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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一:北方人陪南方人看雪

    单于一轻轻拍醒从上飞机开始眼睛就没睁开过的周正,望着窗外逐渐逼近的地平线,低声说:“周正,醒醒,要到了。”

    周正醒了,还迷糊着眼,下意识往单于一身上靠得更紧,声音沙哑道:“这么快?”

    六个小时在他的一睁一闭之间就过了,可不快么?单于一笑了,把电脑合上,收进包里,动作幅度压得不能再小。在一阵颠簸之后,飞机落地,在跑道上滑行,周正终于清醒过来,开始不停地在单于一耳边叽里呱啦:“单于一,我突然想起来,没把麦兜最喜欢的那个小熊玩具给放到你朋友家去,麦兜几天见不到我们,又没有东西玩,会不会特别难过?万一它在半夜边哭边嗷嗷叫,给你朋友不耐烦地扔出去了呢?它上次……”

    单于一侧身亲了周正一口,周正的话戛然而止,单于一说道:“你放心,我把小熊给麦兜拿过去了,魏成源家里有其他几只狗陪麦兜玩,它不会无聊的。你更应该想着的,不是你眼前这只小狗吗?”单于一贴着周正,又在周正脸颊上轻轻点了一下。

    周正:“……”他疑惑地想:单于一在说什么?什么小狗?他眼前没有狗啊。

    在机舱门开启后,他们下了廊桥,单于一去拿行李,周正去上了厕所,洗完手出来,四处张望没见着单于一,刚想给他打电话,一低头,就被一个人抱到了怀里。单于一捧着周正的脸,盯着周正的嘴不放。周正却完全没接收到单于一的信号,看了一眼时间,拍了拍单于一的手臂,问道:“你赶紧问问魏成源,麦兜吃饭没有?”

    单于一静默一阵,放开了周正,拖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机场出口走。周正跟着他,瞧都没瞧就知道这小孩又生气了,却没搞懂为什么,几次凑近问他,他都别过脸,不说话。周正挠头:单于一最近脾气怎么变得这么大了?上了出租车,东北的司机大哥自来熟得不行,以两分钟的铺垫做了自我介绍,然后就火热地和坐在前座的单于一唠嗑上了,俩人一抛一接,对话竟进行得异常顺畅。周正更不解了:单于一不是在生气吗?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周正,几十年来从未失手过的交际星,头一回在不理解自己小孩的郁闷中,放弃了加入与他人交流的机会。

    直到入住了酒店房间,单于一仍一言不发,在衣架上挂了外套,就进了浴室洗澡,留周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瞎转。周正转累了,坐到床上,等单于一出来。单于一洗完澡,围着条浴巾在腰间,裸着上身就走了出来,他和周正对视一瞬,又躲了过去,周正抬手,说道:“单于一,过来。”

    单于一还在气,但是他听周正话的本能刻入了骨髓,所以单于一照周正说的,乖乖走到了周正面前,跪了下来,两手圈住周正,抬头看他,像仆隶虔诚地看着自己的主人。周正围住单于一的脖子,俯下身,在碰到单于一嘴唇的前一刻停下了。单于一下意识附上去,周正又往后退,他们的气息相近得融在一起,却谁也碰不到谁。周正轻声问:“为什么生气?”

    单于一什么都听不见,满脑子只想着周正能亲他,周正却不给,他的手探上周正的腿,头埋入周正的腿间,牙齿咬住周正的裤链往下拉,舌头刚欲舔进布料,被周正一脚踹开了。

    单于一看着周正,似乎还带了委屈劲,他说:“求你。”

    “回答我。”周正心中涌上不爽,单于一这模样搞得好像他自己才是原定的罪人。

    单于一想了想,说:“我都两个月没见你了,好不容易把项目跟完,和导师请了假,带你来了我的老家。我大半段时间都待在学校,见面的时间本来就少,你不珍惜我们宝贵的相处时间,不想着我,还总想着被留在魏成源家的麦兜,是不是在你心里,我还比不上一只狗?”单于一说着说着眼睛红了,差点就啪嗒啪嗒地掉下眼泪。周正恍然大悟:感情单于一在跟麦兜吃醋呢?

    周正哭笑不得,说道:“你别忘了,麦兜可是你捡回来的。”

    单于一不可置否,仍道:“那又怎么样。”他看着周正,理直气壮:“你得亲我,我就不生气了。”单于一嘴上是这么说,却没等周正反应过来,就起身把周正压在床上,把周正的腿抬起来,早已硬起的部位隔着浴巾刻意顶着周正的裤子。单于一垂眼看着周正,恶意道:“爸爸…”

    “亲亲我。”

    周正心里直呼作孽啊,揽住单于一的脖子把他往下带,张开嘴的一瞬间,就被单于一撬开了齿关,勾缠住舌。没有小心翼翼,温柔缱绻,只有压抑了许久的想念和爱恋,充盈着人的贪欲和色欲,让这个几近窒息的吻持续了很久。周正喘着气,耳边是疯狂跳着的心跳声,单于一笑着,用气声说:“爸爸,和我接吻的时候要记得换气,不然会死的。”

    周正沉默。每到这个时候他就会深刻反思:自己到底是怎么把单于一养成这样的?怎么就这么坏呢?

    单于一埋入周正的颈间,一下一下地亲着,他正欲在不明显的地方留下几个印子,忽然听到周正喊:“单于一。”身下的位置就这么空了,单于一看着周正走到窗边,心里一团乱麻。周正打开窗户,外面纷纷扬扬的雪飘了进来,在他手中融成一粒一粒的冰渣。他抬头,黑乎乎的夜幕里,雪好像天上神仙倒下的白花,跟着风开在地上,散开一朵又一朵。

    那年的第一场初雪,刚好被他们俩碰上了。

    周正握紧手掌,掌心留下了一滩水,他笑道:“好神奇啊。”单于一把周正头上的雪拍掉,关了窗,说:“零下十几度的天,你开窗是想冻死自己吗?”他想:不就是水的特殊状态吗,到底有什么神奇的。

    单于一穿好衣服,把定在窗边看的周正也全身上下裹了个遍,拉着他的手道:“下楼看吧。”

    周正愣了一会,笑说:“行。”出了门,到了电梯边上,周正又折回去,拿了一副手套,戴在了单于一手上,叮嘱道:“你小心别冻着,你的手特别容易长冻疮,长了又特别难好。”单于一反握住周正的手,严严实实地把他包在里头,点头说,好。

    他们下楼时,路面上就已经积了一层雪。周正第一反应是蹲下来,抓一把雪放到嘴里,尝尝什么味道,单于一把周正手里的雪拍掉,说,别吃,脏。周正说,好吧,然后把自己的整个身体都埋到了雪里,单于一黑着脸,反复想着南方人第一次见到雪是不是都和周正一个反应,把周正从雪堆里拖出来,却猝不及防被起来的周正塞了一团雪在脖子里面。

    周正还看着单于一,笑得灿烂,问:“冷不冷?”单于一皱眉,把衣服里的雪抖出来,一字一句地说:“这是你自找的。”

    周正看着气势汹汹摞着雪球的单于一,惊恐道:“你不能欺负长辈——”

    雪一路蔓延,接到了尽头,像一条白毯,从街头铺下去,只有路灯还在站立着,投下一道道的暖光,他们躺在雪地上,在无人之处接吻。

    周正说:“我好像老了。”在有一天,周正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在不喘气间就跑完两公里,以前记的很多东西也已经想不起来,搬桶装水变得比之前吃力许多,还有,单于一每次在他面前,他意识到可能要留这个孩子一个人在世上很久很久的时候。

    单于一摇头:“你没有变。”

    周正笑着反问:“是吗?可能是时间过得太快了,总是给我一种错觉。你在往前走,我停在原地,有时候,我都快跟不上你了。”

    单于一很讨厌周正说这样的话。他回道:“我会等你的,就像你等我时一样。”

    “周正。”单于一垂眼,睫毛上沾着雪,他低声道:“我很久之前,就想带你来看雪了。”

    “什么时候?”

    “很久之前…”单于一抬起周正的手,覆在自己的脸上。

    我刚开始爱上你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好像就已经没有办法放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