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往事
半睡半醒间，季墨成察觉到自己被一只大手压着胸口，身后的人将他搂得很紧。 他实在是没有力气挣扎，渐渐又睡了过去，睡梦中他又梦到了以前的事。 那些好的、坏的、温暖的、冰冷的—— 打从一出生，季墨成因为双性的身体就被父母丢弃，一直在乡下的孤儿院长大。孤儿院的院长知道他畸形的身体后对他格外照顾，也将他保护的很好。 长到该读书的年纪，孤儿院里一部分正常的小孩被外界的好心人资助开始上学。 多年后，季墨成也很争气考上了大学，毕业后工作的第一年，退休的院长奶奶被诊断出癌症。 院长奶奶的丈夫去世得早，现下只有一个女儿，一位四十多岁的乡下小学老师，自然也负担不起高昂的治疗费。 季墨成一直把院长当做唯一的家人，每天公司医院两头跑，晚上周末的空档去找各种兼职，做什么脏的累的都可以，只要给钱。 一个寻常的秋季夜晚，季墨成在大街上发传单被星探看中。 星探对他的外貌一番天花乱坠的夸赞，季墨成本不想搭理，他对娱乐圈没什么兴趣。直到星探冲他比了个数字，告诉他签了公司拍戏代言能挣这个数，季墨成心动了。 做明星来钱快。 后面的事很简单，季墨成签约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娱乐公司，签了三年，自然也辞掉了原本的工作。 经纪人很快帮他谈到几部小成本网剧，试镜结束，季墨成拿到一部网剧男三号的角色。 两个月的拍摄结束，季墨成到手的片酬将近他原本工作一年的工资。 立马把钱汇给院长奶奶的女儿向娟，却在第二天收到了退款，向娟告诉他，院长已经在半个月前去世了。 她当时打电话通知季墨成，是季墨成经纪人接的，为了不影响季墨成拍戏，经纪人嘴上说好的会转告，在季墨成跟前却一个字没提。 向娟当时情绪悲痛忙着处理后事，以为季墨成忙，也就没在联系他，直到一大早发现收到季墨成一大笔汇款，这才又给他打去电话。 季墨成犹如晴天霹雳，他紧绷着脸，一双漂亮的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他几乎要咬破自己的嘴唇，才勉强保持住理智。 他找到经纪人说他不干了，经纪人冷笑一声，拿出合同往桌案上一拍:“可以啊，违约金三百万。” 赔不起违约金，季墨成只得认清现实。他无力地说想要去乡下祭拜奶奶。经纪人依旧无情拒绝，马不停蹄安排他下一个行程。 一个多月后，网剧开播，季墨成的角色人设讨喜，演技又好，当时小火了一把。 经纪人更加不放过压榨他的机会，本来答应给他两天的休假，却还是用在飞往别的城市跑行程的路上。 那一阵子，季墨成简直绝望到想自杀。却没想到，更让他绝望的事还在后面。 传媒公司的老总跟圈内大腕的酒局，经常会叫些自家公司的艺人作陪。 陪吃陪喝陪笑，局后陪睡。 季墨成不情不愿的去过一回，他当时不知道那些个脏事，单纯以为去那儿就是充当花瓶。 包厢内，一桌子大佬喝酒谈笑。季墨成不懂得察言观色，安静地缩在角落里。 喝到最后，他亲眼看见自家公司的一姐唐若琪佯装喝醉软着身子往某知名大导身上贴，还有近期选秀节目爆火的女艺人勾着华娱传媒老总的脖子亲热。 散场后他才明白，原来荧幕里光鲜亮丽的明星私底下却是上赶着陪睡。 又过了一阵子，季墨成要去试镜一个大ip仙侠剧。试镜完的那天晚上，经纪人急匆匆让他换一身衣服说要带他去参加个饭局。 季墨成不想去。经纪人说饭局上有华娱传媒的老总谭策华，是这部仙侠剧的主要投资人，吃顿饭而已，说不定哄高兴了男一号就是你的。 季墨成还是不想去。经纪人立马板起脸:“让你去你就去！华娱的谭总点名要见你，敢得罪他？你等着被封杀吧。” 季墨成无奈地换了衣服坐上车，却不曾想到，这一晚是他噩梦的开始。 饭桌上照旧是众多大佬搭配青春靓丽的男女艺人，季墨成被安排坐在谭策华身边。 谭策华喝着酒时不时问他几句话，季墨成有些反感，却还是一板一眼地回答。 散场后，谭策华笑着搭上季墨成的肩膀，说想要单独谈一谈仙侠剧的选角。 经纪人冲他使了个眼色，季墨成没什么心眼地点头答应。 人都走光，谭策华带着季墨成去了另一个包厢。 一开始，经纪人和小助理都在一旁陪着，话题也确实是有关于角色。说到后面，经纪人突然站起身，说把剧本拿过来让季墨成给谭总演一段儿，拉着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助理开门走了。 谭策华点了根烟，目光灼灼地看着季墨成的脸:“上个月会馆吃饭我就注意到你了，你不爱笑，也不爱说话。” 季墨成感觉气氛有些不对劲，攥紧拳头想找个什么理由离开。 谭策华却向他靠近，几乎是贴到他的身上，丝毫不掩饰对他的欲望:“男一号我准备给你，你总得付出点什么。”说着，凑到季墨成脖颈，痴迷地嗅了嗅，“你真是香。” 季墨成恶心得想吐，一把推开他，语气冷硬:“我不陪睡。”说完起身就要走。 “想走？我硬成这样了你走得掉？”谭策华冷笑一声，一把拉过季墨成扯着他的衬衫领口用力一拽，扣子噼里啪啦掉落到地上。 意识到谭策华是真的要强上他，季墨成大喊着挣扎，混乱中谭策华被他踢了几脚，狠狠扇了他一巴掌骂了几句脏话，随后解开领带捆住他的手把他扔到沙发上，走到门前“啪”一声关上灯，屋内顿时一片昏暗。 他的秘密，他身体的秘密就要被发现了。 不、不要！ 季墨成崩溃地不断流着泪，伸手往上想要抓住窗外照进来的那一丝光亮，可是很快，包厢内的窗帘也被拉实，黑漆漆的一片空白将他渐渐淹没。 黑，还是黑。 即使将双手摊在眼前，季墨成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也看不到任何痕迹。那种黑，简直浓到了极点，直接渗透到血液深处，让季墨成浑身上下透不出一丝寻找光明的力气。 “啪嗒”一声，是男人解开皮带扣的声音，谭策华一步一步向他走来，像是恶心肮脏的魔鬼。 就在季墨成绝望到极点的时候，顶灯“啪”一声被拍开。 强烈明亮的光线让两人都是抬手用手背挡了一下，谭策华不高兴地放下手骂道:“他妈的谁？” 眯着眼看了几秒，发现门口站着的居然是影帝周向文。 周向文视线略过下半身衣衫不整的谭策华，对着他额头上方微笑，笑得彬彬有礼:“谭总，实在是抱歉。小季我现在得带走。” 明明周向文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谭策华看着那眼睛里分明压着怒火。 周向文没再废话，说完就走向角落里不断发抖瑟缩的季墨成，向他伸出手:“来，跟我走。” 谭策华拉着脸提上裤子，抬手恶狠狠地指了指季墨成摔门走了。 季墨成肩膀又抖了一下。 周向文是盛域传媒这两年力捧的新人，只拍电影，并且只拍大导的电影，资源更是好到直接碾压了盛域一哥。 之前某个饭局上，谭策华听知名大导提过一嘴，说这两年电影圈大火的周向文后面有人撑着，家里人是京圈的政界大佬，没人敢动他。 “妈的！”谭策华骂出声，他也不是什么吃素的，周向文他不能得罪，季墨成这个小角色还不是随便捻着玩。出了会所的大门，他直接在几大群里放出消息把人给封杀了。 季墨成神智有些崩溃，他抱着膝盖缩成一团寻求安全感。 周向文很有耐心，他半蹲下来，解开季墨成被捆住的手，向他解释:“你的助理在洗手间门口哭，我问她发生什么事，是她让我来救你。” “没事了，没事了。”周向文伸手替他擦拭掉眼角挂着的泪珠，“我们先出去好不好？你的助理还在外面等你。” 季墨成的后背被冷汗浸湿，双腿发软，他面无表情地点点头，手撑着墙壁想要站起来，却因为腿软往前一个趔趄落入到男人宽阔的怀抱里。 很温暖，还裹着点儿淡淡的酒气。 周向文将他拦腰抱起，步伐稳重地走了出去，走出了那片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