秒书屋 - 耽美小说 - 冥府之路在线阅读 - 十六 男高中生的回归,逃离尾鸟

十六 男高中生的回归,逃离尾鸟

    ——那个吻的意义是什么?

    自从被囚地下,仟志对他的态度愈发缓和,已经有一个月没有生气发火,打骂就更别提。说来,之前哪一次不是用欲加之罪,发泄着无由来的无名火?毕竟聂雄一直很安分,乃至于变得越来越沉默。

    “不得了啊!不得了啊聂雄!”

    急匆匆的脚步声趋近,人未见,声先到,仟志一边在门外开锁一边大呼小叫。

    “什么?”聂雄从躺椅上好奇地抬头,正好见少年风尘仆仆推门扑来,将手里的书推到他面前,表情夸张地拍着书面倾情力荐,“是这套漫画啊,你一定要看,太牛了!这周的新番放送神展开,超级火爆!”

    聂雄被他大惊小怪的样子逗得发笑。仟志情绪阴晴不定,好也罢坏也罢,他都贯彻非暴力不合作原则,一概不予回应。

    不过上周他偶然接上了几句话,仟志对此表现出由衷的惊喜,之后整整两天的假期他们都凑在一起说了不少无聊废话。

    怎么说呢,也许这样的温和是短暂的,但至少现在,仟志在他面前变回了一个正常的高中生,或者其实是变回了仟志自己。

    ——但他仍就被关在地下室,证明憎恨和胁迫仍在。

    接过因为挨得太近,封面花花绿绿乱作一团看不清名字的厚厚的漫画本,聂雄呢喃:“到底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啊……”

    【先生,快走吧,别犹豫了!】

    “下周电视会到,你爱听什么歌呢,喜欢什么电影,对我说啊,我去给你买来cd和碟片。”仟志语气欢脱。

    此时,他们两人盘着腿并排坐在床上,仟志捧着手机百无聊赖地回复消息的同时,还摇来晃去,轻轻地碰撞他的肩膀。

    仟志这样可爱地表达着亲密,与之前的罗刹恶少派若两人。聂雄总会恍惚,现在和之前,两者之间是不是有一段时间其实是在梦里?

    “听歌这件事……其实当年喜欢的歌曲我都叫不出名字,已经忘了,电影就更别说了。”聂雄后仰背靠墙壁,左手举着那本超牛的漫画,已经看了三分之一。

    要翻页了,他先把漫画放在腿上,用左手按着书页,翻过后再拿起来看。

    右手始终一动不动放在放在腿上,上面的绷带已经去除,手背和手心的伤疤是红色的,微微发黑的缝线痕迹卧于其上。因为还难以活动,哪怕有力量帮助完成翻书这样的轻活儿,聂雄也不会想到要去用它。

    “啊……也对,这么多年肯定是不记得了,”少年低头,手指摩挲着下巴,习惯性地盯着男人手上的伤疤做思考状,又问,“那你以前有什么爱好吗,运动,棒球足球,唱k,玩街机游戏,谈恋爱,会和女生去约会吧?”

    这页看得有点久了,聂雄呆看着书页上的图画絮絮叨叨说:“以上这些都做过,但算不得爱好,运动的话我倒是喜欢跑步和击剑。不过上学时并不轻松,学业繁重,没有很多时间花在玩乐上,和喜欢的女生在一起也是学习居多,在图书馆什么的……”

    仟志听到一半就放下手机,语气不屑:“哇——搞得好像你学习很用功一样。”

    聂雄嘴角上翘,放下漫画书又翻过一页,举起来:“是很用功啊,我上学时成绩一直是第一,开学对新生演讲每次都是我出马。”

    “吹牛吧!”仟志纳罕非常,立即夸张地跳起来,大呼小叫拍床铺,弄得脆弱的铁床筋骨嘎吱响。

    聂雄笑而不语,少年于是四肢着床小狗似的趴在他面前,抓着书的上沿一把压下,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既然你这么厉害,是什么学校的?”

    “学校?”

    “大学啊,虽然成绩优秀但没机会考取大学?”

    “大学是东京大学。”

    “东大!真的假的,骗人吧!哦,所以你和我父亲一个学校?不会吧,我居然现在才知道,还以为……”

    还以为一个出卖身体的人应该是不学无术是吧。想起和尾鸟创学生时代的恩怨,聂雄神情黯然,叹了口气:“是啊,尽管我在尾鸟家什么都不做,但我不是个喜欢什么都不做的人。”

    【已经联系到奈美子小姐,她听到你的消息在电话里哭了起来。快走吧先生,奈美子小姐在等你。当期末考结束,少爷放起暑假,你就没机会了,又要被困很长时间。】

    “这首怎么样。”

    “可以。”

    聂雄点头,仟志就将歌曲加入歌单,再滑到下一首,这次扬声器中传出欢快的曲调,仟志再次随着节奏晃动起来,曲起的肘部轻轻地碰撞聂雄的胳膊。

    他正在给聂雄听歌,打算把男人喜欢的音乐都搜集在一起,有空时去街上把唱片cd都买回来。

    “想想唱片也很麻烦呢,干脆把手机给你,那所有歌曲都能听了。”

    看来这年轻人是不知道有一种叫随身听的东西啊。不过仟志刚说完又马上自我否定道:“不对,应该放置一台电脑,手机电脑都要,听音乐看电影看书看漫画,总之这类事情都可以搞定,能节省不少时间空间!”

    仟志点头,越想越觉得可行。

    ——狭小的房间变得充实,架子上放满了书籍和供他消遣的零碎小物,应他要求,运动工具也送来一些。电视还没到,游戏机和一箱子光盘却已经堆在床底下一个星期。这放满杂物的小房间甚至比家中任何地方都更具有生活气息啊。

    “不过给了你的电子设备不能插卡也不能上网哦,应该够用的,我会事先下载很多资源,你玩游戏吗,可以玩单机游戏哦。然后每周回家帮你更新资源,这样也不错吧。”

    不能上网,不能联络外界,跟尾鸟创一样,杜绝他对外求救、逃跑的一切可能。说起这事,也怪他太拖延,那家伙刚死的时候明明彻底自由了,却什么都没做,什么都没去争取。

    那时候完全可以离开的。

    ——现在,他就陷入了彻底被监禁的人生,一直紧绷着神经恐惧对方撕开面具刀刃相向。

    ——所以必须得离开,他本不属于尾鸟。

    聂雄歪了歪头:“你们现在……这些东西,我都不会用,看书和电视就可以了。”

    “哇,你真的跟个老头一样!”少年一听又支棱起身来,拍着他的肩膀满含鼓舞地劝说,“你也还年轻吧,脑袋也不糊涂,我教你啊,我教你一下不就会了嘛!”

    ——但是仟志回来了,他的孩子怎么办。

    【快走吧,走吧!】

    少年人生机勃发的性欲总是突如其来、不可控制。

    “想做吗?”仟志两手抓住他的肩膀,微微撅起嘴唇,越凑越近。

    聂雄摇头,嘴角微挑埋头躲开,继续看书。

    ——这背德的关系……

    【走啊,你到底在等什么!】

    管家面带焦急,用力推了他一把。车站喇叭中柔和的女声一遍遍播送,说着列车即将出发,提醒乘客抓紧时间。

    聂雄身穿简单的T恤衫和运动裤,背着一只牛仔帆布双肩包。疏于修剪的发梢瘙着他耳朵和后颈,整个人是久未见阳光的苍白。

    与面前身穿西装制服的老管家相比,他不像是主人,而像是求职失败的社畜,那么的无奈、颓败,并且维持着不愿离去的倔强,呐呐道:“不久后就要期末考,我现在离开恐怕时机不对,会影响他学习吧……”

    “但是你已经在车站了先生,等守卫醒来少爷就会知道你逃跑的意图,势必怪罪于你,到时候日子只会更难过,所以啊,你还想被关到什么时候!”

    说到后面,头发花白、目含悲悯的老管家语气中已经有了怒其不争的意思,他脸上每一道岁月雕刻的富含洞见的深刻皱纹几乎都有了恼意,暗自摇头后又推了推聂雄,焦急地哀求:“走吧,走吧先生,你早该离开了,受的这一切还不够吗?奈美子小姐在等着你,这一去,可千万别回尾鸟家,走啊……”

    聂雄抓紧肩上的背带,在车门关闭的前一分钟,一步三回头地进入列车车厢。每一次回头,老人的表情都更欣慰一分,他仍在不停地摆手,催他快些离开。

    当车门关闭,列车缓缓开动,聂雄难舍地趴在车门上看着远去的老人那有点佝偻的身影,直到完全没了踪迹。

    他沉重的叹气,转身观察空荡荡的车厢,找了一个中间的座位,除下背包、在靠窗一侧落座。

    打开背包,里面是老人替他准备的生活用品、替换衣服,都撞在密封的袋子里,拿出来放到一边,最底下是一份便当。

    其实在来车站的路上,福伯带他在路边的餐馆吃过盖饭,从大阪到东京只有三个小时的车程,却还是担心他饿肚子。

    聂雄拿出和便当放在一起的矿泉水,再把其他东西放回包里,掏出衣服兜里的智能手机点点画画,打开了很多软件开在后台,其实是还不会用。

    这是福伯给他的,装好了手机卡,存有福伯和奈美子的电话号码。而绪方家族离开大阪,搬往东京后的地址,就在手机屏幕上。

    怕他遇到困难,还在相册和记事本里还存了很多这十几年来的新鲜事物和小贴士,面面俱到,细致贴心。都是他在确定要走之后,福伯吩咐手下的家丁佣人群策群力一同收集的。

    遗憾的是,他走的匆忙,来不及跟那些照顾他数十年的老友道别。

    在聂雄翻阅之时,福伯来电了。

    “先生,有任何问题都请立马联系我,我都会竭尽所能地帮助你。”

    “我会的,谢谢你福伯。不过我离开尾鸟,就不要再叫我先生了,叫我聂雄就好。”

    和手机那头的老人聊了一会儿,聂雄心中宽慰很多,但挂掉电话后又是农农的怅然若失,让他再次叹气。

    大约真的被尾鸟创培养成了一个无法离不开尾鸟的男人了吧。

    要说他不舍的缘由,除了仟志这一原因,还有就是他长期深居尾鸟,脱离外界,从而产生的对陌生事物和人群的恐惧。

    他已经完全不适应社会了,要一个人在外行动,真的压力莫大。哪怕听说奈美子还在等着自己,他的心中也不是感动和期待,而是陌生和彷徨,还带有面对新环境的恐惧。

    聂雄以为绪方家应该住在东京最富裕的社区,但当他下了的士,看到街上冷冷清清,只有零星几个老人,并且周围都是低矮老旧的房屋,头顶电线交错,电线杆上贴满小广告,路边靠墙停满了自行车,几乎每一座公寓下都堆放着垃圾,他就知道这里不是东京富裕的地区。

    看来绪方家衰落了,大概已经退出商业舞台,否则怎么都不可能落到这样的地步吧。

    这一片很普通的公寓楼的二层,站在其中一间房屋门前,聂雄踌躇良久,嘴唇开开合合,重复着开门后见到奈美子要说的话。

    开门的当然也可能是母亲或者爷爷奶奶。不过母亲在当年父亲死后就身体抱恙卧病在床了,要是爷爷奶奶还健在,那真是令人万分欣慰啊。

    然而当房门开启,出现在门后的人,确是让聂雄万万想不到。转瞬之间,他脸上刻意准备的笑容便骤然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