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apitel 74抛弃
而刚好，文森特是喜欢着他的。 ———— 离开尤塔的诊所之后，兰伯特随机巡查了手下的几家产业，又顺路去埃里希的画廊略坐了坐。回到庄园时天色早已暗下来了，他走进别墅大门后半晌不见文森特来迎他，待问过了海曼，才知道文森特还没回家。 白天他出门的时候，文森特说有事要办，便搭了他的车下山，而后在城里分了手。他那时见文森特神情放松，以为对方要做的事并不要紧，所以没想到那人会比他回来得还要晚。 现在已经过了晚餐的时间了。兰伯特看了看表，并不为文森特的晚归而着急，只吩咐佣人备好食材，免得他的奴隶回家以后饿着肚子，还没有饭吃。 然后他径直回了卧室，又一件件地褪去了衣裳，打算泡个热水澡。 湿热的水汽渐渐将浴室填充了起来，兰伯特站在洗漱台前，照例盯着镜子看了一会儿。他用手指轻轻抚摸了一遍自己腹部的疤痕，脸上没有半点负面情绪，只是习惯使然，才会每次看到那些狰狞的瘢痕时上手描摹。 很快浴缸里的水便满了，出水的龙头还在源源不断地吐着热水，但浴缸的循环系统运作了起来，因此缸里的水位不再变化，水却一直是热的。兰伯特迈进浴缸后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坐下，背部放松倚靠着被热水浸暖的缸壁，而后闭上了眼。 于是水流涌动时发出的潺潺声响在他耳边显得越发清晰，他一边感受着皮肤被冲刷时的舒缓惬意，一边将待办的公事在脑中默默地过了一遍，分出了轻重缓急。 当下最要紧的一件公事，就是筹备接下来与麦格纳的毒品交易了。原本这桩交易在兰伯特他们回国之后就该提上日程，但因为麦格纳那边出了柯西莫遇刺身亡这件大事，所以直到现在，麦格纳才对圣卢卡发出了约谈的邀请。 鉴于这次交易的货物是新型毒品PTG-13，圣卢卡与麦格纳双方都很重视，暂定下来的负责人也比军火交易时提高了一个等级。这回安东尼奥只负责给奥托打下手，奥托会派亲信去意大利验货，而后和麦格纳的代表一起，将这批毒品走私回国。 从表面上来看，兰伯特这回没摊上出使的任务，似乎担子轻了很多。但由于最终的交易地点是在德国最南边的边境城市康斯坦茨，所以兰伯特与克里斯蒂安还要陪同安东尼奥一起，提前将当地安保工作安排好。 而有了柯西莫的前车之鉴，他难免要在这方面多下功夫。除此以外，“玫瑰战争”的幕后主使似乎也对这批毒品虎视眈眈，他不知道对方打算在哪里下手，但总归不能让毒品在安东尼奥手里出问题。 半个月前货船被打劫一事虽然没有翻出什么水花来，但安东尼奥到底受了奥托几句叱责。安东尼奥身为奥托唯一有继承能力的后代，看起来似乎地位稳固，可兰伯特做为安东尼奥的亲信，势必要居安思危，不能放心得太早。 他自小与安东尼奥亲近，身上早已经被打上了安东尼奥一派的标签。为了格纳登洛斯家今后在圣卢卡中的地位能够更进一步，安东尼奥必须成为下一任的圣卢卡教父。 好在安东尼奥的另一个亲信克里斯蒂安在这一点上和他目标一致，总不会拖他的后腿。 兰伯特缓缓吐出一口气，肩背进一步松缓，身子也向下滑了一点，让热水浸到了他的颈窝。他有一搭无一搭地构思着该如何布置交易地点的守卫，同时又有些头疼地预想着，克里斯蒂安会怎样同他唱反调。 或许是被热水包裹的感觉太过舒适了，他的思绪不由自主地变得迟缓了些，就连警惕性都下降了。当一双手蓦地捂住了他的双眼时，他即便心里清楚来者是谁，却也还是陡然一惊，瞬间绷紧了腰腿上的肌rou。 “猜猜我是谁？”一道清朗的男声在兰伯特耳边响起，虽说着玩笑般的话，但语气中不含丝毫笑意，平淡得过分。 兰伯特不自觉地皱了眉，并从水中抬起手，覆住了对方的手背。不知是他的手被热水泡得太暖了还是怎样，他有些惊讶的发现，那人的手有些凉。 “埃尔？”兰伯特将盖在自己双眼上的手轻轻拉开，而后他抬头向身侧看去，便见埃尔略瑟坐在浴缸的边沿，正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答对了。”埃尔略瑟淡淡地说着，依旧没有笑。他这幅模样和他以往在兰伯特面前展露出的样子全然不同，从前就算是闹别扭，他脸上的情绪也是清晰易懂的，可这一次他只是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兰伯特，几乎不曾眨眼，竟有一种难言的诡异感。 兰伯特与埃尔略瑟太过相熟，反而将对方身上那种让人不适的气息忽视掉了。他心里隐约明白埃尔略瑟为什么会来找他，所以他并不意外于埃尔略瑟的神情，也不想计较对方直接闯进他浴室里的举动。 “去外面等我。”他轻捻了一下埃尔略瑟冰凉的指尖，而后便松了手。埃尔略瑟闻言也一反常态地没有多话，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便听话地起身出了门。 兰伯特叹了口气，他从水中站起，打开花洒淋湿了自己的头发。他的动作并没有因为埃尔略瑟的到来而加快，他仍旧按部就班地洗了澡，又将头发擦得半干，才穿上浴袍离开了浴室。 而当他回到卧房里时，埃尔略瑟正坐在他的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床头柜上的纸袋。 纸袋里装着尤塔开给他的新药。 兰伯特胸中微微一窒，他开口轻唤了一声埃尔略瑟的名字，想让对方将注意力从那袋药上移开。但埃尔略瑟既不应声也不转头，反而用一种过分镇定的口吻，对兰伯特一字一句地吐出了一句话。 “兰伯特，你是不是想要抛弃我了？” 兰伯特立时拧紧了眉。 埃尔略瑟不是第一次对他说这种话了，但是以往对方的语气中都充满了调侃，一听便知道是在同他玩笑。 而这一次不同，埃尔略瑟的样子太认真了，认真得令兰伯特的心脏一阵发麻。 “你在胡思乱想些什么？”他忍不住叱责了一句，而后走到埃尔略瑟身前，用手钳住了埃尔略瑟的下颌，强迫对方抬头看他。他想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并不好看，但是埃尔略瑟在与他视线相接之后却显得无动于衷，一副消极抵抗的姿态。 像是已经认定了他会抛弃对方似的。 兰伯特不由得有些恼怒，可他在这种情况下却到底无法对埃尔略瑟生气。 “别这样，埃尔。”他沉声说着，而后松开了埃尔略瑟的下颌，转而去抚摸对方的脸颊，“我不会抛弃你，你不要多想。” 这句话令埃尔略瑟短促地提了下唇角，“是我多想了吗？”他反问，然后忽然伸手抱住了兰伯特的腰，将自己的脸埋在了兰伯特的腹部。 “所以，就算你有了文森特，你也不会抛弃我？就算你以后再也不需要我了，你也……不会抛弃我吗？” “不会。”兰伯特回答得很快，没有一丝迟疑。他这样的态度让埃尔略瑟终于弯起唇角笑了笑，他听到笑声后松了口气，揽住埃尔略瑟的肩膀轻抚了几下。 “我需要你。”他补充道，接着便感觉腰间一紧，被埃尔略瑟更加用力地抱住了。 “……这还差不多。”埃尔略瑟声音沉闷，仔细分辨的话，似乎还有些哽咽。他埋头在兰伯特的腰间蹭了蹭，再抬头时，不但额前的碎发被蹭乱了，连眼角都泛了红。 兰伯特见状，心里的最后一点不悦也尽数消散了。他知道埃尔略瑟的担心从何而来，所以即便已经保证过了，他还是当着对方的面，把床头柜上的纸袋拿了过来。 他将纸袋打开，打算将袋中的药瓶取出，递给埃尔略瑟看。而就在这时他心中蓦地一突，手上的动作也随之停了下来。 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他微蹙着眉，低头看着纸袋里橙黄色的半透明药瓶，微微沉下了脸色。他只觉得有什么重要的念头在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消失得太快，没能被他及时抓住。 他的迟疑被埃尔略瑟看在眼中，让对方忍不住开口叫了他一声。他没有理会，只强行集中注意力，试图忽略埃尔略瑟的干扰，将那份重要的念头重新想起。 然而紧接着响起的敲门声终究还是将他的思绪完全打断了。 “主人，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