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来
因为许怜提供的东西，季秋黎和夏玉丝在一次几乎要把梁维套到破产的抢地战后，一起前往广城，有些人他们要单独见，有些事要亲自谈。 为致命一击做准备。 这次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带上夏织锦。广城有太多夏织锦年幼时不好的回忆，他们不打算让他直面自己的灰暗。 夏织锦很听话，他没事就剪剪视频，然后去陪一下梁雨望。 男孩子的状态比最开始好了很多，他兴致勃勃地和夏织锦分享自己做的干花本，高兴地说这都是余然送他的月季，还对每一朵花都标注了名字。 夏织锦指着一朵绯红色渐变的月季说：“这个是浪漫古董，不叫挚爱。” 梁雨望面露疑惑，他半信半疑：“可是……余然哥哥说这个就是挚爱。” “啧，这狗头医生教坏小孩，你得相信哥哥！我没有什么月季认不出来！”夏织锦拍着胸口给他说，“他们虽然颜色有点像，但是很不一样，浪漫古董花心偏红，挚爱却偏黄。” 梁雨望似懂非懂地点头，然后认真修改了名字：“啊，我又学会了。” 夏织锦摸摸他的头：“不错，比季秋黎聪明，他到现在都分不清我种的月季，只会说西面的白月季，东面的紫月季，笨死了。” “嗯嗯，那还是我聪明！”梁雨望高兴地点头，看起来对于提到季秋黎已经没什么太明显的反应了。 夏织锦欣慰地看着他，感慨万分。 “别玩了，出来吃水果。”余然招呼他们，桌上已经摆了很多种类已经削好皮去了骨的水果，可以直接吃个爽。 梁雨望直接伸手拿了一颗桂圆丢在嘴里，看着余然笑：“我下个月就初舞了，领队说，预售票都被买完了，她说好多人喜欢我。” 余然打了他的手背一下，抽了一张湿巾给他：“嗯，好多人喜欢你。有小叉子不用，手都没洗。” “嗷。”梁雨望擦了手，又用小叉子叉草莓吃。 夏织锦笑笑：“内部票给哥哥留了吧？” “有的！”梁雨望站起来跑回卧室，又抱着书包噔噔噔跑出来，他小心地拿出三张票递给夏织锦，“哥哥的，夏阿姨的，和季叔叔的。” “好啊！我们会来看的！”夏织锦接过来，认真装进自己的口袋里。 余然下意识盯着梁雨望看。 他神情坦荡，没什么不对，除了期待，清澈见底。余然弯了弯嘴角：“我呢？” 梁雨望震惊地看着他：“我早就给你了。” “哦，我忘了。”余然把蓝莓推到他面前，“很甜。” 梁雨望气鼓鼓地看着余然：“你！你是狗头医生，我让你买挚爱，你买回来的是……是……”他努力想着那个名字，面露迷茫。 “浪漫古董。”夏织锦提醒。 “哦哦！对，浪漫古董！” 余然想了想，然后冷静地甩锅：“花店忽悠我，老板很笃定地说这就是挚爱。” 夏织锦憋笑憋的辛苦。 “啊？好没良心啊。”梁雨望生气，“怎么能骗你呢？那你花了挚爱的钱，却没有买到挚爱。” 夏织锦走后，梁雨望还抬着手机对比那朵浪漫古董的干花，无比确定了哥哥的正确。 “余然哥哥，真的不是挚爱。”他失落地垂着头，“那看来是买不到挚爱了，如果有的话，也不会用浪漫古董骗你了。” 余然坐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问：“你知道你的挚爱是什么吗？” “mama，芭蕾。”梁雨望毫不犹豫地回答。 余然笑笑：“这些用钱可以买到吗？” “不可以……”梁雨望没完全被他绕进去，“我说的是月季！” “我说的是你。”余然缓缓道。 “啊？”男生歪了头，一无所物的眼睛都是迷茫，“我？我是什么？” “是挚爱。” 年轻医生在梁雨望面前或许难以自称年轻，他即将而立之年，学的是精神，治愈的是心理，掌控的是人心。 余然从来没觉得自己是这样伟大的大夫。 他把自己变成了药。 “我的挚爱。” 夏织锦回了一趟裂帛，挑了几份词作准备下一次的专辑。 庄秘书看到他像看到了救星：“织锦！哎哟，还好你在！你帮我个忙，去千御送个重要的文件给小简总！” 夏织锦：“……why me？” “本来我应该亲自去，但是夏总突然临时要召开一个视频会议我得主持，你帮个忙！夏总儿子送也够诚意了！”庄秘书说着就又接起电话喂喂喂。 夏织锦只好点头答应了，虽然很尴尬，但是只是送个东西应该也没什么。 他拿着那份文件在车上百无聊赖地点开素罗衣的后台，浏览了一遍近期粉丝的留言，然后看到了Free半个月前的回复：“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永远爱你。” 夏织锦看着这句话，又点进Free的个人空间仔细看了一遍，他这次发现了一点令他震惊的东西。 他当初首播会的第一个pv，是一个叫“远熙”的粉丝做好投稿给他的。那个账号他印象深刻，除了这个惊为天人的pv以外，还有他其实和素罗衣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个人主页，那个远熙更像一个技术向的博主，偶尔炫特效，一些动画作品展示。 现在，那个pv挂在了Free的个人空间里，明确写着：制作者远熙，参与制作Free，版权归属Free。 夏织锦又震撼了，这个Free……好像真的很喜欢他，连那个意义非凡的pv都和他有关。 “我会一直努力，希望不辜负你的喜欢，你收货地址附近的早茶餐厅，味道不错哦，不过蛋挞很甜。”夏织锦心里漫过暖流，他敲字回复。 马上信息提示声又来了：“知道了，以后不吃这个蛋挞。” 噗，这个人。 “原来的pv是你做的吗？一直以来，真的很谢谢你。” “不是，我那时候技术不好，做了框架，剩下都是请朋友帮忙做的，那时候等级不够不能给你私信，所以让他代发。”Free回复。 夏织锦笑笑：“总之很感动！谢谢你！” 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和Free聊着天，转眼到了简缇工作的大楼下，他和前台预约，然后坐在千御的咖啡厅等简缇。 对方应该很忙，几乎是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不用这么着急，我没什么事，可以一直等你。”夏织锦递上那份文件，“抱歉，庄秘书临时有事，我帮忙跑腿，你确认一下。” 简缇接过来，喃喃道：“我不会再让你等我。” 夏织锦愣了愣，装没有听见，他不知道简缇回应的是那年生日，还是那四年无望的爱情。总之，都没有关系了。 他把手机放在桌子上，确认了文件函，然后合上：“织锦，那天，对不起，我不该……” “你没完全说错。”夏织锦打断他，“季秋黎应该是监控了我，定位行踪，可能还有监听芯片，或者摄像头，或者监控我所有的社交软件。” 如果不是因为夏织锦说这些的时候平淡又理所应当，他甚至还喝了一口咖啡品品味道，简缇简直想当场报警。 “织锦……” 夏织锦笑笑：“专业对口嘛，很正常。” 简缇面露不忍：“你，你还好吗？” “没什么不好。”夏织锦放下杯子，“意料之外，情理之中。我那天和你说他从不怀疑我对他的爱，可能有点把话说早了。季秋黎，好像还挺没安全感的，可能是我以前太喜欢你的缘故吧，而且他岁数大了嘛，我年轻貌美，对吧？” 他是真的无所谓。简缇觉得一口血横在喉咙：“你觉得没问题，那就没问题。织锦，如果你哪天害怕，想逃，相信我，我会帮你，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夏织锦愣了愣，然后笑笑：“嗯，谢谢。” “我去趟洗手间。”简缇再难控制情绪，他怕自己下一秒会带着夏织锦逃跑，只能去短暂地逃避。 夏织锦垂下眼睛，表情还是没太大变化。 他现在相信简缇是真的对他有感情，可惜他已经不能回应了。 你看到了吗？我全身上下都是锁链和镣铐，是我自愿的。 夏织锦打开手机，发现Free很久没回复他，他以为对方有事，就礼貌地告别：“那先下线了，再见。” “叮咚叮咚叮叮咚。” 裂帛特殊的特别关注信息提示音突兀地响起来，夏织锦看着桌子上那个一闪一闪的手机。 简缇的手机？ 夏织锦愣了愣，大脑短暂空了一下，他直觉系统闪烁警报，夏织锦在还未关闭的私信界面随手发了一个表情过去。 “叮咚叮咚叮叮咚。” 夏织锦眼睛一眯，不会……不会的。 他哗哗哗地连续发了十几个表情过去，桌面上的手机闪烁震动个不停，提示音因为接连不断的响起来而变的像卡带。 夏织锦伸手抄起了那部手机，清楚地在页面上看到设置了隐藏消息内容的提示界面。 “Free你好，您的特别关注素罗衣给您发消息了！” 夏织锦缓缓把手机放回原位，整个人恍惚不安，连简缇什么时候回来都没察觉。 简缇没有看手机，只是装回口袋，好像更担心他：“织锦，你怎么了？” 夏织锦回过神来，看着简缇的脸发呆。 这个人的皮囊好，否则也不会让他一见钟情，这里来来往往的千御员工，每个女性路过都巴不得对他们的简总抛下媚眼，宋屿霜那样谪仙一样的少年，也在他旁边一守就是十多年，从未离开过。 他还是那个让人会怦然心动的模样，只是夏织锦不再熟悉了。 “你那年……”夏织锦忽然想要一个解释了，“十五万，为什么送我这样的生日礼物？以前每年，你都送你手打的项链或者手链的。” 简缇没想到他突然这么问，表情颇意外，但他还是认真说：“织锦，那不是生日礼物，那只是我还你的资助金。你一共资助了我十一万七，我实习半年来刚好攒了十五万，当时只是想全部给你。”他面露歉意，“我……我那时要面子，自尊心太强，也很不懂事。我只想和你算清楚，那我们之间就平等了，我不欠你，就不用背着负罪感和恩情过日子，我可以……坦荡一点和你在一起。” 他痛苦地后仰：“织锦，你离开我的每一秒钟我都很后悔，我恨自己恨的想到要去死。” 简缇看着夏织锦骤然放大的瞳孔，苦笑着安慰：“你不要害怕，我那时确实不懂事，喜欢的人和我分开了，我接受不了，难受发疯都是正常的。我要强，要脸，要自尊，这一切都是我自作自受，只是让我明白和成长的代价太大了。我有时候想我活该，这都是我该受的，有时候又想真的至于吗？织锦，我到底有多十恶不赦，老天才要用失去你来惩罚我。” 夏织锦嘴巴微微发抖，他捏着自己的手机，都是汗：“那……生日礼物，是什么？” 简缇张张嘴，忽然明白了什么，他捂着眼睛说：“原来，原来你不知道。” 他记得他和他说话，生日礼物在他租住公寓的快递柜里，原来……夏织锦没有见过，也没有拿到。 如果……他见到这份礼物，是不是会心软，会留下来。 简缇不敢想那么多如果，他无力道：“我那时候在开车，路不好走，和你说话语气也不好，你可能没有听清。我把礼物放在你楼下的柜子里。” “是什么？”夏织锦愣愣问。 “不重要了织锦，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简缇笑笑，“那时候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了，你也知道，我送的东西，都不值钱。” 夏织锦腾地站起来，眼神有些恍惚：“简缇，你真的欠我很多解释，但我现在没空听，我回来会找你的。” 他拎起自己的背包，匆匆离开。 简缇坐了一会，掏出手机看信息，夏织锦发了很多条一模一样的表情给他。 应该是bug了吧，简缇没有在意，回了个再见[爱心]，对着玻璃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然后又投入到工作里。 迟了就是迟了，可喜欢就是喜欢，七年不止，往后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