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最倒霉的那一天
柳夷凉笑了笑,说实话,连他这个原本讨厌叶舒慈的人都抵挡不了叶舒慈那源源不断的万千情话,以及亲密无间的肢体动作,生出了一些在谈情说爱的错觉,更何况和叶舒慈实打实在一起过的叶菰初了。 他现在倒是能够理解叶菰初为什么喜欢叶舒慈了,就算叶舒慈是个傻子,那也是一个活泼开朗有情趣的傻子,更何况是正常状态的叶舒慈,越比较越觉得自己……的确在某些方面比不过叶舒慈。 可是叶舒慈在变傻之前,对他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友好。 他们俩现如今的身体亲密接触的关系,柳夷凉也不知道怎么定义比较合适。只能这么说,叶舒慈需要什么,他就提供什么。这是他欠叶舒慈的。叶舒慈反正不会吃亏。就算自己会因此受到一些责骂,那也是……报应。 是报应吧。 他不知道叶舒慈脑子恢复正常后会是什么光景,或者可以说,他其实也很害怕。他现在倒是不怕叶菰初了,因为他想明白了,他和叶菰初这辈子的结局已经差不多出来了,只要不彻底决裂、老死不相往来就已经很好,就算再也不见,他也能接受了。叶舒慈和他不主动说,叶菰初应该不会知道他和叶舒慈做了坏事,他自己会守口如瓶,叶舒慈大概也不会告诉叶菰初自己身体上的背叛。 但是他怕清醒过来的叶舒慈。他那么随意地就和一个没有任何感情基础的人做了那种亲密的、夫妻之间的事情,他害怕叶舒慈把他是个怪胎的事情说出去,害怕叶舒慈讥讽他身体的缺陷,嘲笑他的懦弱和顺从,也害怕叶舒慈变本加厉地欺负他。这种实在不能细想,越想越容易钻牛角尖。 柳夷凉摇了摇头,给叶舒慈穿起了衣服,一边穿,一边看着那真诚乖巧、满是信赖的眼神,这明亮的眼神像是给他打了一针强心剂。 他又突然不害怕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管他报应何时来呢,反正,做好当下的事情就行了。他按下叶舒慈的脑袋,强行在他那淡粉色的唇瓣上亲了一下,小傻子叶舒慈过往诉说的爱意盘旋在耳边。 柳夷凉淡淡地命令道:“你再说三次,我爱你。” 叶舒慈像是看突然开窍的呆瓜一样看着他,然后他笑意盈盈地说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叶舒慈爱柳夷凉!” 听见叶舒慈大声喊那么羞耻的话,柳夷凉觉得还挺搞笑,不错,他又满血复活了,管他真情还是假意,他又有动力照顾这个傻子了。所以说人还是要学会给自己找点乐子,不能一昧伤春悲秋啊。 以前,柳夷凉在西湖边最喜欢逛的地方就是宝石山了,因为那边相比于一年四季都喧闹的西湖来说,更加清静,还能俯瞰西湖美景,他有时候坐在一个地方,看断桥上人来人往,都会觉得内心非常平静。 他的确约过叶菰初好几次,想和他一起去宝石山爬山,可是叶菰初都用各种理由拒绝了。 而如今的宝石山,对他来说,有些心理阴影,所以他今日决定带叶舒慈去孤山那边逛逛。 这心理阴影的来源自然就是叶舒慈在宝石山坠崖的事情。柳夷凉当时真的非常意外,他那一掌很轻、掌风也不凌厉,叶舒慈竟然会被他推下去。宝石山是一座江南地区的小丘陵,并没有很多杂石,山势也很平缓,可偏偏叶舒慈的脑袋就是那么倒霉得一掉下去就磕到了石头,撞得头破血流,然后昏迷过去,一直滚到了山脚下。 他把叶舒慈约到这边来,其实单纯是因为自己对这里的地形比较熟悉,觉得自己会比较好发挥。 当天,他在宝石山顶等了一会儿才等到姗姗来迟的叶舒慈,叶舒慈背着一把没有任何杀伤力的钝剑,那是他平常锻炼用的留情剑,除了比较重一点之外,没有别的优点。 留情留情,自然就是手下留情。柳夷凉还听他吹嘘过这件的名字来源,叶舒慈说因为自己太强,和同门较量的时候经常控制不好自己的下手轻重,所以他的师父让他时刻记得手下留情。 柳夷凉本来就没打算用武器,只想和他赤手空拳地打一场,但是叶舒慈竟然直接带着留情剑过来,柳夷凉还是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叶舒慈根本没把自己当回事。这个狂妄自大的叶舒慈! 真搞不懂菰初哥哥喜欢他什么,难道只要变强就能获得叶菰初的垂青了吗? 听柳夷凉说了规则之后,叶舒慈把背后的留情剑放下了,似乎察觉到了柳夷凉的怒气,他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夷~~凉~~~弟弟~~~,我可没有轻视你的意思,我真的是刚刚练完剑招、仓促赴约的。看,你舒慈哥哥的手还受伤了呢。” 他掀起衣袖,给他看手腕上新添的淤青,“待会儿你可轻点打我。话说回来,怎么才算赢呢。” “谁先击中对方胸口十次就算赢。” 叶舒慈揉着手腕,笑了笑:“可以。不过你就算赢了我也没什么意思,表哥他又不喜欢你,说句心里话,我和表哥情投意合,你不觉得,你非要在我们俩之间横插一脚的样子,有点碍眼吗?你这小圆脸长得那么可爱,怎么那么霸道啊,又不是大家都得围着你转。” 他见柳夷凉不说话,就开始添油加醋,他倒是很坦诚:“说真的,我今天肯过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你要是弄伤了我,表哥肯定跟你没完。” 七天前,收到柳夷凉那封有点好笑的战书之后,他就直接让人给叶菰初写了封信,大致内容说的是自己被柳夷凉弄伤,掉下山崖,伤势严重,请表少爷速归。落款日期是决斗次日。叶舒慈从小到大都在刀光剑影的兵器堆里摸爬滚打,受过的伤没有几百也有几十,他觉得这个法子一举两得,会让叶菰初更讨厌柳夷凉,也可以断了柳夷凉对叶菰初那不切实际的念想。 至于自己的伤势问题,这个小谎言可以自己控制,反正信里就往严重了写,叶菰初肯定不会怪他,只要让柳夷凉相信是自己把他叶舒慈弄伤的,估计柳夷凉就没有脸见叶菰初了。 小圆脸是个正直的人,叶舒慈觉得自己还是了解柳夷凉的,只是不太懂为什么柳夷凉总要跟他抢叶菰初,明明没有胜算。 叶舒慈十四岁就和他表哥叶菰初好上了,后来这四年感情一直很稳定,除了床上不是特别和谐之外,性格、兴趣都挺互补的。 表兄弟这层关系再怎么说也比一个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义弟要亲密一些,他和叶菰初都有兄弟姐妹,没有一定要传宗接代的那种世俗压力,只能说感谢爹娘生的孩子多。 和柳夷凉打了几个来回,叶舒慈的手腕就隐隐作痛了,今天真的就是这么倒霉,大早上的,留情剑脱手砸伤了他的手腕。 他环顾四周找了一个合适的地方,感觉那边乱石最少,树枝也少,滚下去应该不会很痛,只要弄出一点小伤,再加上他叶舒慈那优秀的演技,完全能够搞定。 打着打着他就把柳夷凉往那边带,准备挨柳夷凉一掌之前,他倒是又拿下了一分,叶舒慈看着自己按在柳夷凉胸口的手,觉得手下的触感很软,大夏天的,柳夷凉穿的也单薄,叶舒慈就顺手捏了一下那有点鼓起的奶子,这也太好摸了。 有点遗憾,等柳夷凉灰头土脸滚回家之后,以后就摸不到了。 然后柳夷凉就反手给了他一掌,叶舒慈心想正合我意,他顺势就倒下了山坡,他看到了那块石头,但是因为手腕的伤,他来不及用手撑一下躲开,所以没有躲避成功,结果就在这乱石最少的地方撞坏了脑袋。正所谓,人算不如天算。 这大概是叶舒慈最倒霉的一天了。如果这一天叶舒慈没有那么倒霉,他如今应该和叶菰初在岭南那边发展,当一对双宿双飞的鸳鸯,而柳夷凉可能就灰溜溜地回淮北了。 原本应该山南水北,天各一方。 柳夷凉见叶舒慈掉了下去,愣在了原地,他有点不敢往前走动,叶舒慈应该没事吧,这里坡度很小的。 他站在边上往下一看,很近的地方,有一块白花花的石头上面全是血,而叶舒慈整个人并没有在那里就停住,反而滚下了山坡。 受伤了应该不能轻易挪动,柳夷凉慌张地找人来,没想到一下山就碰到了叶舒慈带来的家仆:“柳公子,怎么只有你一个,舒慈少爷在哪里?” 柳夷凉的脑子是没有想到撒谎这种事情的,他说的有点抖:“我,我不小心把他推下了山,他、他好像受伤了,你们跟我来,那个,留一个去叫大夫。” 当天后来的情况有点混乱,叶舒慈被抬去救治的时候柳夷凉看了一眼,只看见他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面色苍白,血迹斑斑。叶舒慈坠崖之后的每一日,柳夷凉都被噩梦缠绕,他真的不是故意的。可是的的确确是他把叶舒慈推了下去,他的良心没有办法抵赖。 再后来他听说叶舒慈失血过多可能会死。柳夷凉觉得天都塌了,他没有想害人,叶舒慈死了他也去陪他好了。 幸好叶舒慈醒了。那天柳夷凉难得吃完了一碗饭。 可是叶舒慈疯了。柳夷凉觉得这事情太过离奇,就像女娲好不容易补好的天又塌了。 最后叶菰初回来了。柳夷凉觉得自己和叶菰初真的完了,叶菰初不可能原谅他了。 叶舒慈这个算盘,倒是成功了一半。只不过估错了自己的伤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