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闹，他在叫，而他在睡觉。

    洛清河与顾洛河在这个世界的身份是兄弟。

    苏江锦的确早该想到的，但他从前一直把察觉到的异常归于两人原本属于同一个灵魂的“相似”，却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世界一直强调的绝非是无用功，世界永远喜爱着苏江锦，帮助他度过可能会产生的，他不想要的难关。

    狗和蛇怎么会有相同点呢？

    可能有的，毕竟苏江锦眼中的顾洛河永远是最乖巧听话又懂事，哪怕有一些游于表面的坏心思，也是会认真询问他，得到他同意才犯的。

    顾洛河给他最多的印象是黏糊和忠诚，对方永远爱着自己，那他也会永远喜爱着对方，爱需要什么代价？

    只要苏江锦爱他，那小苏就不需要付出任何代价。

    初恋不是渣男就是这点好，他永远自信又矜傲，像只高高扬起脖子翘高尾巴的小猫咪，哪怕他的种族其实是大型猫科动物，是应该凶猛善战的大猫，但他又早就退出了自然环境，被狗狗圈养在家里，他从来只认为自己是大一些的猫咪。

    猫咪就是要被宠爱被纵容，爱他是理所当然的，没有人会不喜欢苏江锦。

    ——因为顾洛河从来都是这样跟他说的。

    所以他也不需要知道顾洛河在外人面前是怎样一副作派，他最多只偶尔感叹一下让他人恐惧害怕，甚至于会因为知道他们两人有这份关系在，从而对苏江锦产生怜悯和同情。

    猫咪会害怕一直宠爱自己，从刚出生就陪伴自己、喂养自己长大的忠犬吗？

    猫咪只会因为狗狗今天又把毛毛沾在自己身上，又趁自己睡着埋在自己肚肚里猛吸而一个猫猫jio踹在对方肚子上，抓着对方的衣服就开始和幼稚鬼恋人打闹。

    而专属于猫咪的幼稚鬼恋人，也会用此生最丰富的表情表达自己的心痛，用自己宽阔的胸膛和块头把炸毛的猫咪牢牢抱在怀里，并保证下次他吸猫一定不留下半点痕迹，又被恼羞成怒的猫咪一通猫猫拳乱挠。

    把阴暗的，想要强迫对方，想要占有对方的想法全部藏在苏江锦看不见的地方，在深夜青年熟睡时一点点发泄出来。

    用肌肤相亲来表达爱意与渴望，用数不清的吻和细啄来占据领地，只在实在忍耐不住时争取对方的同意，在别人一眼能看见的地方留下深刻的红痕。

    只在这个地方留下了痕迹？

    不是哦。

    在苏江锦自己都不清楚的时候，在顾洛河觉得没留下痕迹就不会被察觉的时候……你猜青年的衣服底下，那光洁白皙好似一点暧昧痕迹都没有的肌肤上，被印下了多少吻，又有多少濡湿的水痕随着天光明亮，随着他洗漱、顺着清澈水流和雪白毛巾一齐被擦去？

    他听话，但苏江锦从来不制止他，因为小苏不会察觉。

    他懂事，因为他早在无数个日夜数清了少年身上有多少颗痣，少年的敏感点都在什么地方，也随着时间流逝让少年一点点开发着，与他的身体渐渐从青涩到熟识，所以他明白不会再有人比他更懂得讨对方欢心。

    哪怕他并不是苏江锦的理想型，但青年也为他心动了。

    忠诚和深情是良好的，不需要证明给谁看的品格，所以苏江锦从来对他提不起任何警惕，他陪伴对方从少年到青年，也会从青年到对方完全成熟，甚至垂垂老矣。

    他若永远爱着对方，那么对方就会永远喜欢着他。

    他把无形的锁链全部碾碎，再一点点填补进苏江锦的周身。

    他是被喜爱的，他是被纵容的，他是从来会被放弃但永远不被放弃的。

    所以，只有他是特别的。

    所以，他才不允许有人和他一样特别。

    虽然平时看不太出来，但顾洛河意外的是个行动派，他也远比苏江锦眼中更聪明。

    顾洛河的能力从来是相对应的，小鸟和那杯茉莉花茶虽然智商不够不懂这些，但小动物远比成年人来的直白，对危险的警示也同样如此。

    他们判断只有顾洛河消失，自己才能永远得到苏江锦的爱，如果小苏不表态的话，那他就会如对方的心意消失在那些世界里。

    因为…毫无威胁性啊。

    苏江锦记住的是顾洛河，让苏江锦愧疚的也是顾洛河，他们得到小苏的喜爱又如何呢？喜爱和皮囊是会腻味的，特别是在苏江锦被剧情影响深重的情况下，这点会被无限放大。

    失去自己，那些世界只会加快速度灭亡，苏江锦会更快来到他身边，再一次只属于他。

    这个过程无论重复多少次，顾洛河都不会腻的。

    顾洛河也不讨厌和聪明人玩，那只豹子暂不说，他的确不蠢，但也就那样，唯二两个世界被对方直接玩成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而他也是借着对方做跳板，得到了原本专属于小苏的一部分权利。

    这让他在之后与某些聪明人的博弈中，得到了“优先权”。

    只是一点点帮助而已，顾洛河足够聪明，他聪明地每次都在小苏面前扮演好分配给自己的角色，在剧情外的时间里，对方的时间全部属于他。

    诱导，推论，模拟，无数次尝试，与对手达成一致，得到小苏想看到而他自己也满意，只有世界之子受伤了但没完全受伤、不被世界意识察觉到异常的结果。

    苏江锦最喜欢他，顾洛河从来如此坚信。

    所以洛清河究竟算哪根葱啊？

    顾洛河从来是最贴近世界意识的，他此前也接替过祂，在小苏眼中扮演过那样的存在。

    他拥有自主性，拥有成长性，拥有足够的吸引力，拥有与世界之子截然不同的性格…

    他一定要这样才可以。

    不然他用什么来吸引小苏，用什么来向小苏奉上真心和爱意，用什么保证自己的特殊，用什么来参与小苏的未来？

    他想要的很多，贪心又充满野望，永远遵循着剧本，哪怕已经得到了可以违抗剧本的力量也是如此。

    顾洛河是苏江锦的乖狗狗，是全身心属于小苏的，是不会有任何坏心眼的笨蛋，是即使是苏江锦那样性格，都会为他的好骗和单纯产生愧疚和后悔，还有一点点担心的存在。

    他在苏江锦能看见的地方是护食的凶恶猎犬，他人眼中他又是冰冷残暴的豺狼。

    他是怎样的人，完全取决于他的对手，他的情敌，他不同的自己。

    对方是只渴望恋爱和温柔，那他就是那样的存在，是想要夺取苏江锦的一切，那他也会因此得到…亦或者是解放，得到与之相同却又弱上一截的力量。

    这一点从来没有被人发现过。

    世界之子不可战胜，属于世界之子的剧情无法破坏，那剧情开展之前？剧情完结之后？

    他永远在争取自己所能达到最好的结局。

    努力到了苏江锦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动去劝他的对手算了算了的程度。

    他从那一刻开始，就再也没有输过了。

    他也只是个会为了爱人一瞥一笑动容，会担心对方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受委屈，会沉醉在青年温柔的眼神中，会因为青年一个吻一个摸头悄悄高兴很久的，恋爱中的笨蛋罢了。

    所以乖狗狗是他，恶犬也是他。

    苏江锦从来不需要知道和他在一起自己需要付出什么，聪明的小狗会解决让自家大猫咪为除自己之外而产生烦恼的任何事，他索取的报酬是“苏江锦”这个存在。

    每一次拥抱，每一个亲吻，嗅闻对方身上的味道，与青年十指相扣，肌肤紧密交缠，用身体吞下青年的性器，一点点让对方自他身下露出快乐或者失神的情愫。

    都是他索取的报酬。

    因为让对方知道了小苏肯定会生气的，所以他会一直瞒下来，瞒得死死的，他一直做的很好。

    小苏讨厌被欺骗，他也从来没有骗过对方，只是对方不问他肯定不会主动提。

    小苏讨厌太粘人的男人，这个是骗人的，他明明是不讨厌不喜欢，所以不抗拒，所以他可以粘人。

    小苏喜新厌旧，所以他接受除他之外的自己得到小苏的目光和注意，毕竟除了他还是他，虽然会很碍眼，但他会努力忍耐，索取更多报酬，让自己升不起任何伤害小苏的气力。

    小苏讨厌zuoai，这个当然也是骗人的，小苏只是单纯的讨厌被压制又不喜欢自己动，很矛盾的一个小苏，但这样的他也非常可爱。

    他的目光未曾自苏江锦身上移开分毫。

    所以…洛清河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葱？

    狗狗不解，狗狗身后毛茸茸的尾巴焦躁地摇啊摇，狗狗抬眼看看主人白嫩的大腿，狗狗把下巴搁在小苏的膝盖上，狗狗闭上眼。

    顾洛河选择眼不见为净。

    不是对情敌的那种，不是他从来针对世界之子的那种，如果是那些存在，顾洛河从来不会产生如此复杂的心理。

    顾洛河从幼年期过渡剧情睁眼和洛清河面面相觑的那刻就意识到了不对劲，他明白了很多东西，比如苏江锦的嘴，骗人的鬼，比如洛清河和他是同样特殊的被爱着的存在，不然他在之前的那些世界里，为什么从来没发现异常？

    苏江锦甚至还心虚地跑路了，他直接跳剧情到少年期才出现在顾洛河视线里，而失而复得的狗狗怎么会顾得上询问自己那些委屈又酸涩的心思，狗狗只想和主人贴贴。

    还是让苏江锦萌混过关了。

    顾洛河在心里暗暗想着，又把怀里的小苏抱紧了些。

    他倒是终于知道之前的剧情里洛清河到底为什么不去给自己添堵了，可不是嘛，毕竟大家都是正宫，正宫当然要得体一点。

    在他之前的这最后一个世界里，所有掩藏在谎言和偏心中的真相浮出水面，两条鱼大眼瞪小眼，一时之间也总结不出来究竟是谁的问题比较大。

    首先排除苏江锦，毕竟小苏能有什么错呢，小苏就只是有点坏心思罢了。

    再排除自己。

    找不到罪魁祸首，两人只能这样不尴不尬地相处着，在某个笨蛋美人的眼皮子底下开始表演。

    其实多少还是带点想把那只不知死活的小猫咪狠狠rua一顿的心思，于是吵着吵着两人就真上了火气，从一开始的唇枪舌战到直接上手，场面从“你抢我老婆是吧，我也抢你老婆”逐渐变成“我管你是哪根葱总之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小猫咪在最佳观赏地点抱着自己毛茸茸的小尾巴打着哈欠，伴随着嘈杂的打斗声脑袋一点一点，慢慢蜷缩成一团。

    于是发现这件事而停手的两人又因为小猫咪的归属权扯起头花来。

    场面一时之间像极了多年前的那幕。

    正太小苏软绵绵地躺在黑色神明的怀抱里，白色神明站在雨中满脸被抢了老婆的神色，最佳观赏地点站着一只无辜路过的苏江锦之兄苏夜。

    如果他在这里，一定会揉揉已经熟睡小猫咪的脑袋，顶着两位凶恶神明投来不虞的目光感叹一句，或许这就是男人致死都是少年。

    ——代指无论是神明还是人类男性，陷入恋爱中的人智商都不会有一点进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