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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画傀:走火入魔(掉落100收附赠插图牧师ver费因)

    两个小时的回访结束,目送着小谭离开咖啡店之后,费因悠闲地靠在沙发上,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吃起了他最喜欢的舒芙蕾松饼。

    然而从刚才开始,坐在他旁边的胡天鸣却一直盯着密密麻麻的回访表,神情异常严肃。

    “下班了,工作狂。”费因用餐叉叉了一小块松饼,递到胡天鸣嘴边,“这家的舒芙蕾很好吃,来,啊~”

    胡天鸣条件反射地一张嘴,费因却一转弯,当着胡天鸣的面,将叉子送进了自己嘴里。

    胡天鸣无语了:“你几岁了啊?”

    “反正比你大。”费因说。

    “你……”胡天鸣转过头来正要抗议,见费因美滋滋地伸出舌尖,舔了舔沾在餐叉上的蛋糕,他立马把视线移了开去,盯着自己的电脑屏幕。

    “孟乔森症,得了这种病的人明明身体健康,却坚称自己有病。为了让他人相信自己有病,孟乔森症患者会在自己身上人为地制造病状,因此时常伴随着严重的自残倾向。”

    费因一边大快朵颐,一边补充道:“还有代理型孟乔森症,也就是小谭的mama得的这种病。这种病大多发生在监护者与被监护者之间。比如说母亲与孩子,护工与老人,护士与病人。”

    胡天鸣合上电脑,深深叹了口气:“说实话,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我还真的不太敢相信这个世上会有这样的人,他们到底图什么啊?”

    “有两种可能。”费因竖起两根手指,这么说道,“一,为了受到关注。二,因为爱。”

    “爱?”胡天鸣一脸茫然地看着费因,“一我还能理解,不就是通过虐待自己或者虐待别人来获得世间的关注嘛。可是爱?为什么?如果真的爱一个人,怎么下得去手去折磨他?”

    费因抖着肩膀笑:“你果然很单纯,也很天真。”

    胡天鸣不爽地瞪他:“我哪里说错了吗?”

    “不。你说得很对。”费因握着餐叉在他鼻子上一点,将一一小块蛋糕抹在他鼻尖说,“这也是我最看中你的一点。”

    胡天鸣飞快地低下头去,慌张地摸了摸鼻子。

    费因迅速地消灭了面前的舒芙蕾松饼,意犹未尽地用纸巾擦了擦嘴。

    “的确,真正的爱是舍不得让对方受一丝一毫的伤害。”说到这话时,费因若有所思地望向了远方,“不过,当一个一直渴望被爱的人走火入魔的时候,那就另当别论了。”

    “渴望被爱?走火入魔?”

    “没错。”费因正色看着胡天鸣,“尤其是谭母这样的单身mama。虽然她已经去世了,我没法进入她的潜意识,了解她真正的想法。不过通过小谭的描述,我能感觉得出,她母亲是真的很爱她。”

    “是这样吗?”胡天鸣露出了难以理解的表情。

    “不必勉强自己理解,毕竟这是一种已经被扭曲了的爱。”说到这里,费因话锋一转,“但不得不说,谭母这么做确实让小谭变成了离了她就不能活的人。当小谭失去了所有时,她的眼里当然就只剩下她mama一个人了。”

    胡天鸣沉默了。是啊,只是谭母大概没想到,正是因为女儿太爱她,爱到宁愿放弃治疗,也要追随她而去,结果才阴差阳错地让身体有了好转的迹象,进而得知了这二十三年来被掩盖在母爱下的残酷真相。

    “其实小谭的情况还算是好的。”费因忽然说道。

    胡天鸣一惊:“还有比她更糟糕的?”

    费因将自己喝剩的红茶往胡天鸣面前的咖啡里一倒:“当代理型孟乔森症患者,遇上了孟乔森症患者,你猜会怎样?”

    “会睡不着。”胡天鸣盯着那杯咖啡与红茶的混合物,一脸严肃地说道。

    最终,费因也并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解答,只说让胡天鸣自己想一想。

    回去的路上,胡天鸣脑子里一直在反反复复地琢磨这个问题。他忽然意识到,费因今天带他出来,也许并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他参与一次简单的回访,更像是通过这件事,给自己传递某种信息。

    于是接下来一连好几天,胡天鸣在网上查阅了关于孟乔森症与代理孟乔森症的大量资料,还在工作与学车的间隙跑了好几趟图书馆。因为每天都要往返于不同地点之间,所以光是在交通这一项,就花掉了胡天鸣不少时间。

    地铁公交上,胡天鸣无所事事,就会用手机看N.N的漫画打发时间。

    这一天,他开始重温起N.N的成名作,就是从这部作品开始,N.N的风格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说实话,第一次看这部作品时,胡天鸣基本上没怎么看懂。如今再看,他竟觉得这本书好像也没有那么晦涩难懂了。

    的剧情其实并不复杂,两位主人公一个是自闭症患者,一个是社交饥渴症患者。性格南辕北辙的两个人在经历了一系列爱恨纠缠之后,从互相折磨走向互相救赎。虽然故事本身并不是那么的高大上,但意识流电影般的分镜,大胆前卫的构图,以及叙情诗的精美台词,让这个乍一看挺狗血的剧本拔高了好几个档次。

    只是不知为什么,看完这本书之后,胡天鸣总觉得这心里不太舒服,像是有什么疙瘩一直梗在心口,说不出来的郁闷。于是胡天鸣心血来潮地在口碑评分网站上搜了一下的评价。

    果不其然,大多数人都对N.N作画上的才华表达了一致称赞。当然,争议也不是没有,主要是集中在剧情与人物上,尤其是其中一条评论数最高的差评吸引了胡天鸣的目光。

    「大家都在可怜自闭症受,骂攻没心没肺。可要我说,这受根本就是在PUA攻吧?受说自己爱攻,说自己一直在为了攻妥协,为了攻做他不喜欢做的事。可是这不等于是变相地告诉攻,这是你的错,是你欠我的?这也叫爱?反正我是看不懂。」

    原来这个故事还可以从这种角度来解读,胡天鸣若有所思,往下一拉,发现这一条差评下面简直就是粉丝们的激战现场。甚至有粉丝在楼里扒书中的各种细节,与现实进行一一对照,得出的结论是两位主人公的原型就是N.N本人和他的那位粉丝上位的渣男老公,陈泽。

    仔细想想,如果把陆恩与陈泽代入到这本书的两位主人公,好像的确是一点违和感也没有。而且巧的是,书里这个社交饥渴症攻的确更接近胡天鸣以往印象中的那个阳光开朗的暖男陈泽。

    思及至此,胡天鸣忽然觉得背脊一凉。

    是空调开太大了吗?胡天鸣抬头看了看地铁车厢的出风口,陷入了沉思。

    如此这般忙碌了一整天,胡天鸣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费医生的诊所时已经是晚上八点。刚走到门口,门啪地一声在他面前打开,胡天鸣一个猝不及防,被撞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痛痛痛!”胡天鸣捂着红红的鼻子,抬头一看,见费因手里拿着车钥匙,一副正准备出门的样子。

    两人在沉默中面面相觑了两秒。

    费因一把抓住他的手,二话不说地拽着他往电梯走:“来得正好,跟我走。”

    胡天鸣一脸莫名:“走?去哪儿啊??我这才刚回来……”

    电梯正好停在这一层,费因不由分说地将胡天鸣一把推进了电梯。

    “出事了。”费因沉着声音说道,胡天鸣这时才注意到,费因的脸色是他从未见过的僵硬。

    “出事?”胡天鸣一头雾水,“出什么事?谁出事?”

    “陈泽。”费因按下B1楼层的按钮,在电梯下降的过程中,他从裤兜里摸出手机,飞快地cao作了一下,往胡天鸣面前一递。胡天鸣接过一看,发现画面上是一则新闻,标题赫然写着“网红美少年漫画家新婚不久 同性伴侣被曝出轨”。

    胡天鸣心里一惊,飞快地浏览了新闻中的内容。原来是陈泽与不知名的陌生女性出入酒店的样子不知被谁给偷拍了下来,把照片发到了N.N的粉丝群里。结果一石激起千层浪,在社交网络上引起了轩然大波。

    “现在这件事都已经上了热搜了。”费因一边说一边往地下停车场走去,“我担心陆恩的情况,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给他打电话,发消息,可是他始终不回。”

    看到费因神色严峻,胡天鸣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会不会是因为怕被记者电话sao扰,所以临时关机了什么的?”

    “关机的话会有语音提示。而且我打的是他的私人手机。”费因说。

    的确,像陆恩这样的有头有脸的大忙人,有两个手机也是很正常的事,一个是工作用,一个是私人用。这种时候工作用的手机关机还能理解,私人的也关机这就有点令人费解了。

    难怪这么大晚上的费因还突然出门,原来是因为担心陆恩出事。

    “也许只是漏接了吧?我再试试。”

    和费因一同上了车之后,胡天鸣也试着用自己的手机拨了陆恩的电话。最开始的几次,的确毫无反应,开了免提的手机里传来嘟嘟的电子音,漫长地回响在沉默的车内,更加平添了一丝不安的气氛。

    胡天鸣不甘心,一次又一次地不断重拨。当费因把车子开出去十分钟后,功夫不负有心人,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手机的扬声器里传来一个疲惫的声音。

    “N.N老师,我是小胡。”听到陆恩的声音,胡天鸣大喜过望,抓住手机这么说道,“你现在在哪儿?”

    “我?”陆恩无精打采地回答,“在家。有什么事吗?”

    “N.N老师,你现在还好吗?”胡天鸣看了费因一眼,见费因冲他点了点头,胡天鸣继续说,“我和费医生正打算去你家看望一下你呢,不打扰吧?”

    “…………”

    手机对面传来了漫长的沉默。

    “N.N老师?”胡天鸣又这么唤了一声。

    “不打扰。”陆恩像是勉强挤出了一丝气力一样,在电话里这么说道,“你们要来,我随时欢迎。”

    “那太好了,我们一直想去N.N老师家里做客,就是没机会。”

    胡天鸣一边这么说着,一边与陆恩在电话里聊了起来。他刻意回避了陈泽出轨的消息,而是闲话家常似的聊些鸡毛蒜皮的趣事。直到陆恩的声音听上去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甚至可以和他有说有笑地正常交谈之后,胡天鸣才心中略定,挂断了电话。

    “有长进。”费因满意地看着他,“还知道陪陆恩说话聊天,就说明你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让陆恩一个人独处是非常危险的。”

    “我只是怕他难过,想陪他说说话解解闷,没想这么多。不过,你怎么知道人家现在是一个人在家?说不定陈泽也在呢?”

    “如果陈泽也在,那在听说我们要来时,陆恩一定会先跟他打声招呼。”

    胡天鸣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的确,以陆恩对陈泽那种百依百顺,唯唯诺诺的态度来看,有人上门作客,他一定会事先征求伴侣的同意。可实际上他并没有这么做,由此可见,陈泽现在并不在家。

    “不论如何,陆恩是我的病人。我不能把他丢下不管,必须尽快赶到他家。”说着,费因右手换挡,一踩油门,“坐稳,我要加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