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心饿,是在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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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萧雨歇醒来时,石头静静地堆在屋角。它应该已经饿了很久了,食物没吃完,它舍不得走。 他说:“饿了自己吃,我有事出去一趟。” 萧雨歇把万宝镜带上,放到丘杉今面前:“传家宝自古以来便是留给后人的,我和你又没有血缘关系。这礼,我真的收受不起,谢谢你。” 丘杉今说:“没有送了再要回的道理。” “为什么要把这么珍贵的东西送给我?” “你十六岁生辰,更珍贵。” 十六岁有什么重要的?这除了是上个世界线萧雨歇入丘生门的日子外,没有其他特别之处。九岁至十五岁时,丘杉今都未赠过他礼物。 难道说……丘杉今,共轨? 共轨,也就意味着,上个世界线和这个世界线的丘杉今,是同一个人,他出现在这里,便会从上个世界线消失。从某种意义上来说,A2及维修系统,徐闻志和攻略系统,都属于共轨。 “你使用过它吗?我觉得,你会喜欢。‘万象’可见世间万象,‘万梦’可梦心中欲求,‘万通’可通世间万路,‘万法’可窥万宗之法。” “万梦所现之景,是心中欲求?” “嗯,比方说你有口腹之欲,那么你应当可以梦见珍馐佳肴。” 可他只梦见过陆天阙。 “使用,只需转至对应的字,再触摸镜子,”丘杉今嘱托道,“好生利用。” 萧雨歇正在出神,闻言点了点头,很快又反应过来:“不行,这个我得还给你。” 丘杉今说:“萧雨歇,我将此物送给你,有我的理由。你可以当做这是一次交换,我想要的,以后会问你讨要。” 萧雨歇回到屋内,从窗内远眺,在群山的沉默中,打开了系统:“开机一个时辰,我想和你分析一下目前的形势。” 系统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觉得,丘杉今他可能因为某种原因,共了第一世界线和第二世界线两条轨道。” “嗯……有什么重要的?他共轨和我们又没有关系。” “你是不是忘记了,我现在顶的是萧雨歇的身份,而萧雨歇在上个世界线,承蒙他的关照和守口如瓶,在丘生门安稳地待了几十年,在入魔当日,却将他的父亲丘晚奚杀死了,残杀百余人后,丘生门元气大伤。此仇,可谓不共戴天。饶他再是个通透良善之人,在发现自己重新回到未被灭门之时,都会想方设法将我灭口吧?” “他不是没对你下手吗?既然没有,说明不是共轨啊。A2,其实照你这么说,上个世界线中,丘生门内,任何一个人共轨,都会第一时间除掉你,包括陆天阙。” 萧雨歇无法否认,说:“是的。” 系统安慰道:“你是不是太紧张了?我留下来保护你吧,有人要是共轨,我直接炸喽!” “你还能炸几年?嚣张得很,”A2揶揄完它后,又嘶了一声,“萧雨歇在遭受金丹升元婴的雷劫时入魔,当日就杀了一个大乘期的掌门?我不太懂,入魔就能功力大涨,凭借的是什么?现在幽冥古界的统领,是只鬼,他们连幽冥古界都拿不下来,我看这个世界的魔族,实力也不过如此。” 系统说:“也许厉害的不是魔族,是萧雨歇本人。” A2不同意:“我翻遍世界录,也没觉得他哪里很特别啊?祖先是羽涅谷修仙者,可是都隔了很多代了。” 系统不太确定:“是千年树妖遭雷劫后彻底被炼化了吗?” “也有这个可能,”他躺坐在椅中,叹道,“这个世界线,为什么这么乱,我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我连世界录都不太相信了,因为它确实也存在被篡改的可能,那本世界录,太薄了,不够庞杂。” 系统说:“只有我,是如此可信。” “可信,但是不太靠谱。” “也没有很离谱吧,我都是严格按照章程来做的,我跟你说,二十多年前,我差点就评上了当年的优秀员工……” “别浪费能量了,要不然您还是关机吧。” “你嫌弃我……” A2被它委屈巴巴的声音逗笑:“我心疼你,不要把能量浪费了,我要守着你过百年呢。” 系统说:“要不然我派几架跟踪机去跟丘杉今一段时间?不对,怎么没有微型跟踪机了,上次派出去监视徐闻志的一架也没回舱?” “回了一架,但是很快也坏了。” 在未触动杀伤级的进攻前,攻略系统确实比维修系统更为智能先进,能够形成强有力的压制。虽然不明白原因,但总归是个摆在明面上的事实。 他对系统说:“我再观察一阵吧,你先别担心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毕竟,丘杉今对他还算友好。 金丹引在他体内缓缓作用,一个多月便助他升至金丹。黎长老倒是也不介意万宝镜在他手中,教他使用‘万法’,置身混沌之中时,类同闭关,充沛灵气入体,万般念头皆空,各种法术的修炼,都由镜子将招式直接映入脑内,领悟极快。 修为大涨,他常常夜间便觉得胸口有些疼痛,难以入眠。符衣裹了一层又一层,鹿血也口口吞下,他甚至尝试着自己给自己打禁制,但仍收效甚微。 直到鹿血喝完,腹中鼓胀,满口血腥之气,他才意识到,自己并不是心饿。 他对着镜子中的陆天阙说:“是在想你。” 他不允许自己如此脆弱,连入梦都觉得不该。可太疼了,他还是点了点镜面,让梦里的陆天阙抱抱他。这是他的欲求,所以里面的人不会拒绝。 抱了一会儿后,稍有缓解,他翻身,从中退出,竟见到石序在空中漂成了一条鱼的形状。上次萧雨歇在它面前提及想念一词,是在想他的鱼。于是,这两个词相互对应,印入它的记忆。它装作一条鱼游弋,破碎又美丽。 “下来吧,你是石序,不必扮作其他灵兽。”萧雨歇摸摸它的脑袋,这个小家伙真的很亲人,像从来没有被遗弃过一样,也像被遗弃过数次所以更会用心讨好主人一样。 它重新组成自己的形态,蹲在床上,在萧雨歇面前展开短短的三根手指,露出它的掌心。它的掌心十分平滑,是它全身上下唯一一块还没有被刻字的地方,它把这块地方,留给萧雨歇。 萧雨歇敲了敲它的手,说:“我不刻。” 石序头上的石块陆陆续续地往下掉落,手臂也碎掉,堆在床上,这也许代表着,它很伤心。 萧雨歇捡起一块石头,塞到它的脸上:“你可以待在我身边,但我不需要把名字刻在你的身上。把这块干净的地方,留给你自己吧。” 他伏下头去,石序也学他,把头低下去,靠在枕边,很快便睡着了。 萧雨歇作为初次上岗的员工,在对抗孤独,忍受混乱方面,确实不够成熟。所幸,他的善良,似乎与生俱来。他不是这个与同类截然不同的灵兽的第一个主人,但肯定是最后一个。 他仍旧睡不着,他在想,徐闻志在这段时间,会做什么? 在长达一千多个日夜的时间内,对方始终如埋在土壤中的虫子,未曾有过任何动作。或许,他也在伺机而动,等待破土。 三年后,惊蛰。 陆天阙在万物复苏的时节归来,清晨连天空都将醒未醒,朝霞红透,躺卧天边,他便登上了云隐峰,黎长老给他指了指房间,说:“还在睡呢,一般不会这么早醒。” 陆天阙颔首,却依然轻推入门,又将之关拢。他将手掌用法术烘热才去碰萧雨歇的脸颊,柔柔地贴住,额头相抵。他说:“我回来了。” 萧雨歇已听过这句话无数回了,万梦万梦,却只会重复地为他展现这一个梦。他不嫌单调乏味,但却已听得无法心生波澜。 都是假的。 假的也不妨碍他将人抱住,让自己睡在陆天阙的颈窝里,牢牢箍住对方的腰。 陆天阙问:“萧雨歇,你醒了吗?” 萧雨歇睡意朦胧地说:“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