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六、争端
西亚脚步一顿，完全忽视了不远处的里维，直接走到阿赫尔多的对面，喊了一声他的名字，整个人看起来竟还算放松自然，尽管“野蛮又凶巴巴”的里维.兰彻斯特殿下就在旁边。 “西亚的厨艺好厉害啊，”阿赫尔多神情中有淡淡的惊奇，“西亚不会是经常到费尔法先生这边来做饭吧？没想到你们的关系竟然这么好，怪不得他那天会专门出校来找你了。” 阿赫尔多蔚蓝的眼眸很是柔和地望着西亚，里面似乎隐藏着几分欣羡，让人多看上一会儿便觉得心软。 “不是……”西亚连忙否认，总觉得将他与希德利斯提到一起就有种莫名的羞耻感，心中却不禁回忆起了从鲛人歌剧院出来时，路灯下等待的那道侧影，灯光下宛如染着银霜的长睫，他当时怎么会恰好在那里呢？真的是特意来找他的吗？ 西亚的视线滑向还坐在一旁的萨弗卡，快速解释道：“萨弗卡今天胃口不太好，我正好过来送货，就顺便做了晚饭。希德利斯也在，大家就一起吃了点。” 这番话，使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了萨弗卡身上。很明显，在西亚来之前，萨弗卡和阿赫尔多甚至里维已经简单地相互介绍过了，尽管里维的友好程度相当存疑。 西亚没发现，当他解释完后，整个客厅就陷入了更加诡异的寂静。一个beta因为一个alpha胃口不好，而专门为他做饭，这其中的含义实在过于引人遐想了。 “呵……”里维的一声轻哼打断了这突兀的沉默，西亚下意识看过去，便见里维背靠着墙，长腿很随意地交叉着，墨蓝的眼正牢牢锁着他，眼眸微敛，毫不掩饰其中的灼热。 西亚分不清那其中到底沉着什么，对方甫一与他对上视线，便状似不耐地侧开了头，好像不愿意多看西亚一眼。 “好羡慕啊，”阿赫尔多一手支着下颌，看向西亚，眼中带着似有若无的忧愁，“要是西亚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次饭就好了。”他看了看桌上基本已经空盘的菜，竟从西亚的盘子里叉了一片未吃完的叶子，放入口中，很认真地嚼了嚼，咽下。 西亚吓了一跳，没想到阿赫尔多竟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这不等于是吃他吃剩的东西吗？他连忙承诺道：“你哪天想吃的话，直接发信息给我就好了，不过我只会一些家常菜。” “我最喜欢家常菜了，”阿赫尔多神情开怀了不少，又语调轻快道，“西亚，我的宿舍其实就在隔壁哦～” 西亚有些呆呆地与阿赫尔多对视，一时没明白过来意思。难道阿赫尔多是在生气自己没有叫他一起来吃吗？明明已经说好是朋友了，自己却完全没有想到问一下一墙之隔的阿赫尔多有没有吃过饭。 “你可以喊我一起来帮忙嘛，其实我的厨艺也很不错呢。”阿赫尔多很是礼貌地冲着萨弗卡笑了笑，玩笑道，“他们alpha跟alpha聊，我们beta跟beta聊嘛。” 萨弗卡的眼皮极轻微地向上抬了抬，神情有一瞬的一言难尽，突然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餐具，西亚习惯性地跟着一起收拾起来。 阿赫尔多想要帮忙，被西亚拦下了：“你先去茶几旁坐着就好，我还烤了夹心饼干，你等会儿尝尝吧。”他怎么可能让诺亚洲的王子做这种粗活，把漂亮的金色长卷发弄脏了怎么办？ 西亚拦得坚决，萨弗卡又莫名往他的位置挤，阿赫尔多只能离开餐桌，在一旁看着二人默契的动作。他们这合作的熟练度明显不是一次两次能达成的，一人收碗，一人擦桌归置厨余垃圾，没一会儿便将餐桌清理干净了。 希德利斯和艾伦也走了出来，刚烤好的饼干甜香更加浓郁了，将室内人的衣梢都染上了慵懒的烘焙香。 琉璃的点心盘被放到了茶几上，里面盛着外形朴素的饼干，有两种不同的种类，厨房内传来洗碗机运作的声音，整个房间都弥漫着舒适的温馨气息。 艾伦与阿赫尔多等人都是初次会面，西亚为他简单地介绍了一下阿赫尔多，对于另一个人却只字未提，似乎毫不认识一般。实际上，西亚觉得自己的确不认识里维，毕竟认识的前提首先是互相友好地互换姓名。 艾伦笑着和阿赫尔多打了招呼，便很随意地侧坐在沙发的扶手上，正好方便西亚倚靠。他懒洋洋地支着腿，拿了几块饼干自顾自吃了起来，还很开心地表达了对西亚手艺的赞叹，全然不受眼下略有些尴尬的氛围所影响。 阿赫尔多很自觉地坐到了西亚身旁，与西亚极为亲热地挨在一处，好奇地询问着送货相关的事情。听说西亚在做的小生意后，更是兴趣大起，一副要与西亚聊一整晚的架势。 萨弗卡坐在单人椅上，悄悄打了个哈欠，心底那种飘摇浮萍般的不安感似乎也悄悄散去了，融在了温暖的甜香气息里。 里维明显是来找希德利斯的，但却蹙着眉一脸烦躁的模样，像是来找麻烦的问题少年一般，冷着脸靠在墙边。 “信息素收住。”希德利斯突然对着里维冷声提醒道，西亚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看向萨弗卡，对方有些犯困的模样，脸色正常，并没有不适。 西亚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些突兀，便转而劝道：“萨弗卡，你今天看起来好像有点累，先回房间休息吧。我等会儿就回去了，你不用特意等我的。” 艾伦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而后碧绿的眼便盯着萨弗卡，“咔嚓”一声，将手上的饼干咬掉了大半块，面无表情的模样显得有些冷漠，竟有种难以接近的危险感，全不似先前的开朗无害，只是坐在前侧的西亚毫无所觉。 萨弗卡轻轻“嗯”了一声，也没有多作客套，起身便要离开，西亚连忙从茶几底下又拿了一个小碟子，分装了一些饼干给萨弗卡，omega的特殊时期可是很需要补充能量的：“半夜饿的话就先吃些这个垫一下肚子，等明天……” 后半句没有说完便被里维打断了，他神情不耐，语气宛如嗤笑：“大晚上特意过来照顾别人，还真是热心啊。胆子小就喜欢这种弱鸡型的alpha吗？” 西亚愣了一下，对于里维这样毫不讲人情道理的话语压根反应不过来——怎么会有人这样说话的呢？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 “你……”西亚声音卡了一下，本能地想要反驳，却一时说不出足够杀伤力的话来，反而更加气到了自己，脸颊两侧浮现出绯红，橙红色的眼恼怒地瞪着里维，在乳白的灯光下仿佛染着水色的光晕。 里维被那双眼看得心跳都不自觉顿了一下，像是最软的地方被细弱的小爪子撩拨到，他似乎更加烦躁了，“啧”了一声，自语道：“动不动就对着alpha撒娇，难怪……” 里维声音不重，但他根本无所谓他人能否听到，在场人都听得一清二楚。西亚这下真的被气到理智出走了，小巧的鼻尖皱了皱，呼吸都有些急促，他结结巴巴地骂道：“你……你胡说什么东西？” 或许是因为此刻的环境十分安全——周围都是西亚心中信赖的人，西亚完全忘记了之前面对里维时的恐惧，竟然想要绕过茶几到里维面前理论，但刚起身就被阿赫尔多和艾伦拦住了，艾伦还将西亚往他的方向抱过去，避免和阿赫尔多有过近的接触。 萨弗卡手里还捧着西亚递给他的小碟子，冷着脸看向里维，他只大概听说过里维，真人还真是如传言般脾性糟糕。 “西亚与我是很好的朋友，这位同学难道连基本的尊重都没有学过吗？”萨弗卡知道里维的身份，却根本没有使用敬语。 “Alpha之间的尊重可不是靠说的。”里维有些轻蔑地抬眉，本能地释放出了强势的alpha信息素，想要震慑潜意识中的竞争者，西亚感知不到信息素，却精神紧绷，他一直牢牢记着萨弗卡是omega的事实，对于他和里维之间的状态十分警惕——萨弗卡今天甚至还没有使用信息素阻断剂。 “萨弗卡你先回去休息吧！”西亚有些焦躁地推了一把拉着他的艾伦，冲里维喊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差劲！你甚至还欠着我校服的钱没有还！” 里维皱了皱眉，眼中的躁意更甚，明显还想说些什么气人的话，被希德利斯冰冷的命令打断：“你先到我的房间里去。” 里维环视身前，便感觉到了几道锐利的锋芒，那个怯弱beta身后的红发alpha正懒洋洋地打量着他，状态看似放松，却是能随时发动攻击的游刃姿势。他的舍友，那个诺亚洲来的王子，笑得一脸优雅，仿佛在防备什么似的半挡在西亚身前。 而希德利斯，他最近几年的课程辅导者，正冷冷地看着他，眸中暗含严厉的警告与戒备。 这群人，全都一副保护者的模样，好像自己真的会对那个胆小的beta做出什么危险出格的事一般。 里维身上的信息素已经收了回去，他若有所思地看向西亚，这个保护圈的焦点，心中却有一瞬的疑惑：若守卫者众且贪婪，这到底算是保护还是囚困？或者说保护会在何时变为囚困？ 那隐约的怜悯一闪而逝，里维冷哼着走入了希德利斯的房间。只是在经过西亚时，他居高临下地瞥了对方一眼，满意地看到西亚微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虽然同时也迎来了两道强势的信息素攻击。 果然还是很想要啊，想摸一摸，蹭一蹭，再将这柔软的一小团按到怀里，他会吓得发抖吧？再一边安慰着一边…… 客厅里已经不见里维的身影，西亚担忧地望向萨弗卡，所幸对方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话别后便带着那一碟饼干回了房间。阿赫尔多聊了几句后也离开了——艾伦明显已经急着想回去和西亚二人世界了。 得到了希德利斯申请的异星人员入校凭证后，艾伦和西亚便一起离开了S班的宿舍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