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孩子
新独立州首府,南山公墓。 顾问野汲满一瓶山泉水,给孟朗的墓碑擦灰。 他趁日出前去郊区的花圃新剪了一束白玫瑰,用黑丝带扎成圆圆的一束。 “小朗。”顾问野低声道,“二十七岁生日快乐。我…” 我很想你。对不起。我爱你。 顾问野没脸说出口,说了也没用。 孟朗已经死了。 白玫瑰上的朝露干了。 他毕生所爱之人的骨头渣子早都烧化了。 两小时后。 辜三川好奇地打量着自己的墓碑。 “自己给自己扫墓。这算是活见鬼了吧。”辜三川咬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解馋,“真他…刺激。” 四下无人,辜三川却自觉收回被严令禁止的骂人话。 他稍显艰难地弯腰,俯身放下花束,红玫瑰紧挨着他前夫开始泛黄的白玫瑰。 气温攀升,辜三川摘掉遮挡上半张脸的杜宾犬面具——这种装扮流行于战后的权贵阶层,是家主私奴的象征。 辜三川把这副特殊材质的面具握在手里扇了扇,鼻息间漂浮着淡淡的烟草香,玫瑰香和铁锈味。 他前夫顾问野,是个顶级alpha。 信息素是令辜三川倍感亲切的铁锈味,这让他想起他们过去屈指可数的接吻,以及他恋恋不舍的硝烟,杀戮与战场。 辜三川,曾用名,孟朗。 孟朗,男,隐性Omega。 十九岁入选特战部队,二十二岁因故退伍,二十三岁履行婚约。 二十五岁死于一场精心策划的意外事故。二十六岁改换身份,入籍欧陆联邦。 辜三川今年二十七岁,身高一米八一,工资低于欧陆联邦平均标准。直至突然分化那天,都没人将辜三川或者孟朗,与Omega这个词联系到一起。他生着一张讨长辈,特别是mama们喜欢的俊脸,剑眉星目,鼻窄唇薄,瞳仁黑黢黢的,明亮有神。 如今再看,单看辜三川的背影,身形瘦削挺拔,腰紧而韧,屁股圆翘,淡蜜色的皮肤让他像一只矫捷的美洲豹。 让我们将镜头转到正面,看,佩戴防咬项圈的脖颈修长,扭动时,天热时,会鼓起细细的青筋。胸肌饱满,腹肌……岌岌可危。 怀孕第十周的辜三川用另一只手扶稳酸软的腰,挺着微隆的小腹,第一千零一次默默辱骂孩子他爹,欧陆联邦首富,晏家的现任家主,晏翾。 俗话说的好,兔子不吃窝边草。 雇主不能睡保镖。 不得已,那…睡就睡了。 可是为什么要省钱,为什么不买避孕套? 嫌勒嫌麻烦…那不买就不买吧。 为什么一个beta能把我给弄怀孕了? 两天前,辜三川第四次带崽跑路。 晏翾直接派了一队由八人组成的保镖,成功制服辜三川,将他押上前往新独立州首府的专机。 晏家的私人武装都是辜三川亲力亲为,一拳一脚,一刀一枪,辛辛苦苦调教出来的。 可悲可叹,可怜可恨,这便是所谓的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喷涂晏家黑蛇标识的私人飞机平稳着陆,他们入住位于新独立州首府的一处庄园。 晏翾避开擦过耳侧的餐刀,镜片后的一双凤眼毫无温度:“辜三川,你能不能有个为人母的样子?” “……为人母?你——” 辜三川想掀桌子,想骂脏话。 但随行的厨娘手艺非常好,旁边站的小女佣瑟瑟发抖,装崽的肚子正在咕咕叫。 前兵痞辜三川自觉不配为人母。他挺胸抬头,没用那些脏字眼:“晏翾,宝宝说他不想认你当爹。我非常尊重宝宝的意见,你放过我们俩吧。” 晏翾的视线转移到辜三川小面包似的肚子上:“哦,那你问问这个不孝子或者不孝女,想认谁当爹,我把那人绑来送到你床上。看他能不能给宝宝再添个弟弟meimei。” “……” 晏翾厚颜无耻。辜三川气得没吃晚饭。 辜三川吸吸口水,用被子把自己卷严实,一双瘦长的脚露在外面。 ……晏翾左手边第三个蓝色盘子里的香草柠檬虾看起来好像不错。 辜三川部队出身,年轻时体力好,胃口大,新陈代谢快,能吃又能睡。 假死后还在斗兽场干了几个月的兼职,拿过赏金,赤手空拳对付成年狼都属于小事一桩。 谁能想到,辜三川被晏翾从地下交易所买回家,稀里糊涂上了床,有了崽就全完了。 或许顾问野当年不准他怀孕,是对的。 而不是因为别的。 辜三川爬起来,把零食箱从床底下拖出来。 嗯?我的巧克力,饼干和薯片呢? “辜三川。” “……!” 晏翾肩披睡袍,抱臂站在辜三川身后。他在beta里面算个子高的,一米八七或者一米八八,比辜三川强壮许多:“我的床底下不是用来藏零食的。” 辜三川闹个大红脸。他挠挠头:“饿了。” 晏翾一板一眼地明知故问:“你知道自己怀孕了吧。” 辜三川低头小声嘟囔:“我又不傻。” “我看你不算太精明。辜三川,虽然你以前很厉害,是差点把我一枪打死的狙击手。”晏翾点了点自己瞳色略微不同的左眼,“但你现在有了宝宝。所以你应该向我学习,我们一起努力,争取对你好一些。” 辜三川知道那是一只非常厉害的仿生机械眼,动态捕捉视力极强,甚至拥有人工泪腺,整体造价和配件养护费用(每周)比自己的拍卖价都贵。 二十岁的辜三川第五次参加特殊行动,直接把时任欧陆联邦军情局副局长的晏翾送进重症病房,致其“提前荣休”,现在每月还可以申领一笔战时公务员伤残补助金。 辜三川曾经是服从上级命令的军人,以身许国。 但他现在是晏翾的所有物,所以必须服从他的命令。 “晏翾,对不起。”辜三川踢开空荡荡的零食箱,“我会照顾好自己的。” 晏翾很淡地“嗯”了一声。他不紧不慢,好像没什么期待地伸手,掀起辜三川那件洗到松垮的大号白T恤,衣襟上翘,露出他亲自纹在辜三川下腹的黑蛇。 “困了吗?”晏翾只能闻到一点沐浴露的香味。他很有礼貌地征询辜三川的意见,“睡前需不需要我帮助你拓宽一下产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