府,在这一年中,他又在做些什么?真的是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是无路可走才被卖到这里来的吗? 接着就是弟弟李舆之死,他为了测试清宴到底会不会为自己做任何事,暗示清宴将李舆偷偷弄死。后来发生的一切也让他非常满意,清宴如此听话,完全能被自己掌控。正因如此,他没有再对这一案进行更细致的追究,而是忙着妒忌那个祖母房中的婢女小絮,甚至出于妒意他确实产生了杀心。小絮病死后,他还觉得是天都来助他,如今看来小絮却并不一定真是病死的,她的死莫非跟清宴也有什么关系? 李让又想到了自己在年少时与燕王之间的秘密联系,现在他已经清楚燕王在很早之前,在办理那桩叛乱大案的时候就已经认识清宴了,那他和燕王的相识,是否也并非是一场巧合,而是清宴的蓄意谋划? 那个在战场救他的神秘人呢?这是否说明有人一直在暗中偷窥自己,正因为自己还有利用价值,还不能死掉,所以才会有人来救下他的性命? 公主呢?公主和他在皇宫中偶然相遇,后来又多次跟他纠缠在一起,是否也并不仅仅是因为巧合与喜欢呢?公主刚才的神情反倒并没有那样惊讶,她是不是早就认识清宴了呢?李让倒是无所谓公主究竟喜不喜欢他,但他真正在意的是清宴到底有没有参与到这个局中——他有没有将公主推向自己? 细细想来,这一路来确实有许多不对劲的地方,太多的巧合汇聚在一起,他二十多年中每一次转变的契机都串在了一起形成了一条线,有个人在背后提着线cao控,秘密控制着他行动的走向。那个人非常聪明,让所有的偶然都看起来十分自然,但实际却极为精巧,让人很难发现端倪,而他不过是一直活在那人构建的虚假世界里。最可笑的是,那个cao纵自己的人生的人,也就是他自认为最不会背叛自己的人。 李让此时在心中默默感叹,清宴演得比那些戏班子里的人好上太多,真假难辨,将人生都融在了戏中,才是一出戏最登峰造极之处。李让自己也扮演过不同的角色,比如一个颇具风骨的君子、生死不渝的情人、体贴的丈夫或是忠心的臣子,但是如今想来,比起清宴来还是差了太多。 他痛恨清宴欺骗自己、背叛自己,但他却又何尝不是一直在背叛清宴?从清宴到府中的第一次挨打,到他今日为保全侯府检举了清宴,他在一次又一次的背叛中笃定了清宴的爱意,清宴不会责怪他,还会对他的小恩小惠感激不尽。更可怕的是,清宴将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醋意都拿捏地恰到好处,就像是真的一样。 若不是因为清宴表现出的痴傻、天真和对他言听计从的爱,以李让细腻的心思,并不一定就不能发现所有事情的不对劲。但正是因为清宴曾经将自己的身段放得太低,才给了李让一种自信——他可以利用清宴做任何事情。他确实是爱清宴的,但是那份爱在这世道中显得太廉价、太脆弱、太不堪一击,像一个瓷器花瓶,就算外边雕刻得再精致漂亮,你将它推倒在地,它也就碎了。 尽管他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但却也无法否认,确实有很多东西横亘在他和清宴之间,诸如权势、地位、利益,他将这些都摆在了清宴的前面,因为他总觉得清宴是不会离开,而他更需要抓住的,是那些东西。 佛家总说因果轮回,报应不爽,李让从未信过这些,他自认为自己能掌控命运,无需信奉神佛,但却没想到最终连身边的小小奴仆都掌握不了。这不可谓不是一种命运的嘲笑。 命运这东西,就如同没有形状漂浮不定的云团,它总是有办法能让你捉摸不透,它是世间诡谲莫测的总和。只有人在年轻的时候会认为自己已经可以掌控命运,但是等到老了才会发现,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可以紧紧握在手中的东西,无论是人、事还是一段关系。 外面不知道已经过去了几天,天天都有人会来这间房中定时送饭,但并没有人来审他。李让无暇再精心计算这是第几天,他失去了时间的概念,在大多数时候他只是躺在唯一的那张床上,有什么东西在撕咬着他的心,而问题的答案也越来越清晰了起来。 门突然被“咯吱咯吱”地打开,李让紧张地望着透进来的光线,出现的却是永平公主的脸,他不经有些失望。 公主并没有露出任何失意的样子,好像她极为宠爱的弟弟彻底失去皇位竞争权这件事,跟她没有任何关系。 “可以走了。”公主简短地说。 李让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谋逆案是护卫指挥与皇上内侍勾结侯府的下人做的,所有的人都已经认罪伏法,你也不过就是没有早早发现下人的问题,可能要官降一级、罚些俸禄,不过也没什么大碍,只要别再作死,后半生的荣华富贵还是能保住的。” 李让好像听不懂她在讲什么。 “……伏法?”他缓慢地问道。 “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魂魄好像回到了身体上,朝着公主大声怒吼道。 公主皱着眉看着他,说:“少在这儿发疯啊,我知道你心中有很多疑惑,但是至少先从这鬼地方出去再说吧。” “清宴呢?” “不是都说了,已经伏法了,大理寺审完后,连夜问斩了。” 李让突然抓住永平公主细瘦的胳膊,将她压到了墙上,他的动作很迅速,公主根本没有什么时间闪避,头就已经“砰”地一声撞在了墙上,李让用一只手扼住她的咽喉,直直地盯着她的脸,公主在李让眼中看到了密密麻麻的红血丝。 就像是一尊活阎罗,她想。 卫兵很快就围了过来,但是碍于李让的手还在公主的脖子上,都不敢轻举妄动。 公主在一种沉溺的窒息感中,艰难地开口:“我……我说,我说,你先松手,我们进房里慢慢说。” 李让并没有松手,他扯着公主纤细的脖颈走进房间,从侍卫手中拿下钥匙,直到“哐”一声从里面锁死了房门,才终于松开了手。 “他妈的,这时候倒是挺狠的……”公主扭动了自己的脖子,上面已经有了明显的红印。 “快说!”李让有些暴躁地朝公主怒吼道。 “死的不过就是一个身份而已,怎么,这不是你自己想的主意吗?不是你要将他推出去挡罪!再说了,他也不可能用清宴这个身份一辈子生活下去,他可是锦衣卫指挥使,没有空整天围着你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