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哭了一场，陈回舟觉得一直堵在胸口处的怨气都消散不少。他从那三个人的共妻变成白望秋和白慈的共妻，依旧是白家的共妻。他逃不掉，也不想屈服，又不得不屈服。现在，他能做的就是什么都不做。

    他睁开眼，发现床头有微弱的暖光，还有一点点若有若无的音乐声，倒显得屋子不是那么寂静和孤独了。

    他坐起来想要看清楚床头，但是哭的太久，哭完就立马睡下，眼睛已经肿了，视线也有点模糊。他揉了揉眼，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

    是一个小夜灯，被做成了小船的形状，船身是浅蓝色的，船帆是白色的，灯就装在船帆顶部，暖光就是从那里散出来的，小船旁边还放了一个八音盒，也是小船形状的，不过更加小巧精致，上边还粘了星星，底座被做成了海浪的形状，不过陈回舟不明白为什么底座是粉色的。

    他看着小船起起伏伏，音乐声也很小，想来是怕吵醒他。

    看了一会儿，感觉肚子有些饿，他把小夜灯和八音盒都关掉，准备下楼找点吃的。

    ＊

    他不想惊动其他人，打开门却发现楼下还亮着。白慈身体不怎么好，应该早早就睡，那楼下的只能是白望秋了。

    想起刚才他在白望秋怀里嚎啕大哭，多少有点不自在，可他实在饿了，还是下楼了。

    去厨房要穿过客厅，陈回舟路过客厅的时候，发现上边坐着一个不认识的alpha，眼睛闭着。陈回舟不知道他是在睡觉还是在干嘛，尽量动作轻轻地从他后面过去，却没想到还是吵醒了alpha。

    “不好意思，我吵醒你了吗？”，陈回舟觉得自己的动作已经轻到不能再轻了，吵不醒alpha，但他看alpha醒来的时候表情不怎么友好，觉得还是客气一下吧。

    “是，你走路的声音有点大，而我听力很好。”

    白竞思为了早点回来，在研究所里连轴转着提前完成了实验，又舟车劳顿，饶是精力充沛的alpha也顶不住，刚才是他这几天睡过最长的觉，他还没有休息够，人也不怎么精神，所以脸看起来有点臭。

    说完这句话，白竞思见陈回舟表情有些微妙，他问：“怎么了？”

    “……”，陈回舟不知道这个alpha是在怪罪自己呢还是在怪罪自己，怎么听都是在怪罪自己，他不想惹事，态度诚恳，“抱歉，我只是想来厨房找点吃的，没想到吵醒了你，对不起。”

    白竞思不明白陈回舟怎么道起歉来了，“你道歉干嘛？我是alpha，听力好，虫子爬几下我都能听出来，而且我是专门在这里等你的，也没睡多熟，不用道歉。”

    “哦”，“啊？等我？”

    “对啊”，alpha又说：“你不是说你饿了吗，跟我来，我去把食材拿出来。”

    ？

    陈回舟看着alpha不等自己回答就大步迈向厨房，从冰箱里拿出了几样食材。“这样不太好吧”，他以为这个alpha要给自己做饭，“不用了”还没有说出口，就听到alpha扯着嗓门叫：“哥！”

    ＊

    现在的情况就是，白望秋在厨房做饭，陈回舟和白竞思坐在餐桌上大眼瞪小眼。

    对面的alpha一直在看自己，说他猥琐吧，眼神又坦坦荡荡，毫不掩饰，说他坦荡吧，自己看回去的时候，他还知道转移视线。

    陈回舟终于忍不住了，“你……一直看我干嘛？”

    “你好看啊。”

    “……”还不如不问。

    还好这时候白望秋做好饭了，陈回舟去拿筷子，alpha却拦住了他，“你怀着孕呢，别去了，让我大哥来就行。”

    然后，他就看到一向儒雅的白望秋笑着给对面的alpha来了一脚，“你也怀孕了？端饭去。”

    alpha走之前还不忘反驳，“哥，alpha不会怀孕的，除非药物改造。”，倒还挺严谨。

    他听到白望秋放下碗的声音都重了一些。

    “那是我二弟，说话比较直，叫白竞思，在研究所工作，如果有……他肯定有冒犯你的地方，希望你能见谅，我会好好教导他的。”

    陈回舟觉得，白望秋是个好哥哥，就是承受了太多。

    “没关系的，他……挺诚实的。”

    白竞思端碗饭回来，白望秋见他给自己也打了一碗，“你晚饭不是吃过了吗？”

    “我想和陈回舟一起吃，我还没有和他在同一张桌子上吃过饭呢。”

    白望秋见陈回舟没有不悦，点点头没说什么。

    其实陈回舟只是太饿了，没有注意到白竞思说了什么。

    他埋头就吃，但其实胃口也不大，吃饱的时候还剩了不少。他想着放到冰箱里，明天热一热还能再吃一顿，白望秋做的饭都很好吃，尤其是这碗甜汤，还想喝，但实在喝不下了。

    他打了个嗝，“我吃不下了，这碗汤……”可以先放起来，我明天再喝吗？

    就见白竞思大手一捞，端起他刚放下的汤，“吨吨吨”，一口喝完。

    “嗝。”

    “没事，剩下的也给我吧，我还能吃。”

    陈回舟闭了闭眼，“行吧……”

    白望秋“……”，“别吃了，睡觉去。”

    白竞思被赶走了，走之前嘴里还说着，“陈回舟，我记住你了，今晚一定会梦到你的。”

    白望秋好久没这么尴尬过了，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高材生弟弟拿不出手，掉面子。

    “他……很聪明，就是，太聪明了，所以就……在某些行为上会异于常人，毕竟……没有人是完美的，是吧。”，白望秋只能帮白竞思到这儿了。

    陈回舟觉得白竞思蛮可爱的，至少，很坦诚，“没关系的，他挺可爱的。”

    白望秋想到什么，“你看到床头的夜灯和八音盒了吗？”，“是白竞思做的，不过是白慈想的主意，他怕你醒来太孤单，所以将小夜灯和八音盒设计出来让白竞思去做了。”

    陈回舟笑了笑，他就知道白慈和白文元不一样，白慈是小天使。

    “那我明天会向白竞思道谢的”，“我可以去看看白慈吗，我动作轻一点。”

    “去吧，你睡着的时候他一直想找你，我没让他去，他知道了肯定很高兴。”

    白望秋目送陈回舟上楼去，起身收拾碗筷。

    ＊

    陈回舟推开白慈的房门的时候，被一屋子的粉色惊到了。白慈开着小夜灯，是和自己屋里一样的小船，不过是粉色的。

    白慈睡的很香，被子是粉的，枕头是粉的，睡衣是粉的，毯子、家具，连墙都刷成了粉色。

    这下陈回舟知道八音盒的底座为什么是粉色的了。

    一个喜欢粉色小alpha。

    陈回舟掀开被子一角，轻轻地躺上去，盯着白慈看了一会儿，准备就这样陪他睡。

    却见白慈的眼睛动了几下，睫毛一颤一颤，自己就对上了一双灵动的，带着迷茫的眼睛。

    “！”

    白慈吓了一跳，看清是陈回舟后，又捏了捏自己的脸，发现不是在做梦后，就拉起被子蒙在脸上不肯出来。

    陈回舟怎么叫他都不肯出来，他想起白慈不让自己进他的房间，又记得白慈从未在自己面前穿过粉色的衣服，于是明白了。

    但白慈越害羞，他越想逗。

    “你穿的睡衣是粉色的，我看到了。”

    被子动了一下。

    “你是喜欢粉色的alpha啊？”

    被子又动了一下，但人就是不肯出来。

    陈回舟嘴角弯了弯，加足劲儿，“别的alpha也像你一样喜欢粉色吗？我还是第一次见这么喜欢粉色的alpha呢？”

    被子久久没有动静，就在陈回舟准备再调侃几句的时候，听到了小小的抽泣声。

    他赶快掀开被子，但白慈马上用手盖住脸，扭过去不让他看，可陈回舟还是看到了他脸上的眼泪。他愧疚极了，做起来抱住白慈，“对不起，我不是在嘲笑你，对不起。”

    白慈哭了多久，他就哄了多久，“你是我见过最好的alpha，我很喜欢你，真的”，“alpha也可以喜欢粉色，没关系的”，“对不起，我是见你害羞，所以想逗逗你，对不起”，“那以后我不来你的房间了，是我擅自闯入，还调侃你，我太坏了，你不要伤心了，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

    他以为真的是自己的调侃把白慈弄哭，觉得自己一直呆在这里只会让他更难受，于是想先出去，没想到白慈却抱住他不让他走了，“呜呜呜，不要走，我没有生回舟的气，嗝，呜呜呜”

    “好好，我不走”

    陈回舟抱着他，等到白慈哭完了，也不问他，只是说“要不要喝点水？睡觉吗？”

    白慈乖乖的点点头，和他躺在床上，紧紧抱着他也不说话。陈回舟快要睡着了，听到白慈说：“回舟，你是不是觉得我就是个小孩子。”

    陈回舟不想骗他，“对，但我是觉得白慈很善良，很诚实，而且还没怎么历练过，所以觉得白慈像小孩子一样，而不是因为觉得白慈没有担当或者是其他的。”

    “可我不想让回舟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我想保护回舟……可我喜欢粉色。”白慈的声音闷闷的，像透不过气一样。

    “会长大的，白慈还有很长的时间用来长大呢，而且，没有人规定alpha不能喜欢粉色。”，“喜欢粉色和alpha并不冲突，只是很少有alpha喜欢粉色，也很少有alpha承认自己喜欢粉色而已。”

    “他们说我喜欢粉色，是Omega，不是alpha。”白慈又小声抽泣起来。

    陈回舟将他抱的更紧，“那是他们的错，Omega可以不喜欢粉色，alpha可以喜欢粉色，就像吃饭一样，每个人都有不同的口味，口味没有对错，挑剔饭的人才有错。”

    陈回舟亲他的额头，“白慈承认自己喜欢粉色，已经比很多alpha勇敢诚实了。”

    “真的吗？那我这算是长大了吗？”

    他睁着还带着眼泪的眼睛，陈回舟低头在他嘴上亲了一下，“什么感觉？”

    白慈的脸悄悄红了，消融在暖色的夜灯中，他心跳的厉害，只觉得回舟的嘴巴软软的，甜甜的，像果冻一样，感觉……不够，但他不知道，这算什么感觉，所以他摇了摇头，“不知道。”，不知道这是什么，只觉得不够。

    陈回舟笑了笑，“等白慈能告诉我这是什么感觉了，那就是白慈长大了。”

    白慈不说话了，他被回舟抱在怀里，紧紧挨着他的肚子，那里孕育了一个生命，他被回舟包裹在温床里，一定很幸福，那里一定像回舟的拥抱一样，暖暖的。他一会儿想那个“感觉”到底是什么，一会儿痴醉在回舟的信息素和怀抱里，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