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共生
拒绝表白什么的，苍殊也算很有经验了。 但不论是绑定这个非主流系统后被男人告白，还是之前从小到大被女孩子告白，苍殊的拒绝都是干脆利落不留余地的。所以，要怎么体现出名草有主的忠贞的同时还跟告白者藕断丝连，这就比较麻烦了，苍殊有点犯难。 “你不用这样，我拿你当朋友，你有需要我的地方，能帮我都会尽量帮的。” 苍殊这是真心话，他没认为韩辰东是突然喜欢上自己了——毫无预兆嘛，没道理。 之前分别的时候不还好好的么，自己什么都没做呢怎么就自我攻略了？比段枢毅自我攻略千里追夫还难理解，起码段枢毅那边自己一直舔着么，有恋爱关系在。 事实上，苍殊这么想也不算完全冤枉韩辰东，要说韩辰东对苍殊爱得深沉那不可能，他现在约莫着更多的还是种马男主的尿性在作祟，招惹上有好感的对象，都想弄进后宫打情骂俏，之前不出手不过是过不了性别这个坎。 “我不是这个意思！”鼓起勇气丢开脸面的告白被曲解，韩辰东都急了，“你以为我这样撇开脸了跟你告白，就是想拉拢你给我办事吗？！混蛋玩意，我在你眼里就是这种人？！” “没没没。”苍殊赶紧否认，让激动的人冷静下来，“你想多了，我只是让你不要跟我客气。” 韩辰东气结，这不还是误解了？ 不过这会儿稍微冷静点了，他倒没那么生气了，虽然挺郁闷的，不过确实自己的告白太突然，此前自己也没表露过这方面的意思，不怪乎苍殊是这反应……好吧，是自己的问题。 韩辰东稳定情绪，缓缓提起一口气，定定地注视着苍殊：“我真心的，是出于感情想追求你。” 苍殊收起了散漫的神态。 他回以认真：“所以，你是希望我和段枢毅分手，跟你在一起吗？” 被这么说出来韩辰东不禁有些心虚，因为听上去就像第三者插足一样，虽然确实是。 但他坏也要坏得干脆，梗着脖子坦荡荡：“是，没结婚我就有机会，而且两个男人谈什么结婚，我就是来抢人了，你看着办吧！” 韩辰东的反应很逗乐，但苍殊没跟他笑闹到一起去。他问：“韩辰东，倘若我为你放弃段枢毅，那你说，你的那些女人呢？” 韩辰东愣住了。 “……” 他，发现自己无话可说。 连苍殊嘴角那一抹写意的微笑，此刻他都觉得不堪重负。 相比于韩辰东的难堪和负疚，苍殊只是不以为意地一笑，拍了拍韩辰东的肩膀，然后转身朝驻地走去。 留下韩辰东被浪花拍打着，方惊觉冬日踏水的冰冷。 …… 绕过最后一块礁石，苍殊就看到了走过来的段枢毅，他笑着打了个招呼：“来查岗了吗？” 要不是察觉到boss大人在靠近，苍殊说不定就跟韩辰东来一发了。 虽然刚才好像义正言辞地“教化”了韩辰东一波，但苍殊其实相当理解对方，男人的劣根性嘛，自己不也跟不止一个的对象上过床，你情我愿你舒服我舒服的事，没必要太上纲上线。 他唯一不赞同的是，不该给了别人下半辈子的承诺，却还三心二意，就算贪花好色本性如此，但在苍殊看来这已经构成欺诈。你如果更推崇本性，那就不要坐享齐人之福说什么我爱你但我也爱她。 当然自己这样不负责的轻浮做法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了。 不过韩辰东这种理所当然认为能把自己收进后宫和他的那些女人一起等他雨露均沾的想法也真是脑子不清，单纯邀请我打个炮不好么？╮(￣▽￣)╭ 被这么直接问出来，段枢毅有些赧然愧疚。“……你会不会觉得我不信任你，控制欲太强？” “说完全不觉得就太虚伪了，我当然更希望你放宽心，信任我。但我知道你是个什么德性，知道你这是太在乎，我完全接受OK。” “……”段枢毅越发歉疚，也越发熨帖。 他喜欢苍殊的坦荡直白，会让他觉得他们之间没有问题，没有隐患。 韩辰东站在礁石林中，看着两人肩并肩渐渐远行的背影，突然觉得很和谐。 他虽然不了解，但他想，男人与男人之间没有孩子作为连系之物，唯一将他们联系起来的也就是彼此，没有相当的觉悟成为彼此的唯一，一旦一方背叛了就相当于是终结。 那么，在做出了要在一起的决定的那一刻，就做好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准备了吧？ 竟突然，有些羡慕。 …… 虽然苍殊拒绝了韩辰东，韩辰东也似乎有所感悟，但他必然不能就这么轻言放弃，不然他的后宫是怎么充盈起来的呢？总归不是所有后宫妹子都一身轻地自动贴了过来，有不少是需要男主主动追求的，以及打脸炮灰抢过来的。 苍殊自然当得他如此。 到底是自尊心作祟，不敢大张旗鼓地追求一个男人，也不想在当下这个节骨眼被人怀疑他追求苍殊的目的，所以韩辰东选择低调地穷追猛打。 苍?渣男?殊则若即若离。 真正让苍殊意外的倒是叶岚丞此人。 这人在那次投怀送抱被拒之后，居然没把这事翻篇，反倒是异常高调地示爱起来，搞得人尽皆知。 当然了，再高调也不会耽误海兽击退战，不然就该是人人喊打了。只不过他常借着与苍殊合作筑墙的机会贴上来而已，借公徇私。 苍殊没当回事，依旧没觉得对方是因为中意他，只是当这人拉拢他的意图无需掩饰而已，以及，其黑厚学的段位比韩辰东高多了。 不过，苍殊不以为意，他的正宫夫人段枢毅可没那么好说话。 叶岚丞这段时间被整得不轻，然而他乐此不疲。 韩辰东虽对此人声称的爱慕之心存疑，但也佩服至极，不是每个清风明月的贵公子都能做到这样没脸没皮的。 然而，就在他们都注目于叶岚丞时，没有人留意到危机正在向天枢基地总部迫近。 ………… 由于过强的自尊心，段双双不怎么在人前训练，尤其是不愿意在龙裕跟前，哪怕她现在的实力已经远远甩开了对方——她作为异能者，手术前的起跑线就远远领先普通人的龙裕，如此差距理所当然。 所以当传信的人找到段双双时还费了一点时间。当时段双双刚因为降落姿势不对而摔了一跤，但却没顾得上去介意丢了脸，因为传信的人说是前线那边段先生派人送来的信。 段双双当然还没天真到以为段枢毅是会闲聊报平安的人，所以这封信要说的事恐怕十万火急。 事实也确实如此，她拆开信一目十行，神色越来越凝重。 段双双没有把这件事立即告诉其他任何人，不仅仅是怕动摇军心，也因为她不能轻信一面之词，即便这封信她认得出来是段枢毅的笔迹。 段双双首先去到了医务室。病床上累到虚脱的人是关裕民，跟段枢毅他们一起去往前线的人。 这时候段双双也顾不得让对方好好休息了，立刻询问前线的情况：事态紧急到了何种程度，段枢毅是否还有交代什么…… 关裕民也无怨言，吊着葡萄糖，气息虚弱地回答了段双双的每一个问题，足足被盘问了半个小时后，才终于能躺下，闭上眼睛。 得到了想要的回答，便也确认了事态紧急，段双双不敢耽搁，按照段枢毅信里的吩咐，连忙找到了龙裕和黎胥。 把事情和任务简单阐明之后，段双双不忘警告一番：“你们不要想着能借此机会离开，别忘了这里——”她指了指自己的太阳xue，“自毁装置控制器可在堂哥手里。” 当然也包括她自己。 闻言，龙裕没什么反应，木讷得像一个死人。黎胥却是目光一凛，又迅速敛去了防备的神色。他虽然早知自己的性命握在了他人手中，但被人这样提出来，果然还是做不到无动于衷。 龙裕和李黎胥马不停蹄地离开了，带走了一队精锐。 基地的防守力量减弱，段双双只得放下了个人的训练，把重心更多地放到了基地的运转和戒备上。此时正是天枢基地外防最空虚的时候，可千万不要有不开眼的人趁虚而入啊…… 然而似乎，屋漏偏逢连夜雨。 ………… 进度条就卡在90％不进不退了，苍殊左思右想到底是什么原因。 是boss大人还不够爱他？ 这苍殊哪知道，他又不会读心。 但苍殊最头疼的就是遇到这种情况。感情这回事太不可控了，就连当事人也是做不了主的。 所以不管是不是这个原因，苍殊在这上面死磕是思考不下去的，所以他把方方面面的原因都摆出来做因变量。 基于前车之鉴，苍殊很容易就怀疑到是不是boss的反派身份还不够坚定——但肯定没到易主的地步，否则进度条就该清零了。 作恶方面段枢毅应该是够够的了，人体实验这样不人道的事，足以让他罪孽深重。所以真有问题，也该是出在和男主作对的方面。 如果以这个角度去思考，苍殊还真有点头绪。 你看，Boss大人要吃醋，要宣布主权，怎么老针对叶岚丞，对韩辰东却要婉约许多呢？ 只因为一个高调一个低调吗？ 还是因为韩辰东的实力比较高，他打不过？不过这不还有自己嘛…… 等等！ 苍殊突然福至心灵，从段枢毅姑息韩辰东、没有找自己去当打手这条线索摸到了一点真相。 为什么不让自己出面去与韩辰东划清界限呢？ 这个答案很显而易见，因为自己跟韩辰东是朋友，段枢毅有所顾忌。 但段枢毅又是个没什么道义感情的人，从他以前的所作所为上尤其能看出来这一点。包括就连以前对苍殊也是如此——他亲手杀了苍殊的朋友，顾琅玉。 而这，是他们之间无法回避的一根刺。 ——看吧，其实苍殊的情商不算低，很多东西他是能想到的，只是他没兴趣去想而已。 顾琅玉的事件苍殊已经不想再多说，他现在忧心的是，如果真相真是如此，这不是无解吗？ 自己不想当反派，所以要尽量刷主角的好感度，被正道、天道所承认，所以他们要做朋友，于是因为他们是朋友，所以段枢毅在避免对韩辰东做出过分的事，导致任务条迟迟不得圆满…… 啊，脑壳疼。 _(:з)∠)_ 不过这也只是苍殊的猜想，在思考对策之前还是要确认一番才能避免做无用功。 然而，正当他兴致冲冲地去找段枢毅时，一直以来偏向夜间作战的海兽们，在这个更有利于人类视野的大白天展开了突袭。 苍殊立刻放下私事，投入了战斗。 …… 这场混战僵持了快一天一夜，大概是到了决胜局，双方都拿出了背水一战的气势，死伤惨重，把这一片海域都染红了。 丧尸兽也闻风而来，这无疑大大地增加了双方的难度，因为谁也碰不得这一团伙。身处水中的海兽们就不用说了，人类这一方若是不小心落水被咬上一口，或者被什么尸化海鸟趁乱啄上一下，都得玩完。 但有人有兽身死道消，也有人有兽赚的个钵满盆满。 胜利的天平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地倾向了人类这一边，这让消耗不少的众人都舒了口气。看到希望使人振奋，众人打算奋力完成最后一波攻击，结束战斗。 就在这时，从战线一侧开始出现压力锐减的情况。 正当人感到疑惑的时候，一队叫段枢毅和苍殊眼熟的人马出现在了眼前。 “龙裕？” 苍殊疑惑，但没有太吃惊，他以为对方是段枢毅叫来的，毕竟他有意回避boss在公事上的一些决策，对方也不强求，所以这有什么安排是他不知道的，也不奇怪， 但段枢毅就是实打实的诧异了，并且几乎是立刻就有所察觉地皱起了眉头。 “你们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段枢毅这样问，苍殊便也就知道了事情的不同寻常。 龙裕回答：“是段双双让我们来的，她收到了你的去信，让我们紧急增援。” “我没有做过这样的命令，也没有写信。”所以段枢毅第一反应就是段双双有鬼，但这只是习惯性的，他只要再一想就排除了：倘若段双双真有二心，在之前他和苍殊失踪在渔村的时候，段双双便有的是机会做点什么。 所以，如果段双双没问题的话，那么，“传信的人是谁？” “我们没有见到，但她说是关裕民。关师一路急行赶回基地，段双双亲自确认过可信后他就昏睡了过去，我们走的急，也就没有再去确认。” 苍殊挑眉，指着一处战团。道：“老关正在那边挖晶核呢，他这两天可都跟我们在一起。” 这下，连对天枢基地内部不感兴趣的黎胥都不禁愕然了，但随即反应过来。 苍殊和段枢毅就更是很快想到了原因，只有见识还比较少的龙裕一脸迷茫。 “精神系异能。”段枢毅皱眉沉吟。 苍殊附议：“致幻类的精神异能，可不多见呐。”虽然他在顾琅玉那一次就亲身体验过两回了，那可是相当糟糕的体验。 而除了那一只精神系丧尸，就苍殊知道的，能在原着大纲里拥有姓名的该能力拥有者，还真有一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此人。但如果是的话，那他就能把嫌疑锁定到两个人身上了。 韩辰东，或者叶岚丞。 因为这个能力者是个漂亮妹子，是韩辰东的女人，也是叶岚丞的meimei。 这姑娘差不多就是在海兽剧情的前后拥有了这两个身份，就是不知道海兽的情节被蝴蝶得推前了，妹子现在身上的头衔，哪个是主，哪个是副了…… 苍殊没那个必要去确认到底是谁，但段枢毅需要，只不过不是现在，眼下最紧要的，是调虎离山之后，对方想要对天枢基地做什么？ 段枢毅必然是要赶回去。眼下战况也已明了，他们作为战力已不算紧要，这些人没有理由强留下他们，尤其是，这其中不知道谁已然做出了背弃盟友的事！ 但苍殊认为举兵回援太浪费时间，他提议自己一个人赶去。 难得有一回苍殊为了段枢毅的事主动请缨，只是因为他不想boss的势力被消灭了，光杆司令的boss算什么boss呢对吧？虽然以后肯定有机会东山再起，不过他可实在不想再被拖慢进度了。 但段枢毅并不想苍殊只身犯险。 “相信我，我可是很惜命的。这里我的速度最快不是吗？”苍殊企图安慰并说服段枢毅。 事实正如苍殊说的那样，虽然龙裕和黎胥脚上都安装上了助推器，但需要又快又长时间地赶路，以龙裕现在的水平还做不到。 而黎胥原本是风系异能者，所以异能和助推器结合使用的飞行能力他掌握得非常快，但是，以他的立场，想必不会尽心尽力地去做——段枢毅手里捏着的是黎胥的自毁装置开关，而不是控制装置，谁也阻止不了黎胥在赶路途中散个步。 不得不说，一旦苍殊决定了要做什么，总能整得有理有据。 段枢毅得承认，苍殊的提议是目前最佳的解决方案，他只恨自己实力不够，就算这一次的海兽之役让他从四级后期步入五级初期，是受益最高的那几个人之一，却也还是和苍殊存在巨大的差距。 段枢毅一直以来都希望自己是强大的，但他并不固守强大的形式。财力、权力……这些都是强大的一部分，武力可以说是最单薄的一种力量了。 ——但那是在末世前。 虽然末世后武力的地位也不能说一下拔到了最高，但这个时候段枢毅格外渴望个人的实力，起码，要能够让自己与苍殊并肩呐！ 段枢毅妥协了。“那你先去，我会尽快跟上。” 然而苍殊还是不赞同，他笑得焉坏，“别呀，你别急着跟过来，你就好好地呆在这，狠捞一把劳务费和精神损失费，才不亏。” 段枢毅摇头。这一走损失确实不小，但比起苍殊的安危和天枢的根基，就不值一提了。 苍殊却没了耐心，他一把按住段枢毅的双肩，盖棺定论：“听我的，不会有事的，跟你扯皮这两句我都能赶出两里地了。” 又一手捧着段枢毅半边脸，拇指轻轻摩挲，“相信你男人。” 最后把人一把揽进怀里，“你也注意安全，给我好好的。” 然后放开怀抱，生成藤蔓卷上两块巨大的干木板，踏水而去，消失在暮色的远处。 在龙、黎二人找来，他们围作一团的时候，众人就注意到了这边，此番见苍殊突然离去，自是猜测四起。 段枢毅转身，面向众人以及将近尾声的战场，面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波动，但是他很清楚，他会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的。 ………… 没有主角光环的话，英雄救美好像并不容易做到应时应景。苍殊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天枢已经开始陷入混乱，而苍殊老远就一眼看到了从空中跌落的段双双。 苍殊立马用一根藤蔓将自己投掷而出，炮弹一样地朝段双双射去，在快接近的时候又放出藤蔓卷住段双双，再靠着藤蔓缓冲的力量，让两人都稳稳落到地面。 之前围攻段双双的两个异能者在看清了插手的人是苍殊后，有一瞬间的犹疑，似乎想要逃跑，但两人对视一眼后，目光一定就一起朝苍殊出手了！ 他们或许是想着单独对上苍殊谁也没有胜算，但以多胜少的话还是有机会的。而他们这边还不止两人，那些和天枢基地留守异能者打起来的自己人，努力一下还是能腾出几人来辅助他们对付苍殊的。 他们都是作战有素的人，无须命令就知道该怎么做，苍殊刚与这两个之前围攻段双双的人过了几招，就又陆续加入了三四个对手。 饶是苍殊也不禁开始感到压力，后加入的几人虽然只有四级，但最开始的两人可都有五级初期的实力！ 4个四级、2个五级异能者，苍殊若在全盛时期必然不足为惧，但他刚全速赶路好几个小时，连歇息都还没来得及歇上一口，此前还杀了一天一夜的变异海兽……不说对异能的消耗，就是精神和身体上的疲累，就让他的状态大打折扣。 但苍殊对自己这次会碰上的对手是什么水平有所预料，所以并不吃惊，也早有准备。 这两个突然冒出来的五级异能者，并不是经历过海兽之战通过实战提升起来的最新一批五级异能者，而显然是之前就达到了这样的实力，说不定甚至还在男主韩辰东之前呢。 然而这对于苍殊来说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在到后期之前韩辰东的实力一直都不是top 1，不然怎么能让他不断挑战强者而提升自己呢。既然现目前韩辰东已经摸到了一点中期的门槛，那么苍殊甚至觉得自己会遇到五级后期的对手也不无可能，所以只遇到两个五级初级异能者，已经算是很好的情况了。 既然有这样的心理准备，苍殊自然不会莽撞地迎面而上，所以他的消耗其实并不大，他一路都有吸收晶核把自己的异能储量维持在一个合适的水平，他现在实际上的状态比这些人看到的其实要好不少，这可以为他争取到一些被轻敌的优势。 混战异常惊险紧张，苍殊打不得持久战，这是他以少对多的劣势所在，更因为他背后正被侵袭的天枢基地等不起！ 苍殊自认为还是很了解晨曦基地的，所以在看到这些人的时候基本就肯定了他们是叶岚丞的人，恐怕是叶家精心培养出来的战士。 而这些战士虽然经过严苛训练，却比不得他经过千锤百炼实战历练出来的作战能力，更有等级的差距和有心算无心的谋略，在经历了半个小时的高能混战后，以苍殊受伤、一个五级异能者重伤、三个四级异能者身死、其他人败走的结局落下帷幕。 高端战力的战败和逃跑已经奠定了叶家这次行动的失败。 苍殊身染鲜血却站得笔直的身影，让其他目睹了这场大战的人生不出丝毫趁火打劫的勇气。苍殊一个眼神过去，便逼得这些人灰溜溜地四散而逃。 苍殊没有那个精力去追穷寇，恶狠狠地吐出一口血水，他立刻走到了段双双刚才被他放下的地方，准备蹲下身来检查伤口。 其实不用细看苍殊就知道段双双这一次伤的有多重，一只手臂完全扭曲，一条腿里嵌合进去的那些装置都支棱了出来，白骨可见……破碎的特殊作战服裸露出了模样诡异的肌肤。 苍殊眯了眯眼，这样的作战服他只见过龙裕和黎胥穿过。 难怪，他本来还疑惑段双双一个四级初期的异能者是怎么在两个五级异能者手下挺下来的，之前他远远看到段双双和对方可是有来有往的，而不是被单方面吊打——在他赶回之前，段双双应该以一人之力拖住了不少时间。 他现在却是诧异，段双双竟然会在他们不在的时候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兰未还逼迫不了段双双，所以人体实验应该是段双双自愿的。 但苍殊什么也没有说，蹲下身就要把人抱起来，却遭到了段双双的拒绝。 她已经气若游丝，沾满了血和脏污的漂亮脸蛋比苍殊记忆里多出了几分成熟的韵味。在她此刻努力咧出的笑脸上是自嘲又似释然的神色，却虚弱得仿佛一切都快要消散。 “不用，咳…白费力气了，我知道…自己快死了……我好不甘心啊，明明，咳…好不容易变得更强了——但是你也，看到了吧，这就是…代价。” 她说的，当然是这一身丑陋的模样。 “不过这样，咳…也好，这么丑的样子，我一点…也不想让堂哥…看到，虽然他的眼里…可能从来没有…我，咳。我现在也，配不上他了啊……” 一个临终之人的将死之言，苍殊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他想段双双应该也不需要。 “苍殊。”段双双突然点了苍殊的名。 “我在。” “我把，咳…堂哥托付给，你了，请你好好爱，爱他，绝对不要…背叛他，不然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咳咳！” “我会做到的。”这可是任务需要。 虚弱到视线已经涣散的人，目光却陡然犀利了起来，“你可以发誓吗？” 换个人来说这话，苍殊可能一个白眼就过去了，但人之将死，难免令人心软。于是他很是配合：“好，我发誓，我会一直陪在他身边，直到我离开这个世界。” 苍殊知道、又或者是希望自己不会违背这个誓言，所以才无可无不可地立下。 “行了，咳，真叫人生气。”你说这多气人呐，她还要拱手将自己心爱的男人交付到别人手上，更可悲的是，其实她一直以来都是局外人。 “咳咳……最后我再告……小心，龙裕……他，对你有…恨……有人，为了报复你，把他……” 话未尽，人已殁。 段双双闭上了嘴，也闭上了眼睛，走得一点也不安详。 这个傲气刁蛮，狡猾也可爱，爱得赤诚又固执的小姑娘，就这么死了。 对段双双，苍殊谈不上喜欢，也谈不上讨厌，不过是一个鲜活的过客而已，就像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对他而言的那样。 苍殊能够产生生命消逝该有的沉重，却感受不到段双双死亡所独具的意义。比洛妍和杜玉龙死亡时更不起波澜，大概还是感情的深厚程度不一样，但似乎又并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 苍殊没兴趣去深究这种问题，他敛了敛眸，把这一切抛开。将失去了气息的段双双抱起来，少女胸口汩汩流出鲜血的大洞已经停止了流血，那是段双双的致命伤。 段双双的身份到底有些不一样，所以苍殊不知道怎么处理这尸体好。他只能暂时将之安置在段双双的房间，然后赶紧先整顿元气大伤、人心涣散的基地。 正当苍殊忙碌正务的时候，兰未主动找到了他。 “看到我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很可惜我没有被人抓走？” 苍殊心说，这你可就说对了。 苍殊明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就是为了人体实验，闯入天枢基地其中最主要的目的之一应该就是带走兰未，但他却没有在事态得到控制的第一时间就确认兰未的踪迹，更没想过若是一旦发现兰未被人带走了，就赶紧去将人追回。 说白了，苍殊就是巴不得这个祸害被人带走了才好。 这么做，有利有弊。 有利在可以为苍殊的正义值加分，弊端是可能给段枢毅的反派值减分。所以选择其实两可，就看苍殊的心更偏向哪一边了。 “但很遗憾，我并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弱。”兰未为苍殊的视线让开道，他的两个助手推着一个推车走了过来，推车上绑着一个昏迷的男人。 “还有一个已经被溶解了，这个活口留给你们审问，我先回去了。” 溶解？搞得跟生化似的。苍殊吐槽。 不过这三言两语间也能够想象的出来，兰未必然也是经历过一番艰险的斗争的。 啧，果然祸害遗千年。 …… 兰未揉了揉自己右边的肩膀。 他是靠着自己对人体的了解，让自己全身多处脱臼从对方手下脱身，出其不意给对方扎上了一针，才从一个异能者的手下夺得生机……呵，还真是不容易。 末世前也只有自己在多人围剿下被捕那一次才这样狠过一回吧，这次只一个人就逼得自己这样，另一个异能者还是自己一开始仗着他们对实验室不熟悉才让他被强酸浇了个透心凉，不然…… 异能者还真是强大得不好对付，难怪段双双那个狡猾的小丫头也抵不住这样的诱惑。 ——嗯？ 段双双呢？ 兰未想起自己刚才好像没有看到段双双的身影，心下想到对方是不是受了重伤。 于是停下脚步，捏了捏自己的下巴。 他现在想去看一看段双双的情况，倒不是关心对方的伤势，而是对方作为目前他手下诞生出来的最强作品，他很想知道在重伤情况下的各方面数据有什么变化。观察记录实验对象在各种状态下的数值是实验中非常必要的环节。 实验的越多，兰未对他现在的成果就越不满意。 想当初，最好的进展就是龙裕实验的成功，让普通人能够成为“异能者”。但黎胥和段双双这一批新的实验成果出现后就暴露出了龙裕身上的缺陷：一是异能者的起点更高，他们能够在实验成功后，直接步入更高的等级。 就比如黎胥从三级后期进入四级后期，段双双从四级初期到五级初期。虽然跨度上没有龙裕从零到四级初期近中期阶段那么大，但要知道，等级越高升级越不容易，所以段双双他们的升级其实更加强力。 第二点就是，普通人变成“异能者”后，一开始落在什么等级就几乎不再具备成长的潜力了，而不像异能者接受人体实验后他们还有成长、升级的空间。虽然这个成长的空间也有限，因为他们有个共同的缺陷，就是消耗生命力。 换句话说，实验者的寿命会大大缩短，而失去时间的长短则因人而异，兰未也不知道。 科研总是越进步越不满足，这正是其保持发展的动力。兰未心想，他下一阶段要攻克的难题，或许就是普通人的持续发展性，或者生命力的消耗度，又或者…… 兰未一边想着他的问题，找到了医务室。然而他并没有在这里见到段双双，略一思考，便转而又去往了段双双的住所。 …… 结束了手头的事，苍殊便准备去处理段双双的尸体了。然而等他回到段双双的房间，却发现这里只剩下染血的床单。 他左右询问了不少的人，终于问到有人说看到兰未来过。 苍殊的眉心立刻猛一跳，然后马上赶往了实验楼。 然而他这一天似乎都与失之交臂结缘了。 他再一次来迟了。 苍殊到的时候，手术台上正躺着段双双冰冷的尸体。而兰未戴着无菌手套的手心里，正捧着一颗赤红的晶核。 兰未看着这个在他实验中闯入的不速之客，并没有冷言呵斥或相讥，而是露出了十分愉悦的笑容，恶意满满地义正言辞：“你们跟她有感情的牵绊，不忍心鞭尸，不如就让我来物尽其用，放心，我一定不会浪费这颗晶核的。” 苍殊满眼厌恶。 他看不惯，但也木已成舟。 …… 三天后，段枢毅带着人回来了，也不负众望地带回来了大量的收获。 天枢基地虽然损失不小，但终究是没有落到最坏的情况，想来也是对方低估了苍殊的实力，毕竟末世第一人的标准也找不到其他的参照对象。 在段枢毅回来之前，苍殊已将基地整顿得七七八八，段枢毅接手的时候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他最大的工作就是用此次收获来弥补损失，恢复元气。 天枢基地渐渐走回正轨，然而跟其他好几个势力之间的氛围却变得更加紧张冷凝起来。暗流汹涌，谁也不知道下一次的爆发是什么时候。 ………… 除夕前夜。 天枢基地实验室。 兰未目光迷恋地膜拜过这个青年身上的每一寸肌肤，虽然比苍殊不如，但这却是他的作品，他目前的最高杰作！ 青年睁开眼，动了动双手，引动了金属碰撞的声音。 青年感受到了双腕的束缚感，但身体是自由的，于是他坐了起来，并且一眼就看到了这个房间除他之外唯一的生物。 “你是谁？”青年瞪着兰未，“是你把我抓起来的？你想干什么？” 兰未很是戒备。没办法，对方不仅比他强大，而且作为一个人类，他绝对不想被对方碰到。 但是，看到对方眼里的戒备和愤怒是如此生动，包括这问话的流利程度，都让兰未清楚地认识到，这场手术果然让对方进化了，因为这样人格化的表现并不是它原本一个四级初期丧尸能够做到的，即便对方在某些表现上和其他丧尸也存在差异。 他是利用对方对苍殊执拗的诉求，骗得它乖乖地躺在了自己的手术台上——这么麻烦，实在也是因为麻药什么的对丧尸不起效果。 意外的是，颅内的晶核手术——对于丧尸来说最脆弱的一个部位，在遭到外界干扰时竟然会自动启动个体的应激防御系统，进入休眠。也是趁这个机会，兰未得以用特殊的合金锁链将对方锁住。 会这么做，是因为兰未担心手术如果成功，对方晋级，并随着晋级而得以进一步人格化，变得更加精明了，那等对方反应过来自己是骗了他，很显然就没有手术前那么好应付了。 “我叫兰未，是个医生，你不记得了吗？”兰未的眼中光彩闪动，虽然害怕却更加兴致勃勃。他早有所猜测，而现在他就正是想要检测出丧尸会不会随着人格化程度的加深而恢复原身的记忆！ 青年皱着眉头，“我认识你？我记不起来，你是不是骗我？你还没告诉我，你把我锁起来做什么？” 兰未不答反问：“那你知道你是谁吗？” “蛤？”青年看兰未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智障，“我当然知道自己是谁！” “名字。”兰未催促。 “杜……”青年想要说出自己的名字，然而却突然卡壳了。他的脸色扭曲起来，仿佛遇到了什么难以理解、难以消化的疑问。 兰未看着对方的脸色，默默推测可能的情况，心想，这是认知混乱了吗？ 这也不难怪，晶核这种长在脑子里的东西，果然跟人的记忆有关，而将两个人的晶核放在一个人的身体里，会产生记忆混乱也都说的过去。 就是不知道谁的记忆占了上风。目前看来似乎是杜玉龙呢……但还待进一步确定。 “看来你也发现了自己身上的一些问题，这就是我为你做手术的原因。”兰未眼睛都不带眨的开始忽悠，“因为怕你状态不稳定暴起伤人，所以才会把你锁起来。你在这等一会儿，我去带一些你认识的人过来，也许看到他们对你的病情有所帮助。” 青年这会儿满心纠结在了自己脑子里混乱的情况，根本没有注意到兰未说了什么，也不怎么在意对方的离开。 …… 兰未又完成了一场人体改造的手术，叫自己去根据对方的气息确认等级，这活儿苍殊已经习以为常了，但他不明白这一次为什么还要叫上段枢毅。 然而疑问在推开实验室的门、见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后，得到了解答，但又在同时生出了更多的疑问。 “杜玉龙？！”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都带着诧异。 段枢毅是因为他没想过杜玉龙还活着，而苍殊是没想到被他赶走的家伙还会出现在这里。 苍殊一个冷眼射在了兰未的身上，他立马就认定了这件事和兰未脱不了干系！ 然而还不待他跟兰未这根搅屎棍算账，就听到坐在手术台上的青年对他们质问到：“你们是谁？你们为什么认识我？” 这…… 苍殊和段枢毅不禁对视一眼。 青年的视线扫过三人，没有在苍殊和兰未身上多停留，而是盯着段枢毅皱眉打量，看他表情似乎是想要想起什么陌生又熟悉的东西来。 然后他们听到杜玉龙用不确定的声音问： “枢毅…堂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