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玉虎头玉势
赵识温是给唐锦穿好衣裳才走的,往日里他去请安不过半个时辰就会回来,这半个时辰里,唐锦会收拾下散落在床脚床缝中的小玩意,不过是些角先生,玉环,缅铃之类的。 唐锦坐在床边数着红木匣中的玉势,发觉少了个白玉的虎头角先生,还恰好是昨夜用过的那支。 白玉质地细腻,柱身虎皮纹络起伏勾勒,最上面的虎头雕的活灵活现,恰是一只张嘴咆哮的雄虎,搁进xue里,温润的玉首顶着软rou一转,生出的汁水尽数落尽那虎嘴中,顺着白玉中间通的镶银路,一路流到白玉尾巴尖滴出来。 床上这些器物尽是赵识温带回来的,件件都是他着人选好的玉,再找玉器师傅一分一分雕出来的,光那一个小物件,够一座山庄一年的收成。 对银钱没什么概念的唐锦也知道这东西重要,毕竟赵识温每次都对那些东西爱不释手的,比他从别处收来的前朝古画还喜欢,若是那东西在唐锦下身含着,赵识温眼中能冒出光来。 没错,冒出光来。 若是玉势找不到了,哥哥会不高兴吧? 唐锦绕着床铺周围走了两圈,连床底都趴下看了,一无所获。 而那白玉虎,实际上卷进了那一团被褥中被洗月拿出去了,当小姑娘从被子底摸出那玉势时,因外形不似一般yin器,一时还没辨出是个什么东西。 她捧着玉势回到里屋时,唐锦正撅着屁股,往床底下钻,他身形瘦弱,已经探进半个身子去了。 “你做什么呢?” 唐锦似乎被洗月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如猫儿般背脊一弓,脑袋碰上了床板。 这下洗月也吓着了,赶忙凑过去把他从床底扶出来,唐锦捂着脑袋揉个不停,脑袋上的都束发歪了。 “磕到了?没事吧?”别起个大包。 洗月还在说话,唐锦微微抬头看她,洗月探出去的手竟然没好意思落在他的头上。 属实是这样的男子太少见了,赵家的几位少爷各有千秋,但都是风姿卓越白玉骨的美男子,像是唐锦这般柔媚美艳的,洗月是真没见过。 那一双眼看过来时,洗月感觉自己似乎都要被人推进酒坛子里,醉了去。 唐锦歪着发髻,先瞧到洗月手里的白玉虎,“玉势在你这里……” “这……这是玉势?!”霎时间,小姑娘的脸红的像熟透的柿子,手里的白玉虎像是烫手的山芋,抛也不是,留也不是。 好在唐锦很快就接了过去,放回了床头的木匣中。 洗月余光一瞥,那一匣子争奇斗艳的玩意看的她脸红心跳的,探究的目光不禁落到了唐锦身上,唐锦扭头看她时,一脸坦荡,没有半分羞赧。 “你是新来的?”唐锦并没有走开,洗月还在地上蹲着,他便一撩衣袍坐到了地上,与洗月平视。 “你、你怎么知道?” 洗月的确是刚进府没两个月,因长得好,还有葵水,被拨进了三少爷院子里,此刻她早已把老管家叮嘱的那句“少爷房里的人只当没看见”忘到脑后了。 “你和我说话了,所以你应当不是赵府的老人,我之前,也没有见过你。” 洗月细想了想,刚刚站在屋里伺候少爷和这位男通房的丫鬟并不少,大家都低着头,是没人主动与他搭话。 不过找个男通房已算是稀奇的,那些丫鬟与他疏远些也是应当的。 “你是男子还想与丫鬟混一堆不成?”洗月瞧着唐锦温顺的模样,很难不心生好感,“哎,我叫洗月,你叫什么?” “我叫唐锦。” 这边赵识温顶着老祖母的催婚,只觉得头疼,他张嘴想说什么,四周的眼神俱是落了过来,生怕他这张嘴里吐出的话再给老太太气的昏头。 “识温,你都老大不小了,也该收收心了,你那小院里,没个cao持内务的女人怎么行……” “哎……”赵识温一叹。 “你别嫌祖母唠叨你,你娘去的早,你二哥如今都成家立业了,你大哥又回来了,那些小姐先前都看不上你,如今你大哥往那一立,谁还瞧得上你?” 赵识温点头,二叹:“哎……” “你唉声叹气个什么?!”老太太果真急了,一拍桌子,在座的其他人大气都不敢喘。 但赵识温是个神人,“祖母,这话自我及冠那年便与您说,说到如今我都倦了,但看您似乎就是不把我这话当回事,今儿我再说一遍,我如今认准的人就那一位,您若是点头,我二话不说八抬大轿迎他做三少奶奶。” 老太太脸色微白,赵二忍不住看向自家大哥,赵听澜低头转了转茶盏,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赵识温的嘴又是一刻不停:“但我瞧着这赵家,怕是没人愿意认他,那我毕竟是做孙子的,也不好说什么,我便与他过我们二人的日子,不招您嫌,您也别总来打搅我们小院里的事儿。” “我话撂这了,今生今世,除非我俩死后您着人将我从合葬棺椁里挖出来,不然,我是绝不会离开他的。” 赵识温一副无赖相,老太太立刻头昏起来,捂着心口嘴里哎呦哎呦:“老身这是造什么孽了啊……” 老太太自小最宠这时不时失心疯的赵识温,没想到宠出来个真三孙子。 二房赶紧上前给老太太拍后背递茶,后面的丫鬟小厮也手忙脚乱要去请大夫。 “赵识温!”赵听澜站起来,长眉一拧,冲着赵识温使了个眼色。 自家大哥急了,赵识温也只能抬屁股跟出去。 “祖母年纪大了,经得住你这样气?”两人七拐八拐走进间茶室,赵听澜端着架子,开口就是训斥。 赵识温扬眉道:“大哥,你有火气别冲我撒,如今比起我,祖母更着急你的婚事,不知道多少人家来打听你有无婚配,有几位大胆的小姐就连听说你被人退婚都还照嫁不误呢。” 赵听澜与赵识温有六七分相像,但自从当了官,赵听澜是愈来愈少笑了,眉宇间是深深的沟壑,溢满愁思。 “至少我曾有过婚配,你呢?是当真想与你那屋子里的小残废过一辈子?” 赵识温原是开开玩笑,却不知触了他大哥哪块痛处,连赵识温素来最听不得的“小残废”都说出来了。 “哥,唐锦不是残废。”赵识温蹙眉,嘴角抿了起来,一字一顿道,兄弟俩四目相对,谁都知道对方此刻是真的恼了。 “你还不承认?他本就不是个正常人,还被你囚在那方小院里,他变成这幅样子,与你也脱不了干系!” 唐锦是赵府上下都闭口不言的秘密,可他走至如今这步田地,都怪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