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姐弟入宫
书迷正在阅读:殊途、《殊途》、在异世界捡垃圾的日子、失常(双性攻)、yin荡美人穿书后放飞自我、艳玉媚狐、五花rou合集、悸动、魅魔的和他的厨师们、赫卡忒欺骗
曲家姐弟到了如意宫才被告知皇太后到皇帝那儿去了,叫他二人在偏殿候着。 眼看又到了晚膳时分,太后十有八九要留在皇帝那处用晚膳,这一等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 曲默曲献是外臣子弟,曲鉴卿又在丞相这个位子上,故而他二人也不便在宫中停留太久,免得落人话柄。 只是便宜了如意宫里的小宫女——曲献亲手做的糕饼点心,本是要呈给太后的,这下只能赏给当值的宫女。 曲献交代那些宫女,等太后回宫时,便说她姐弟二人未曾来过。 两人又一道回去了。 途径御花园,听见伶人在台上咿咿呀呀地唱着曲子,也不知道是宫中哪位贵人在这处摆了个赏乐,热闹得很。 曲默本想绕道避开,却没料想在途中遇见了太子一行。 太子燕无疴走在前,头戴紫金珠冠,身着淡黄长袍,腰间又配有容臭与金镶玉的双龙珏,当真光耀夺目、气宇轩昂,衬得他身后那个衣着朴素的九皇子黯然失色。 “你是何人?”太子问道。 二人离开燕都二年有余,容貌体型也多有变化,大抵是燕无疴一时间没认出来。 “草民曲默(民女曲献)拜见太子殿下、九皇子殿下。” 二人欲行叩拜大礼,中途却被太子抬手一抄,虚扶了起来:“原来是曲相的一双儿女。本宫前些日子听闻你二人回燕京的消息,没料想巧得很,今日这就遇见了!不知你二人此回进宫所为何事啊?” “回殿下,原是去探望太后娘娘,但草民行事莽撞未曾提前差人禀告,方才到如意宫扑了空,草民二人便想着改日再来探望。”曲默回道。 太子燕无疴摇着折扇,爽朗一笑:“哈哈,无碍无碍。母后在前边园子里听曲儿,好像是个了不得的歌姬,我正要去,你二人可愿随我一同前往?” 想来太子也只是客套,并未真想邀他二人同去,曲献便微微一个万福:“谢殿下。只是父亲还在家中等草民回去用膳,今日实在不便在宫中逗留,还望殿下见谅。” 燕无疴微微颔首,说道:“既然如此,那本宫也不便再强留了,只是可惜了,本宫还想找曲默叙叙旧呢……” 话至此,燕无疴转脸朝身后道:“九弟你不是正要朝南边去回寝宫么,也顺道送送他二人罢。” 燕无疴话中所言的九皇子穿了一件月牙白的衣衫,衣摆处绣有祥云暗纹。长相清逸隽秀,一双眸子清澈透亮,霎是灵动,他听闻太子吩咐,便恭敬地点头称是:“是,皇兄。” 九皇子并着曲家姐弟,三人一路走得规规矩矩,待太子一行走远了,那九皇子才放慢了步子,行至曲默身畔,悄声道:“回来了怎么也不支会一声,我好去接你呀。” 九皇子名为燕无痕,其母妃同曲默的生母是闺中密友,故而在皇帝的一众儿子里,曲默与燕无痕最为亲密。 燕无痕小曲默两岁,随他母妃,生性温和、为人忠厚。 曲默笑道:“你知道了就能出宫?不还是要被司业那些老学究抓起来,日日读些‘之乎者也’的书,哪能得空出来见草民呐!” 燕无痕脸皮薄经不住打趣,脸颊浮上两团红云,他道:“也便……便是这样了。” 曲献道:“元奚别理他,这个无赖整天就知道油嘴滑舌的,不学好!” 燕无痕连忙摆手:“不打紧不打紧!我知道三哥是同我玩笑的。” 曲默嘻然:“你看罢!就说你这个人最是无趣!” 曲献朝他翻了个不甚雅观的白眼,一挥衣袖:“算了,你俩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这个‘外人’当得实在没意思。” 话落,曲献又朝燕无痕道:“请九皇子的万福金安!民女这就先行告退了。” 虽知曲献是在逗他玩,这个安仍请得燕无痕满面通红:“献jiejie莫要寻我开心了……” 曲献听了掩唇轻笑,扶着贴身丫鬟走了。 曲默伸了个懒腰,双手交叠在脑后,一派散漫,倒是也不枉曲献总说他。 “元奚你怎么跟太子混一块去了?” 燕无痕道:“说来惭愧。我学业难精进,母妃教导我不能丢了皇族的脸面,便教我多跟从太子哥哥学习学习,日后好辅佐父皇。” 学习是假,怕是想让元奚跟着太子,好多在皇帝跟前露露脸才是真。但生在帝王家,此事也无可厚非。 曲默颔首:“也好。” 燕无痕沉吟片刻,侧首问道:“你这眼睛……究竟是个怎么回事?” “见光就刺痛、流泪,看东西也模模糊糊地看不清楚,寻常布帛都挡不住光,这才带个铁片子给遮着。不过没甚么大碍,这些年‘独眼龙’我也做惯了。”曲默语调轻松地解释。 “我听母妃说药庐那处的人祖辈行医,医术了得,连宫中的御医都比不上的。怎么,连他们也治不好么?” 曲默摇了摇头,笑道:“许是我这眼睛实在是个难治的病,连神医岐老也奈何不得。” 闻言,燕无痕眉头微蹙起,驻足凝视着曲默,轻柔的指尖搭在曲默那小半张密不透风的银色的面具上,兀自轻声呢喃:“可惜了,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 曲默道:“这不还有一只好好的么,又不是都瞎了,有甚么可惜的。” 燕无痕食指落在他唇上,肃然道:“不准再讲‘瞎’这个字。” 曲默一愣,旋即笑道:“好好好,你说不讲便不讲罢。只是别人说九皇子忠厚温润,性子沉稳。怎么在我看来倒是……” “倒是什么?”燕无痕问道。 曲默嘻然打趣:“倒是心思敏感,伤春悲秋地像个女儿家!” 燕无痕听闻,气结道:“曲默!你……你当真是不知好歹!” 曲默见他真把别人惹恼了,又三五步追上去哄,他变戏法似的从身上掏出一个长条状的小木盒来:“元奚你猜猜这里头是何种物件?” 燕无痕不理,只顾闷头朝前走。 曲默自顾自跟在燕无痕旁边,有道:“就是你一直心心念念的好东西,我在江南这两年下了大功夫,特地寻回来的,你猜中了我就给你。” “生气了?你不是方才跟我阿姐说过,你知道三哥是同你玩笑呢么!咳咳,殿下?殿下?” 燕无痕突然停了步子,冷声道:“曲家富贵荣华,曲默小公子身份尊贵,身旁自然不乏赶着上去嘘寒问暖的,是我燕无痕孟浪了,还希望小公子多见谅。” 曲默自知玩脱了,他摸了摸鼻头,走上去搂住燕无痕的肩头,柔声道:“好啦,三哥错了还不成,小元奚待我最好,三哥肯定记在心里头的。” 燕无痕抬头同他对视,眼眶些许泛红,道:“当真?” 曲默不回答,只打开木盒,将其中物件呈给他看:“喏,你要的前朝徽墨。” 燕无痕面上这才稍有霁色,他接了那小盒子,轻轻低头嗅闻,又万分珍重地放在手心里摆弄着:“谢谢。” 曲默抬手在他秀挺的鼻梁上一刮:“生气包。” 而后不等燕无痕反应,便平地跳起,长臂一伸攀住墙边杨树干,而后荡到了树梢上,翻过数丈高墙,一跃而下。 宫外曲献先乘车回府了,倒是常平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他将马拴在树上,自己则倚在墙根上跟叫花子谈笑,见曲默来了,便甩给叫花子两个铜板,牵马迎了上去。 “哎哟!我的祖宗!您可出来了!唐公子派人到府上找你呢,说是邱世子在外面跟人打起来了!” “邱绪?” “可不是嘛!” 燕京有四大楼——嘉品居,隆丰楼,栖客馆,白鹿苑。 嘉品居离皇宫最近,往来间多是政客;栖客馆,馆如其名,乃是个风流快活的好去处;白鹿苑里多是文人sao客,里面的说书先生与盲眼琴女乃是燕京一绝。 至于隆丰楼,则是以酒rou菜品闻名,坊间还流传有这样一则故事:说是有一蒙冤入狱而死者,化作冤魂索命,百姓深受其苦,便前去报官,但官府请高僧作法事七七四十九天依旧未果。后来此人托梦给生前好友,说是要吃一顿隆丰楼的酒菜才肯前去转世投胎,知县老爷听闻,便摆了一桌于他墓前,冤魂遂散。 奇闻轶事自不可考,然隆丰楼却因为有着这样一段故事,而被称作是四楼之首。 此际,隆丰楼外一众看客早已将一楼围了个水泄不通。有身着粗衣短打的白丁布衣、贩夫皁隶,也有锦衣华裳的富商贵贾、王孙公子,但无一例外,俱是垫着脚尖挤作一团,个个都伸直了颈子朝里面瞧着热闹,好像他们真能看见点东西似的。 有一玄色身影策马自街边疾驰而过,最终在隆丰楼门口的两尊石狮像前勒住了缰绳,马前蹄高高扬起,而后重重落下,铁蹄荡起了地上层层碎尘。 骏马一声响亮的嘶鸣,将闹哄哄的人群撕开了一道口子。 少年从马背上跃下,动作凌厉干脆。他将手中缰绳抛给候在一旁的店小二,抬眼,目不斜视,只道一句借过,众人便自行挪开一条一人过的小道。 细看之下,那带着半张银色假面的少年也只着一件束腰的皂衣,蹬一双半旧鹿皮短靴,只脑后斜斜插了一只白玉簪,身上再无别物了。只是他那通身的气派,让人看了便觉不俗,料定了此人非富即贵,是寻常人再穿金戴银也学不得分毫的。 常平胯下马匹不如曲默的那匹精良,他马术又实在不行,待自家主子都走远了,他才费劲儿地剥开人群,边挤边道:“前面那是我家公子,劳烦诸位让一让……” 隆丰楼的掌事领着曲默到了三楼,道:“请贵客务必出面给调解好了,咱这桌椅板凳可都是几十年的物件,经不起折腾!” 曲默道是。 隆丰楼一楼大厅,二楼雅座,三楼则被分成了数个宽敞的独间。 曲默推门而入,只见室内一片狼藉,应是经过一番打斗了,十二三个人分成两边对峙着,剑拔弩张。 一边是邱绪,另一边为首的则是个穿宝蓝衣裳的年轻男子,曲默看着眼熟,却又实在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这是做什么啊,大动干戈的!”曲默走了过去,从被砍得只剩半截的地毯上,提溜了一串葡萄,也不嫌脏,扔了一颗在嘴里,坐在案上便吃了起来。 “嗬!这是哪来的黄毛小子,这桌子也是你能坐得的?还假模假样地戴个面具,是不敢以真面目示人?还是怕了你爷爷我?赶紧滚出去!”那个穿宝蓝衣衫的人没吭声,他身后倒是有个尖嘴猴腮的瘦子开口了。 邱绪冷哼了一声,给曲默递了个眼色,叫他别插手此事。 曲默却也不作答,只朝那人勾了勾手指。 那人嘴一歪,嘲道:“去就去,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把戏!”他说着将腰间佩剑握于手中,走了过去。 曲默薄唇轻掀,道一句:“请您附耳过来。” 可能是曲默那个笑容实在过于蛊惑,他竟真的将耳朵贴了过去,而后便听得曲默在他耳侧轻声道:“我爹叫曲政。” 此话如给了那人当头一棒,他不可置信地看着曲默,而后面如菜色,腿一软竟站也站不住了。 曲默笑意盈盈地瞥了他一眼:“我现在能不能坐在这儿了?” 那人点头如捣蒜。 “曲默,我与邱世子的事,你也要管么?”为首的那位穿着宝蓝衣裳的年轻男子终于高声问道。 这会儿常平才从下面气喘吁吁地跑上来,在曲默身旁低声说道:“这人叫邹翰书,前任京兆尹的儿子。” 曲默心道:难怪这人一眼就将他认出来了——他早年间在国子监读书的时候和此人过节颇深,打架的时候打掉这人两颗牙,又当众羞辱了人家,这人该是恨他入骨了。 他从案上跳下来,扔了手里的空葡萄枝:“我道是谁,原来是邹公子!怎么着,你口中那两颗牙补齐了?” 邹翰书冷笑了一声,抽了腰间软剑指着曲默:“贼子只敢逞口舌之快!” “六年前你就打不过我,我现在再跟你打,岂不是欺负人嘛!”曲默摊手,故作无奈道。 话落,邱绪那边的人俱是大笑出声。 邱绪出言讥讽:“邹兄为了讨我笑也是费尽心思,竟都自辱起来了,这真是折煞吾也!折煞吾也!” 邹翰书闻言气极,一脚踢翻了地上酒坛,大喝一声住口,便将手中剑直直朝邱绪刺去。邱绪抬手拿剑鞘挡了,两人缠斗起来。 其他人见自家领头大哥都打起来了,也不甘示弱,顷刻间十几人厮打成一团,刀光剑影间未必见血,但听着叮叮咣咣,场面很是激烈。 常平咽了口唾沫,小心问道:“爷,唐公子不是叫您来劝架了,怎么劝着劝着又打起来了。” 曲默咳了一嗓子:“这谁知道呢……” “那咱现在怎么办啊。” 曲默揉了揉鼻尖,道:“还能怎么办,打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