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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阿曼达的赌局下

    明越对阿曼达究竟是喜欢alpha还是omega没有任何兴趣,但是乔伊斯那头栗色短发让他想起了南夏,她有一头及腰的栗色长卷发,很温柔的颜色,就像她本人。乔伊斯转头看了他一眼,明越发现他的眼睛也是很淡的琥珀色,在明黄色的水晶吊灯下接近金色。

    孱弱,温和,美丽。

    在这个混乱的时代,脆弱的美丽是致命弱点,他们诱人但毫无自保能力。

    罗德里安轻轻地咳了一声,用只有明越能听到的声音道:“我差点忘了,你喜欢omega,但他是阿曼达的,你如不看看我,虽然我不是omega,但是也差不多,两个眼睛一个鼻子。”

    明越收回视线,把他摸到自己大腿上手拿开,冷冷地说:“你知道追求和性sao扰的区别吗,科伦坡先生?你都快坐到我的椅子上了。”

    罗德里安悻悻地坐了回去:“亲爱的,我还是比较喜欢你叫我罗德。”

    阿曼达并没有注意到这个小小的插曲,她打了个响指,示意荷官开始发牌。

    第一轮每人两张牌,10点、J、Q、K都可以当作十点,A既可以做1点也可以做11点,阿曼达是唯一的庄家,其他人都是闲客。闲家可以自主决定停牌还是继续要牌,庄家持牌如果少于17点,必须要牌,如果多于17点,则必须停牌,等待闲家cao作。

    阿曼达翻开自己的第一张牌,是8。

    明越掀开自己两张牌的一角,是一个A和一个9,运气很好,很不错的数字,接下来他不必再要牌了,只要牌桌上没有出现21点,这局就是他赢。

    荷官问有没有人要双倍下注,明越犹豫了一下,手指刚碰到筹码,被罗德里安抓住了。他说:“别着急,才第一局。”

    他说的没错,不能太着急,阿曼达不是个好对付的人。这张桌子上坐着的除了他和罗德里安,其他都是她的探客。她每周六在此设下赌局,只招待一位真正的客人。所谓探客,就是庄家的耳目,用一套独特的暗语传递消息。听上去很不公平,但是来这里的每个人都心里清楚,是自己有求于她,她才是这里真正的主导者。

    阿曼达的赌局,全然在她的掌控之下。

    明越不得不承认,没有罗德里安的帮助,他在塔纳托斯不会有任何进展,或许只能在罐头酒吧耗到假期结束,不得不一无所获地返回阿波罗。但是他探不到罗德里安的真实目的,这令他十分不安,如果只是想要金钱,他可以把自己所有的财产都给他,除此之外他还有什么呢,他只是一个埋头学术的科研人员。他不相信罗德里安会因为睡了一晚就爱上他了,以他的外貌和地位,在塔纳托斯不会缺情人。或许只是因为新鲜感,他只能想到这点了,南夏失踪了整整五个月,所有人都告诉他不要找了,罗德里安是他在漫长的煎熬里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

    并非没有赢面。明越盯着扑克牌背面的花纹,回想罗德里安昨晚给他的那些资料。

    她的右手边,那个平平无奇的beta,别人叫他乌姆利斯先生。他叫了一杯咖啡,加淡奶油。

    咖啡,2点,淡奶油,7点。

    黑杰克下手的独眼男人,一个alpha,嘲笑他:“小娘们才喝这么甜腻。”

    Beta,J,甜,6点。

    明越竖起耳朵认真听着,乌姆利斯因为这句话生气了,和独眼男人吵了起来,其他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劝架。他抓住了关键词,在脑海里飞快地计算着。

    最后,阿曼达拍了下桌子,制止了这场闹剧:“都给我坐下,马克,你如果再出言不逊,就滚出这个房间。”

    独眼男人不情不愿地道了个歉。

    牌局继续,阿曼达选择将剩下那张也明牌,一个5。现在她的点数是13,第二轮必须要牌。

    荷官再一次发牌。

    阿曼达翻过扑克牌的一角,看了一眼,没有把它翻过来,扣住,像狼一样深邃的蓝眼睛看向明越,道:“你从阿波罗跑到塔纳托斯,总不可能是来旅游,我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如果答案合我心意,说不定现在我就愿意给你。”

    罗德里安轻声提醒他:“把照片给她。”

    明越从贴身的皮夹里小心翼翼地拿出照片,放在侍者的托盘上,由他带给阿曼达。他说:“我想找一个人,有人说在塔纳托斯附近见过她和雇佣兵在一起,你可以帮忙调查吗?”

    阿曼达修长的手指捏起照片,脸上的轻佻在看清照片的那一刻消逝地一干二净,沉默片刻之后,她问:“这是谁?你找她做什么?”

    明越:“她是我女朋友,未婚妻。六月的时候我们吵架了,她独自去了喀布拉,然后失踪了。”

    阿曼达说:“她一个柔弱的omega为什么从阿波罗跑到遥远的喀布拉去,omega离开自己的保护者,和死亡没什么区别。明越博士,是你有求于我,如果我不高兴,什么都不会告诉你。”

    明越沉默不语,他闭上了眼睛,离他最近的罗德里安看到他紧握的手在微微颤抖,似乎是在回忆什么痛苦的事情。

    “因为我提了分手。”明越说。他后悔万分,为什么自己会对她说出分手,他当时太生气了,只是想让她难过而已,只要等他下班回来,她像往常一样过来抱抱他,他们又能和好如初。但是他忽略了南夏的自尊心,在过去的相处中她一直都这么温柔,包容,好像没有一点脾气。说完那句话之后,他不敢看她的反应就匆匆出门上班了,等到他回家的时候,她已经带着她所有的东西离开了。

    明越继续说:“她的家人在八年前丧尸潮开始的时候就死光了,我是她在阿波罗唯一的依靠,但是我和她提了分手。”他说不下去了,嗓音都带着颤抖。

    阿曼达说:“你不用找她了,她已经死在喀布拉了。”

    明越的脸色瞬间变了,罗德里安在桌下按住他的腿,轻声说:“她在说谎,不要现在惹怒她,继续。”

    他平静下来,安慰自己,这句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这次和以往并没有什么不同,这说明阿曼达见过南夏,对她有印象,半个好消息。他翻开自己牌,二十。

    阿曼达翻开第三张牌,是8,庄家赢了。她舒展地靠在椅背上,身边的乔伊斯把红酒递到她面前,她抿了一小口,抬起眼睛望向明越,问:“我已经无偿回答你的问题了,还要继续吗?”

    明越点点头,说:“继续。”

    第二轮荷官发牌的间隙,氛围轻松了一点。桌上除了明越,其他人都是老相识,他们聊起了喀布拉的丧尸。每年夏天都是丧尸病毒活跃的季节,大批丧尸会北上,因此各大安全区会提前布置军事力量。塔纳托斯除了娱乐产业发达之外,还是位于南北交界的重要安全要塞,坐拥上千万人口,每一年夏天都是一场硬战,今年喀布拉死了几百万人,这些遇难者的尸体是病毒绝佳的培养皿,但是到现在都没有称得上规模的丧尸群体出现在塔纳托斯附近。

    这实在太奇怪了。

    这一轮他拿到了一张2和一张5,非常安全的点数,他正思杵着对策,听到独眼马克说:“罗德,你上个月去南方不就是为恩佐调查这件事,你肯定知道为什么?”

    其他人的目光都集中到罗德里安身上。他今天是明越的陪客,不参与赌局,此刻正玩弄着几片筹码,听到马克的话,他耸耸肩,说:“我只到了喀布拉边缘区,那个地方现在是丧尸窝,谁敢进去。谁也不知道喀布拉的丧尸为什么不出来,它们又不是非洲的角马,每年按季节迁徙。说到这个,阿曼达的队伍是最后一批撤出喀布拉的吧,不妨问问她。”

    问题被抛给了阿曼达,她正好翻开自己第一张牌,是一个A。她捋了捋耳边红色的碎发,说:“我也不知道,但是我们今天有一位专家在,为什么不问问他呢?”

    明越正在思考这局的胜率,突然被提问打断了思路,只好回答:“丧尸虽然是已经死亡的人类,但是根据过去的数据,它们每年夏天温度上升的时候都会向北方迁徙,可能是受磁场和气温多方面的影响。它们对活人的气息特别敏感,所以位置在偏南方的塔纳托斯是每年都会被北上的丧尸潮围攻,过去几年都是小规模的进攻,今年我们推测6月份在喀布拉被感染变成丧尸的群体会大规模北上,首当其冲的是距离喀布拉最近的塔纳托斯,但是你们也看到了,现在已经11月了,它们被一种神秘力量困在了喀布拉。丧尸病毒的天性是传染,蔓延,这种稳定的局面是不正常的。我们推测可能是一种新的变异,从现在的结果来看,暂时是好的,但是这种病毒一直在进化,未来怎么样很难说。”

    独眼马克说:“就是说也有可能在冬天进攻咯。”

    “塔纳托斯的冬天这么冷,丧尸又不是恒温的,它们来了只会被冻僵。”乌姆利斯终于抓到机会反击他,“不识字也得知道这个道理啊马克。”

    独眼马克恼怒,还没反击,阿曼达示意荷官继续。荷官问:“先生们,有谁需要买保险吗?”

    庄家第一张是A,而一副牌里最多的点数是10,除了10本身,JQK都可以作为10使用,因此出现开局21点,即“黑杰克”的概率很大,此时闲家可以考虑用赌筹的一半购买保险,如果庄家出现黑杰克,则购买保险者胜出。

    明越轻轻摇了摇手,示意荷官不买,他赌阿曼达第二张不是10。

    “乌姆利斯先生说得对,丧尸不是恒温的,它们是死人。但是最近一年来我们发现在捕获的丧尸中出现了少量恒温个体,当然不能和人类相比,可是它们在0度以下的环境里也不会冻僵,甚至还能快速行动,丧尸出现恒温说明——”明越说到一半,被阿曼达打断了,她说:“说明它们的心脏还在跳动。”

    第三轮的牌下来了。

    “对,”明越翻过自己的牌,是一张3,“死亡之后心脏还在跳动,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脑死亡之后躯体还在运转的情况在过去比比皆是,也许只是因为它变成丧尸的时间还不长。”

    阿曼达抚摸着自己脖子上的挂坠,若有所思地问:“有没有可能变成丧尸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心脏还在跳动?”

    明越说:“理论上不会,丧尸病毒是致死的,留下的只是一具被病毒cao控只剩下生吞人rou欲望的尸体,它们虽然会行动,但是也会像尸体一样慢慢腐烂,只是这个过程会非常漫长。如果心脏一直在跳动,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假定丧尸也可以产生某种智慧,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毕竟我们对这个病毒的研究只是冰山一角,它像宇宙一样有很多不可思议的可能。”

    黑杰克翻过自己的牌,8,9,4。这一轮他赢了。

    阿曼达似乎完全不在意这一局输了,她把剩下的筹码都推了出去,蔚蓝的眼睛注视着明越,她对他产生了兴趣:“明越博士,或许我们可以找个时间好好聊一聊。”

    罗德里安说:“晚上不行,他晚上的每一分钟都是我的,你们准备约什么时候,带上我,我得安排下自己的时间。”

    明越假装没听到他说什么,道:“今天晚上就可以,我在塔纳托斯随时都有时间。”

    罗德里安暴躁了起来:“今天晚上不行!阿曼达,你不能夺人所爱。”

    荷官把第三局的牌发了下来,阿曼达这轮首张牌还是A。明越没看自己的牌,直觉告诉他,这是最后一局,他的筹码不多了,最多还能再来两局,但是他把所有的筹码都推了出去。

    “我要保险。”他说。

    罗德里安在桌下揽住了明越的腰,贴着他的耳朵说:“宝贝,你在这里做任何事都不能越过我,不然我会不开心。”

    他这话说得亲昵又甜蜜,明越却听出了一丝威胁的意味。不能得罪他,他像一个深不见底的洞xue,看不到目的的人最让人不安。明越放在桌下的左手碰了碰他的膝盖,小声安抚他:“不会的。”

    他们在桌下的细微动作没有引起其他人的注意,看起来只是罗德里安在和明越说一些悄悄话。beta大部分都是和beta结合,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和alpha或者omega结合,他们可以使omega受孕,也可以怀上alpha的孩子,只是受孕率会比传统AO结合低很多。而明越是一个beta,他是跟着罗德里安来的,罗德里安今天完全是一副所有者的姿态,所以大家对他们之间的亲密行为心照不宣。

    阿曼达翻过了自己的第二张牌,是一个J,她拿到了这一局的“黑杰克”。

    明越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