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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启程昆仑(四)

    天公不作美,这雨来得蹊跷,却又不肯歇息,怒蛟立在屋檐下看着门外的雨有些失神,雨水淋泼下来,已经把他的下摆打湿,顾萧只好道:“你若想淋雨,站出去便是了。”

    怒蛟这才走到屋内,拖了张矮凳坐着,湿漉漉的下摆垂在地上,已是染了不少灰,但他并不在意,怒蛟定定地看着顾萧道:“我们已在此修整了两天了,说不定赵大庄主都已经走到我们前面去了。”

    顾萧看了他一眼,“怎么,不好交差了?”

    怒蛟道:“这当然要看你给不给我这个面子。”

    话又推到了顾萧身上,顾萧别过头,“上次玉婵湖之后,我时常感觉胸闷气短,头晕气血亏损,应是有内伤淤积,前几日长途跋涉,就已经有些不适,现下又下着雨,也不是我要推脱,实在是有些力不从心。”

    前日顾萧便是称说自己不舒服,怒蛟便让他在韩叔这里休息,想来还是同行时,他发呆几次险些坠马这才让怒蛟没有怀疑,只是拖得久了,难免露出破绽。

    怒蛟怀疑的眼神从顾萧脸上扫过,而后笑了开来:“那行,你好生休息,我去给赵大庄主捎个信儿,说明一下情况。”

    顾萧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松了口气,虽然这理由实在是有些蹩脚,但他也没想到更好的借口,如此,最迟不过明日,怒蛟应该会强拉他上路,他得想个办法通知柳成舟才行。

    顾萧没费什么力气就找到了在后院里除草的韩叔,给人递了一碗水道:“韩叔,之前魔教的人是怎么联系你的?”

    韩叔爽朗一笑:“我这儿又没设什么机关迷阵,找到不是很简单?”

    顾萧也不想跟他绕弯子,直言道:“既然柳成舟给了你信儿,那你也有方法联系到他对吗?”

    韩叔踌躇了一会儿才道:“玦爷命我什么都不许说。”

    “……”顾萧有些无奈,“那这么说他是知道我想拖延时间了?”

    韩叔点了点头,“纸条的事儿我后来也告诉过玦爷,他自然是知道的。”

    这就奇了怪了,怒蛟既然知道自己是为了拖延时间,又为何不戳穿自己?

    顾萧越发看不懂这李清玦打的什么算盘,但既然他没有戳穿自己,也不着急上路,想来拖延几天对他也没有什么大影响,他倒也不用多cao心了。

    顾萧谢过韩叔,回到小屋里继续窝着打算闭目养神,却听得叮的一声,一个冰冷又熟悉的声音想起。

    “借贷者们,欢迎来到新一轮的游戏。”

    顾萧揉了揉额头,感觉太阳xue突突地疼,但他眼前的景色已经变了,他现在身处在一个漆黑的空间里,头顶不远处有一盏闪烁着温暖黄光的烛灯,看上去有些荒寂。他围着灯转了一圈,才听到系统冰冷的声音陈述道:“上一次的任务,已经有人被淘汰出局了,我表示很遗憾。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很简单。”

    随着主脑的话音落下,顾萧面前再次出现了那熟悉的古朴卷轴,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认命地接过卷轴展开,上面竟是唐门的四大机关兽之一的玄武!

    “玄武将会现于昆仑派静湎阁,谁能消灭玄武,便能得到系统的奖励,若失败了,惩罚会比上一次稍稍重一点儿,希望各位玩家各自珍重,此次游戏一月为限。”

    烛灯随着系统消失的话音灭了下去,顾萧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他很快便适应了,如今他应该是与柳成舟在同一个空间之中,正是彼此连接的最佳机会,他努力回想试图抓住当初与柳成舟连接时的感觉,但却好似陷入了一团迷雾之中,让人辨不清方向,怎么也行不通,他叹了口气,他的领悟力本就与柳成舟有天壤之别,尝试了几番都没有成效,只能遗憾作罢。

    却听得那人不咸不淡的声音传来:“师兄要多久才能做到摒除杂念,只想着我呢?”

    顾萧实在是冤,他满心满眼都是对方,怪就怪他悟性不高,总抓不住诀窍,但若此时辩驳,柳成舟多半越发不高兴,他只好嘟囔两句咽了下去,没敢吱大声儿。

    柳成舟显然也不是非要追究,这么些年,早该习惯了,反正他有的是时间等。“时间紧迫,长话短说,先前我就怀疑过,这系统总是借机搅弄天下局势,哪里有热闹哪里就掺一脚,让乱得一团糟的更乱,果然,这次也不例外,既然他要我们所有人都去昆仑派闯阁,势必要多方势力争夺,唐言怕是也没想到自己的玄武会平白遭了殃,我明日便会启程,等到了昆仑我们再做打算。”

    顾萧点了点头,片刻又意识到柳成舟看不见他,便只好应到:“知晓了。”他心中疑窦颇多,捡了要紧的问到:“我且问你,当年七杀叛出魔教,到底是因为你还是因为慕容献!”

    柳成舟略有不满:“你我只得这片刻安宁,师兄也要追问那些前尘往事?”

    顾萧自知理亏,他与柳成舟也确实多日未见,如今虽只能听个声响儿,也是极好的,他的质问确实有些煞风景,可他已经受够了这种自己什么也不知道的窘迫,他软了声音央求道:“如今你又不在我身边,我总得多知晓些才不至于被人算计了去。”

    柳成舟自然是被吃得死死的,“还记不记得我是怎么遇上慕容献的?”

    “我父母皆是昆仑派弟子,我们回乡遇到了流寇,是慕容献救了我,我家就在昆仑派脚底的一个小镇上,他为何会来中原?”

    顾萧不解:“这就要问慕容献了。”

    “呵,既然你问我这旧事,那怒蛟合该告诉过你,前教主有个儿子叫慕容柯,老教主死了,慕容献上位,可教中自然是有些微词的,慕容献还不至于手刃同族,便将慕容柯流放至中原,他来中原,为的就是慕容柯的下落,彼时七杀表面上还隶属于魔教,但他们早已归附慕容柯,于慕容献自然是水火不容,这才大战了几天几夜,导致慕容献重伤而亡,被生贷系统捕获,随后遇到了聂前辈……”

    顾萧道:“那这么说七杀叛变确实是因为慕容柯?那传言又怎会安到你头上?”

    “我那时候不过是慕容献的一个玩物,手足相残和我动了七杀的利益,哪个名头好听些慕容献还是会掂量一下的。不说这些了,你这些时日过得可还好?”

    顾萧听了不满:“那你就由着他们泼你脏水?”

    “先前我一直在唐门与青云派周旋,这旧事也没人想到我头上,如今么,前有夺宝之争,今有闯阁盛举,那些芝麻大点的事儿,还有谁去想起。而且就算有心人会去追究,真琢磨起来,脏水倒也不在我头上了。”柳成舟分明是笑着的,他有些遗憾:“师兄这般为我着想,却摸不着也看不见,委实可惜了。”

    顾萧面皮子薄,遭他揶揄,脸上已是泛起潮热,但两人已有好些日子没见,顾萧嘴上不说,心里却是想的,他迟疑半晌,才闷闷答到:“又不止这一时为你着想。”

    却听得柳成舟倒吸一口凉气,问道:“你现下在何处?”

    顾萧懵了一瞬,恼他明知故问,气鼓鼓道:“才传信于我,让我拖住怒蛟,这就忘了?”

    柳成舟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这才摊牌道:“我并没有传信于你。我修习唐门功法,本就至阴至寒,又与青云派、昆仑派功法相斥,之前才会怒急攻心走火入魔,后来因缘际会有所疏解,但上次一别,我身上带伤,系统的任务也失败了,体内寒毒再次加重,那几日发作得凶猛,我意识不清,教中事务都是慕容在打理,就算他联系你,也不该打着我的名讳才是。”

    这种事柳成舟自然不至于还骗他,比起被骗,顾萧显然更担心柳成舟的身体状况,“那你可有好转?既然身体不适,又何苦来趟这趟浑水,这系统真真可恶!”本来柳成舟还不用来昆仑,这任务一下,不来也得来了。

    “师兄勿急,一切万安,倒是你那边,你可知是谁冒充我?”

    顾萧略一思索,便明了起来:“多半是那怒蛟。”

    柳成舟便道:“你如今在何处?我来寻你。”

    顾萧惴惴,打量着怒蛟的神情,他说是去给赵大庄主报信,却也不知道是因着什么,回来的时候,脸色并不好看,他看向顾萧道:“对不住了,计划有变,我们得早些动身了。”

    顾萧也没异议,既然那信儿不是柳成舟留的,现下系统又祸水东引,将各方势力齐聚到昆仑派,他自然是耽搁不得,得早日上昆仑,也好与柳成舟有个照应。

    怒蛟见他答应得干脆,古怪地看了他一眼,嘲讽地哼了一声:“我总算明白,你给人年龄上的错觉来源于你的纯洁无害,而纯洁无害的根源在于你什么也不知道,但现在,你明显对我更加戒备了,怎么,见到你的小情人了?”

    顾萧心里警铃大作,一时脑中只有一片空白,但他毕竟已经历了许多,很快又找回了神思,故作淡然道:“是你对我意见颇多,才觉得我有异,今日我可一直都待在这屋子里。”

    怒蛟皱了皱眉,霎时出手似电,抓住了顾萧的手,顾萧遭偷袭,一时无察,缩手已是来不及,命脉被人捏住,他哪有什么内伤淤积气血不畅,怒蛟掐着他的手腕,留下一圈醒目的红痕,冷冷一笑:“内伤淤积。”

    顾萧用力抽回手不发一言。

    怒蛟看着他的模样,脸上嘲讽的笑更深了一分:“那张纸条是我让人仿的,想必你也识破了,就不用跟我端着了,你是不是联系到了柳成舟?”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他早已与我割袍断义,又远在千里之外,我为何要与他联系?”

    怒蛟不愧得一怒字,他的爆发完全是毫无预兆的,顾萧只觉得脸侧划过一道白晃晃的光,他本能地往另一侧避让,怒蛟另一只手已经裹了内力堵上了他的去路,顾萧毫无准备,怒蛟总不至于要真的杀了他,干脆心一横,不再躲避,怒蛟果然在离他半寸距离间止住了动作,但雄厚的内劲还是刮破了他颈间的皮肤,留下五道锋利的口子,瞬间,血便从伤口挤出,垂成一条歪曲的线,就像一条毒蛇一般,盘桓着绕过锁骨,沾湿了白衣。

    顾萧深吐了一口气,黑眸不善地看着怒蛟警告:“你骗我在先,又疑我在后,我却也不是任人揉搓的软柿子。”

    怒蛟抽出随身带着的手绢,擦掉他脖子上的血,又灿灿笑到:“如此是我疑心过重了,给顾小郎君赔个不是,莫要放在心上才是。”

    顾萧哼了口气:“我给你穿个窟窿再赔个不是,你应也不应?”

    怒蛟加重了语气,皮笑rou不笑:“言重了,何至于此。”

    若不是有这系统,他也的确联系不上柳成舟,还无法识破怒蛟拿假信儿骗他的把戏,说不定就会漏出更大的马脚,既然怒蛟硬要给他台阶下,他也不是非要自寻死路,顾萧别过头,不再搭理他。

    怒蛟这才笑了开来,毕竟他刚才差点打伤对方,又没一句好话,顾萧要真转眼就原谅他且毫无芥蒂,那才是出了问题,小孩儿闹点别扭也是应该的,他依着形式鞠了一礼,歪头看着顾萧道:“我这也是奉命试探试探你罢了,既然你与柳教主再无瓜葛,那又为何要拖延时间呢?”

    顾萧早有准备,好笑道:“你莫不是忘了唐邢是如何死的,那唐言恨不得饮我血,啖我rou,我若不拖延,孤身一人到他手里,焉有活路?”

    怒蛟点了点头,也没再多问,拿了各自的行李向韩叔辞行。韩叔见他要走,便牵来了两匹快马,怒蛟也不客气,翻身上马牵着缰绳道:“不知下次再见是何时,就别送了。”

    顾萧倒是老老实实地冲汉子抱拳,道了句多谢,这才骑马与怒蛟离开继续赶往昆仑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