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诺
得知自己回到了故地，苏冠容便对这个攻略任务突然上心起来，他原本觉得自己这个所谓的白月光角色可有可无，就像以前无数次的充当背景板一样。 那既然都是当背景板，当一两年的背景板和当一两百年的背景板也没有太大的区别，所以就算知道自己这回终于能进行一次所谓的攻略任务时，苏冠容也只能说比以前稍微认真一点而已。 可现在不同了，除了攻略任务以外，他突然有了更重要的事想做。不过时间隔得太久，他也不确定要用多久才能完成，所以在那之前，他可不能像以前那样凑合着过了，而是要想方设法活的更久才行。 …… 在费了不少银两后，沈管事终于通过小二从当地马站租到一辆马车，也拿到了马车用的通行文书，这一路也不必担心被人盘查。 收整过后，三人便乘上马车往极天门的方向出发。 虽说从马站也能付钱找人驾车，但那通常仅限于短途旅行，如他们这般长途的价格不仅昂贵许多，车上多一个人便多一些麻烦事，为了尽快抵达目的地，这驾车一事还是全权由沈管事代劳。 这一路上虞少卿几乎只在车厢里待着，极少出来，沈管事也尽可能不在城镇中逗留，经常是从城中买些耐储存的吃食，然后三人去城外过夜，次日一早便直接出发。 照理来说，此时正值万物复苏的时节，城外又是人烟稀少之地，夜间毒虫猛兽应当不少，但三人这一路在外露宿竟一次也没遇到过危险。 苏冠容被这问题困扰许久，最终还是虞少卿告诉了他原因。 原来沈管事在租下马车时就已考虑过这个情况，专门花钱请人在马车顶部雕刻了某种避虫驱兽的阵法，这阵法能自行吸取日月之精华，到了夜间便能自行启动，将试图靠近的野兽驱除。 不过这种阵法只能驱逐那些没什么灵智的兽类，若是遇到那些书上所记载的妖族便没用了。 听到妖族一词时，苏冠容有些惊讶：“这世间还有妖族吗？”他怎么之前从未听人说起过？而且倘若他记得没错，前往妖魔界的通道应当在那时已被关闭才对。 虞少卿回忆起自己从家中藏书无意间所见的只言片语，道：“有是有，不过很少见，而且它们大多是被仙门豢养。” 这说法惹来苏冠容更深的疑惑，但虞家毕竟也非那些名门贵族，与修真门派并无什么联系，更多的他也并不清楚。 于是苏冠容也不再多问，想着极天门若真是修真界第一门派，门中藏书阁里应有相关记载，届时他再去了解也不迟。 此事便暂且作罢。 一个月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自然也算不上短，待到路边的树枝上已是一片苍翠繁茂之时，三人也抵达了目的地。 极天门大开山门一事在整个修真界都称的上是家喻户晓，别说是修道世家的子弟，连凡界望门贵族也有慕名而来的，为的就是能够进入这第一门派，然后一步登仙。 也正因如此，这唯一一个坐落在极天山脉附近的偏远小镇这一年来也惊人的热闹起来。 在这般情况下，想要觅得一处舒适的地方休息几乎是不可能的，好在沈管事最善与人打交道，他另辟蹊径去镇上找了户人家，给了不少银子后要求借人院子暂住几日。 那户人家的主人是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几年前妻子去世，留下一个女儿与他相依为命。这人十分厌恶修士，当初他妻子病重，男子去那扇紧闭的大门前跪了一天一夜也没跪来一个人替他妻子看病。在他看来，那些所谓得道的修士跟盘踞在城中的富商官府一样，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但沈管事给的实在太多了，这里毕竟是一座偏远小镇，一百年也就只有这么一年多的时间会热闹些，其他时候都少有来客。而沈管事一给就是足够他们父女二人两三年都衣食无忧的钱财，在金钱的诱惑下，男子最终还是同意了让他们将马车停在自家院中。 解决了住处之后，沈管事便让苏冠容在马车上守着，自己跟那名男子去镇上买些东西。 那两人前脚刚走，就听院子北边一个房间门被人打开了，一名约莫六七岁的女孩儿从里面探出脑袋，好奇的打量起这位陌生的访客。 她父亲临出门前曾叮嘱她不要随便出来，但这个年龄段的小孩哪里是那么听话的，这会儿甚至已经走到马车旁边，好奇的打量起这个稀罕玩意儿。 “你们也是来这里参加那个什么山门大会的吗？” 苏冠容颔首。 女孩咧开嘴笑了起来：“最近好多人都来这里参加山门大会，那个是什么呀？我问了阿爹好几回，可他总是不肯告诉我。” 苏冠容道：“是山上那个修道门派大开山门招收徒弟。” 女孩又问：“所以山上真的有仙人吗？我以前常听人这么说，但我从没见过呢。” 苏冠容一愣，问道：“你从未见过山上的修道之人吗？他们也从没出现过？” 女孩点点头：“镇子里的阿叔阿嫂们说是有的，说以前如果有人不小心跑到山上迷路了，就会被仙人送回来。但那都是很早以前的事了，后来仙人就把整个山都封起来了，谁也进不去。” 苏冠容默然，他倒是没想过，原来现在的修道之人与凡人之间竟如此疏远，明明是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却用法力硬生生的造出了一堵墙，将二者隔绝开来。 见苏冠容不说话，女孩又问：“那你们如果进了那个山门大会，是不是就能修道成仙了？” 苏冠容想了想，摇头道：“修道成仙哪有那么容易，别说我这样资质普通的，就算是那些资质根骨极佳的天才，其中能得道者百里无一，而且后续还要修炼，一个境界一个境界的往上升，再后面还要渡劫什么的，然后才能飞升成仙。” 女孩听得瞠目结舌：“那要花多少时间呀，之前阿爹想让我去学堂里旁听，我一看到书本上的字就眼花了。修道之人要成仙，是不是要读好多书？” 苏冠容道：“不仅要读好多书，还要锻炼身体呢。” 女孩顿时对面前之人充满崇敬，又忍不住追问道：“那如果哥哥你能得道，是不是也可以活很久呀？” 苏冠容嗯了一声，往马车车厢看了眼，复又改口道：“其实也未必，我资质一般，说不定连师门都进不去。” 女孩看向他的目光立刻又改为同情，她小声安慰道：“如果哥哥你进不了师门的话，要不然就住在这里吧，我可以求阿爹把你留下来。” 苏冠容不禁莞尔：“好，那到时候我如果进不了极天门，就过来投靠你啦。” 他陪着小姑娘又随便聊了一会，直到外出采买的两位家长回来，才各自分开。 是夜，月明星稀。 许是小姑娘在她那位阿爹耳边说了什么，又许是那位阿爹不忍一老二小的挤在马车里，趁着天还未黑，他把一旁用来放置杂物的房间收拾出来，又用桌椅木板拼成了床，供他们休息。 苏冠容从马车里抱出休息用的被子，一层层铺在简陋的木板上。 虞少卿在一旁端着烛台为他照明，昏黄的灯光照在对方脸上，将男孩卷翘的睫毛投下一片阴影，恰到好处的遮住了他的情绪。 他往前走了两步，开口道：“你一定会拜入极天门的。” 苏冠容愣了愣，似乎没想到他会开口说起这事儿，但他手里的动作并未停下。 “为什么突然说这个？” 虞少卿道：“你白日里说的话我听到了，我向你保证，我们一定会一起进入山门大会，然后拜入极天门下。” 苏冠容轻笑了声，直起身体：“我只是随口说说而已，你别太放在心上了。” 虞少卿的声音郑重冷静，有着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成熟：“不管你心里怎么想，但我既然在人牙子那里选了你，自然会好好照顾你。” 苏冠容忍不住反驳道：“这话说反了吧，沈管事可是叮嘱我要照顾你才对。” 虞少卿道：“沈叔对你说的话我不管，但我既然说了便一定会做到。” 他执拗的有些让人无奈，苏冠容好意提醒：“但沈管事说了有高人替你算过命数，你资质好，天分高，肯定能拜入极天门，到时候你的境界一日千里，我可跟不上。” “那我也不会丢下你的。”虞少卿对苏冠容几番质疑颇有些不满，他拧起极为秀气的双眉，少见的露出冷漠以外的情绪。“如果你修为跟不上，我就帮你提升，替你找到修炼的法子。” 顿了顿，他终于把在心里压了好久的话说出来：“所以你别答应人家小姑娘，说什么投靠她的。” 绕来绕去，他竟是要说这个。 苏冠容心中哭笑不得，便只能点头：“好啊，那我以后就依靠你了，阿卿少爷。” 阿卿是他最近这一个月叫的顺口的称呼，少爷则是他调侃时惯有的叫法，虽说虞少卿还有些不满于后面两个字，但对方既已应承下来，他也总算是放心了。 考虑到时候不早，他将烛台放在一旁，去外面准备洗漱用的水了。 待得少年从房里离开，苏冠容维持在脸上的情绪慢慢收起。 虽说绕了点路，但好歹是得到虞少卿的承诺了，只要有他的承诺在，自己再努力一下，以修道之人的身份再多活个几百年应当不是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