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一、上药
西亚被推坐到长桌旁的木椅上，阿赫尔多蹲在他身前，捧着西亚的左手，为他仔细清洁消毒，作为一名皇子，他似乎完全不觉得这个姿势可能显得过于低姿态。 微微低头的动作，使金色的长卷发垂落了下来，部分拂在西亚的腿上，从西亚的视角，能看到阿赫尔多密长的睫毛在透窗而入的夕阳下显出玫瑰一般的艳丽色泽，垂眸的模样显得他格外专注。 西亚不太习惯这个尴尬的姿势，缩了一下手心试图将手抽回来，阿赫尔多手指在西亚手背处擦了擦，竟然凑近轻轻吹了一下他的手掌，柔声道：“不痛不痛，一下子就好了。” 手掌突然感受到温热的吐息，耳边又是哄小孩一般的亲昵话语，西亚觉得两颊有些发热，抗拒的动作缓了缓，阿赫尔多已经将药水瓶的盖子拧开了。 他用棉签将每一处细小的伤痕涂上红色药水，而后又耐心地抹上了防水的修复凝胶。西亚掌心发痒，想说这样的小伤口根本没必要这么细致，余光却看到阿赫尔多的金发有不少垂在了地上。 虽然这个房间不算太脏，但是地面也落了不少灰尘，头发这样随意地接触地面，发尾处肯定是要染灰的。 这么漂亮的头发，怎么可以这么不爱护呢？看着卷曲的发梢因为微小的动作不断在地上扫过，西亚忍不住用右手挽起了阿赫尔多那一侧的头发，触感果然是像丝绸一样的顺滑，有大半直接从指缝间漏了出去。 阿赫尔多感受到动静，抬眸看向西亚，浅蓝色的眼瞳如同沉静的海，眼底隐约有碎金一般的光芒。 “对不起……”西亚不好意思地收回手，尴尬地抓住了扶手，眼中有几分惊疑，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不由自主地做出这么不礼貌的举动。未经同意触摸不相熟的人的头发是属于相当冒犯的行为，更何况对方还是贵族，“我不是有意的……”他有些窘迫地补充道，“我绝没有不尊重你的意思……” 阿赫尔多轻笑了一声，整个人更加凑近了些，略侧头，金色的长发很是温顺地擦过西亚躲在一旁的手，眼眸舒适地眯起。“没关系呀，西亚摸得我很舒服呢。” “！”西亚眼睛微微睁大，这句话怎么听都有一种狎昵的轻佻感。但看着面前表情真诚温良的阿赫尔多，他不禁反思是不是自己想歪了。本来就是他先动作不雅，阿赫尔多也只是为了让他不过于尴尬。 时间好像突然变得缓慢，炫目的夕阳透过玻璃窗落进房间，空气中的浮尘也化作了细小的金色沙粒在光线中悠然飘舞。房间内的两人一坐一蹲，被这份美丽的温暖镀上了一层金色的耀光。 修复凝胶早就涂完，阿赫尔多却依旧托着西亚受伤的那只手，抬眸静静凝视着西亚。玫瑰花般妍丽的面容，纯净浅淡的金发蓝眸，诱人探究的迷离神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宛如一场迷梦的幻相。 在这种奇异的氛围中，西亚似乎忘却了所谓的尴尬不适，右手小心翼翼地将落在地上的发拾起，一点点拂去发梢处细微的灰尘。 终端突然响了一声，打破了这份静谧。西亚如梦初醒，下意识将上完药的手从阿赫尔多手中抽离，掩饰一般侧头胡乱滑动着屏幕——是凯特的信息。 ——西亚，你什么时候回来啊？为了庆祝你补考结束，今晚一起去吃顿好的！哥请客～ 烦躁的现实重新挤进了西亚体内，凯特正在宿舍等着自己吗？西亚还没有忘记自己现在一身的糟糕气味，除了里维的信息素和jingye味外，恐怕还多了伊洛科的信息素气味，这根本不可能瞒过身为alpha的凯特。 凯特肯定会担心的，自己要编出怎样的谎话才能将这不正常的情况合理化呢？或者先把凯特引出，自己再快速溜回宿舍洗澡？ 但是宿舍楼里也会碰到其他人吧，他要是有顶宽一点的帽子该多好，最好能将自己整个罩住，再也不会被他人窥探。 算了，干脆就近找个校内湖泡一会儿，就说自己没走稳，不小心跌了进去，反正今天阳光正好，自己还会游泳。 西亚看了一眼身前的阿赫尔多，他依旧蹲在原地，正看着自己落空了的手，手指呆呆地摩挲着，神色茫然，好像一只被突然抽走了食物的仓鼠。 西亚轻轻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发出了一点声音，总算将阿赫尔多的注意力唤回。 “阿赫尔多，谢谢你，那我……先走了？”因为阿赫尔多还蹲在他前面，而且距离有些近，从某些视角看过来，就像是阿赫尔多靠着西亚或是双手拢在西亚膝盖两侧环抱着他一般。西亚要是直接站起来，恐怕会将他撞得一个后摔。 “一起走吧。”阿赫尔多露出一个温和的浅笑，站起了身。但可能是因为他实在蹲得有些久，起身时一个趔趄便要向前摔去。他的手下意识前撑试图保持平衡，但手旁就是西亚的大腿，他只能强行改变了落下的方向。 “啪”一声重响，放在桌上还未盖好的红药水被直接打翻，瓶子咕噜噜滚了一圈，直接蹦到了西亚肩头，然后贴着衣服一路掉到了地上。行进中红色的液体流了西亚一身，校服和裤子都印上了一条连贯扭曲的红线，甚至还有不少飞溅到了西亚裸露的皮肤上，慢悠悠地顺着缝隙淌进了衣领中。 最终那只几乎流空了的树脂瓶“啪嗒”一声砸在了阿赫尔多的脚上，给他白色的帆布鞋印了一朵红艳艳的花。 阿赫尔多缓慢地眨了下眼，他刚刚站稳身体，看着西亚的模样依旧温文尔雅。 眼眸中带了一点迟钝的讶异，金色的眉微微蹙起，似是还在困惑发生了什么，连惊讶的神情都显得恰到好处，十分优雅。 西亚觉得脖子处有细微的湿凉感，像蛇一般蜿蜒钻到了腰腹处。药水的颜色十分浓烈，是艳丽的鲜红，浅色的棉衫领口处落上了繁星点点，被外套遮住的部位肯定也染上了不少红色纹路。校服外套是重灾区，靠桌一侧的布料连着袖子都被红色侵染了。 西亚捻了捻衣领的位置，手指立刻蹭上了一抹红。他在阿赫尔多道歉之前就抢先说道：“没关系的，你不必在意。” 的确没什么大不了的，对现在的他来说也不会更糟糕了，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去学校的湖里泡一下。况且这也不是他的校服，他那件外套现在还不知道被丢到了哪里。 在西亚站起身准备像个没事人一样离开时，阿赫尔多却隔着衣服拉住了他的手臂。 “有关系的，怎么可以让你这样回去呢？”阿赫尔多表情认真，忧郁地盯着西亚的模样让西亚也不好意思挪动脚步。 他短暂沉思了一会儿，忽而露出一个放松的笑，“我们社团的更衣室正好就在这一楼呢，去那里换身衣服吧。” “真的没关系……”西亚还想要拒绝，面前的阿赫尔多神情微带歉意，诚恳道：“我在更衣室备了一些洗换衣服，有几件是没穿过的，我们身高差不多，西亚你穿我的衣服肯定合身的。” 西亚哪里好意思穿阿赫尔多的衣服，但偏偏阿赫尔多已经自然而然拉着他往外走，他要挣脱的话必须得大幅度甩开对方的手，这样做明显是太不客气的举动了。 “……而且更衣室里有淋浴间，西亚你也可以顺便洗掉刚刚流进去的红色药水。”阿赫尔多温声道，西亚抗拒的力顿时减弱了，随着阿赫尔多的牵引一路走到了不远处的一个房间内。 有选择的话，谁也不想跳湖里泡水。 当西亚站在淋浴下冲洗时，他忍不住为这微小的好运感到庆幸，或许还有一点微妙的开心。这真的算是糟糕的一天里唯一的一丝慰藉了，至少自己不用带着一身alpha的气息回到宿舍。 作为一个没有腺体的beta，西亚身上无法真正依存信息素，只需要彻底洗个澡就能将那些沾染的气味消除干净。 手掌伤口上有防水的修复凝胶，即使碰水也不会有什么影响。只是手腕上的那些勒痕实在醒目，现在时间还不太久，伤痕是鲜艳的深红，等到明天，可能就会变成更难看的青紫色了。 西亚忍不住在手腕上搓了几下，只感觉到疼痛。下身也很黏腻，yin水干涸在了表面，内里有细微的疼痛，可能是xue壁被手指磨肿了，毕竟当时伊洛科的动作是十分粗暴的，插得很用力，恨不得用手指将他顶穿，幸好没有出血。 泼了大块红药水的校服外套在进淋浴室前就被阿赫尔多理所当然地收走，说是要帮西亚清洗干净后再还他。其实西亚挺想说不用还了，直接找个地扔了吧，或者干脆就近扔他舍友床上好了。 没有一丝犹豫，西亚将那件米色的棉衫扔进了淋浴室角落的垃圾桶，他可没有忘记这上面还沾过里维的jingye，至于其他的衣服都被收在了阿赫尔多给他的收纳袋里。 军校的校服并不是免费的，而且价格还相当昂贵，西亚想到自己的那件校服外套就觉得心烦，就算里维将那件外套还回来，他估计也不想再穿了。 当西亚从淋浴间出来时，他穿着一件丝质的白衬衫，袖子是有些古典的灯笼袖，本来还有一条领巾，但西亚实在不会系，便团了团塞在外套口袋里了，外套是毛绒绒的淡黄开衫，裤子则是浅咖色的休闲裤。 整套衣服的用料都舒适精致，一看就相当昂贵。穿在西亚身上，果然正如阿赫尔多所说十分合身。 西亚的橙发湿漉漉的，软趴趴地贴在脑门上，再加上那双安静望过来的橙红色眼眸和不好意思的神情，更显得他有一种小动物般的温暖软和。 阿赫尔多忘记了眨眼，浅蓝色的眼瞳中闯进了一团暖乎乎的毛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