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大门开启，日光把劳伦斯的影子抻得好长，在他的影子前，是大厅中央盘踞了白龙的女王大理石雕像。冻结在墙壁四周的冰晶神奇地把阳光全部拢聚在雕像上，白龙转动身躯与闯入者对视。

    “人类，我候你多时。”

    白龙懒散地抬眼，如它所料那个男人果然和它缘分未尽。

    低沉的龙语回荡在空旷的大厅里，这来自深林的古老语言使人迷醉。劳伦斯安静地仰望白龙，在冰晶反复折射过的阳光下，它看起来是那么神圣。有一瞬间劳伦斯忘记了他的使命，他只想静静地凝视这只属于神的精灵，贪婪地把它尽收眼底。

    白龙轻盈跃下了雕像缓慢地走向劳伦斯，琥珀色的蛇瞳深不见底。

    “你是谁？”

    “劳伦斯?斯加特因，一名巫师。”

    “来此何事？”

    “解封海曼的城堡。”

    “你知道我是谁吗？”

    “一只…龙？”

    一只龙……

    白龙缓慢地重复了一遍劳伦斯的话，他曾问过许多人同样的问题，“我是谁？”。他也听过许多回答，奉承的，恐惧的，赞扬的，厌恶的……

    数不清的回答里只有一个让他难忘，在很久以前，那个人说，他是一只龙，只是一只龙。

    沉吟片刻之后，白龙有些困惑地凑近了劳伦斯。硕大的龙头距离劳伦斯只有一尺之远，只要白龙有意愿，张开巨口就可以轻松咬碎男人的头颅。不过白龙似乎没有多余的想法，它凝望人类浅灰色的眸子许久。劳伦斯有一双近似于银的浅灰色眼睛，白龙又想起了那个人，除了他，白龙从未见过还有谁的眼睛可以如此深邃，宛若星辰。白龙定定地看着劳伦斯，许久才打了个鼻响，神情失落地转身跃回大理石雕像。

    劳伦斯看准了这个机会。

    “人类，我劝你不要耍小聪明。我不想与你为敌。”白龙还是那副似笑非笑宛若看透一切的鬼样子。以各种方式捉弄人类是它一直以来的乐趣，就像它非常喜欢故意被捉到然后又出其不意破坏掉他们正在欢庆的晚会一样，“你是在太弱小了。”

    紫色的魔法阵突然投射在白龙身下的大理石周围，黑色的影子从中伸展出荆棘藤蔓一样的腕足迅速顺着雕像往上攀爬，劳伦斯并不会对于他的绅士风度过分固执，对待恶龙他决定先发制人。

    与此同时，白龙起身轻盈地躲开了阴影，长翼一展游刃有余地纵横在大厅上空。

    白龙收起了他的轻蔑，对这个不墨守成规的人类有几分赞许。人类没有被他的冰迷惑去选择用火焰对抗，他冷静地选择了带有暗属性的影子去克制他这种圣灵生物。

    看来这个叫做劳伦斯的巫师比其他人多了点本事。白龙玩心大起，毫无征兆地折返，那影子顷刻间就被他甩在身后。

    好在巫师先生也是果断之人，劳伦斯一只手指挥着影子紧追白龙，另一只手开始暗中动作设下更多的陷阱。劳伦斯全神贯注，白龙则不紧不慢地躲闪，既没想着逃出大厅也不打算进攻劳伦斯，在他看来这场追逐战就像是难得可以舒展筋骨的娱乐活动。

    劳伦斯紧盯着白龙的身影寻找可趁之机，不着痕迹地把白龙逼往大厅角落。但是这个“不着痕迹”的意图还是被狡猾的白龙识破，原本紧贴天花板的白龙突然俯冲，已经快要缠上他的尾巴的黑影再一次被拉开了一段距离。

    “嘭！”

    一道白光突然在白龙正前方炸裂，白龙被刺得下意识闭了眼。可就因为这须臾间的停顿，潜伏在后的黑影缠绕上了白龙的尾巴猛力把他拽向地面。失去平衡的白龙砰的一声摔在地面，过度轻视敌人造成的后果就是把自己陷进泥潭。白龙恼羞成怒，但因为角度问题他并没有正对着劳伦斯。

    原本寒冷的空气突然灼热起来，白龙恼羞成怒，凝聚火焰准备置劳伦斯与死地。与此同时，劳伦斯没给恶龙半点调整的机会，立刻高呼咒语变动法阵用黑影把白龙紧缚在地，他毫不犹豫冲上前亮起了早就在左手准备好的封印阵。

    但是他还是太低估恶龙的力量，他没想到恶龙的力量居然强到可以硬生生扯开身上的束缚。苍蓝龙炎从龙口中喷涌而出直击劳伦斯。

    无需纠结和等待也顾不得防御，威严的吟唱声，苍蓝的火焰，耀眼的封印，在同一时刻汇聚一齐，迸发出巨大爆炸。龙炎的高温在一瞬间融化了寒冰，大量的水蒸气形成的气浪当场把劳伦斯掀翻出好几英尺。墙砖或者是碎掉的大理石又或者是白龙的寒冰碎片在一片混乱中给劳伦斯的手臂上面割出了几道细小的伤口，他的血珠掉落在由力量交织引发的异变中，悄然发生了无人知晓神秘的结合……

    一分多钟之后，爆炸产生的白烟才慢慢散去，劳伦斯捂着胳膊上的伤口磕磕绊绊起身。原本该有恶龙匍匐的地方只剩下一位白发少年，惊恐地瞪着战斗的胜利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