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见过家长，你的男友向你提议同居的事，你的作息一向不太规律，他说：“我们一起住以后我就可以更好的照顾你了。”

    当你们真的同居了，你的作息和饮食还是跟之前一样混乱，家务活你反而要做的更多了，不过你男友承担了绝大部分的开支，你觉得这属于分工的不同，虽然感到不太愉快，但你也没有说什么。

    在一天晚上，你洗完澡从浴室出来，你男友接着进了厕所，很快又出来了，让你把洗澡时换下忘记丢掉的卫生巾丢一下。

    你不以为意：“我都包好了，你帮我丢一下不就好了。”

    你男友严肃地拒绝了：“不行，这个你要自己丢。”

    你感到莫名其妙：“为什么不行？我都包好了啊，你帮我丢一下不行吗？”

    你的男友依然很严肃：“碰了会不吉利的。”

    你被他的回答噎了一下：“你吃五分熟的牛排的时候怎么不觉得牛的血不吉利。”

    他急了：“这怎么能一样呢，”，他大概是怕你介意，连忙补充：“以后你老了我可以帮你擦大便，但是这东西你得自己丢。”

    你在心里感叹，原来男人画饼的边界如此辽阔，等你老到那种生活无法自理的程度你都不知道他还在不在呢。

    “谁跟你说的男人碰女人卫生巾不吉利的？”你问他。

    “我们家的习俗就是这样。”

    “我cao你啊，”你夸张道：“你把jiba放我逼里的时候不觉得不吉利，现在这个逼里流出来的东西你觉得不吉利了是吧？”

    你很无语：“你知道以后我俩结婚了生小孩我生产完后会有恶露吗，就类似大姨妈，要流很多天，到时候我躺在床上虚弱的不能动的时候我还得自己爬起来换垫子吗。”

    他很坚持：“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你在心里长叹一口气，默默起身把那个被你忘记的卫生巾丢进垃圾桶。

    这天晚上，你不知为何很难入睡，你的男友正躺在你旁边发出轻微的呼噜声，你扭过头看了他一眼，起身披了件外套出门了，你走到一条小河边，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了下来，你从外套口袋掏出烟点燃。

    已经很晚了，路上又开着不知名机车的年轻人成群结队吵吵嚷嚷地驶过你，你眼皮也不抬一样，默默抽完这根烟。

    你的视线范围内突然出现一只捏着小包纸巾的手，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她站在长椅旁边用她的大眼睛静静地看着你：“如果不介意的话…”

    “呃，谢谢你…”你连忙挥了挥手试图把周围的烟味驱散：“但是我现在没有不开心。”

    她很自然地在你旁边坐了下来，你看了看她，她在额发上的发带画了很奇特的图案，是一个个简笔的人脸构成的。

    你有点好奇她：“这么晚了你一个人出来吗？”

    她侧过头对你笑：“我在等我哥哥，”她用手指指了指后面：“他在便利店买东西。”

    你在心里想，她说的最好是她的亲生哥哥。

    你们坐在长椅上望着静谧的河面，你想抽烟，但是考虑到有未成年，还是决定忍到她离开以后。

    旁边的少女开口打破了你们之间的沉默：“你今天开心吗？”

    “不知道，”你很诚实的回答她：“应该算是不太开心，但这好像是我生活的常态，所以也不能说不开心。”

    “好复杂，”她感叹道：“大人的生活可能就是这样吧。”

    其实不是，可能只有你的生活才是这样。

    你侧过头看着她，又扭回头看着河面发呆，她长了很年轻天真的一张脸，你失去这样的朝气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久到你看到这样的你年轻人想故作世事地感叹一声青春啊，又感叹不出来，因为你的青春不是这样。

    你的手伸进了口袋里，摩挲着那盒烟。

    她又开口了：“如果你需要找人倾诉的话…”

    她关切地看着你，你笑了笑：“倾诉之后事情的本质会改变吗，应该也不会吧。”

    你眺望着因偶尔的夜风吹拂才泛起波纹的河面：“我先走了，你别太晚回家。”

    你站起来，手仍维持着摸着烟盒的动作，离开了她。

    你回到你和男友的房子，或者说只是你男友的房子，你在阳台静静抽了一根烟，你的衣服，头发，指间，残留了一些烟味，你考虑用香水掩盖，又觉得没有必要，于是直接睡觉了。

    第二天你男友工作回来，问你是不是抽烟了。

    你不打算撒谎，直接承认了。

    你的男友露出了点厌烦的神情：“你知道我不抽烟的吧？”

    “呃…所以我也没让你抽二手烟啊。”

    他皱着眉头看着你：“你之前怎么不说你不抽烟？”

    他走进厨房，声音隔了一段距离传到你耳边：“戒了吧。”

    他从厨房出来，走到客厅的沙发坐下：“以后你怀孕早晚也得戒。”

    你沉默了一会，先是和他道歉：“我隐瞒了这一点是我的问题，对不起。”

    你开始回想当初你怎么就对你自己吸烟这件事情闭口不谈了。

    “但是我们现在考虑怀孕的话是不是想太远了。”

    你男友坐在沙发上按着遥控器：“哪里远了，再不结婚生小孩你就成老姑娘了，你现在已经不年轻了。”

    你回忆起当时你好像是因为很想拥有一段长久稳定的亲密关系，所以迅速把自己套入了一个适合结婚的女人的模具。

    “可是你比我大几岁诶？”

    他一副蛮不在乎的样子：“男人和女人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啊，男的年纪大了也能让人怀孕，女的年纪大了怀孕会很危险。”

    “我还没想好要不要生小孩，”你说。

    他的眉头越发越紧皱了，看待你像看待一个怪人：“所有人都会结婚生小孩的，这是自然规律。”

    你不想再说些什么了，你走到阳台，眺望远处的风景，你住的房子是很普通的三室两厅，周边配套成熟，这个时间段你可以闻到隔壁家炒菜的香气，放学后的小孩的打闹声。

    这好像就是你之前所追求的，如果顺利的话，你可以长久拥有，但你的心在此刻犹豫起来，你难以分辨你到底想要什么。

    你正看着阳台的风景发呆，你的男友走到你身后轻轻抱住了你，他的语气相比刚刚柔和了很多：“可能是我太着急了，我只是很想和你结婚，很想和你拥有一个孩子。”

    你直愣愣地站在原地，不为所动，你想，他都不愿意替你丢用过的卫生巾。

    你试图展望你们的未来：“如果小孩上小学了，你打算一个月给他多少零花钱。”

    你的男友是在这座小城市长大的，他愣了一下：“小学要什么零花钱？那一周给他一百戒尼吧。”

    一百戒尼连瓶果汁都买不起。

    你又问：“假如他想学乐器，想学画，要报兴趣班，一节课四千戒尼你觉得能让他去学吗？”

    他松开了抱着你的双臂，说：“你想太多了。”

    你叹了一口气：“我害怕…”

    “怕什么，”他的声音隔了一段距离传过来，大概是走回客厅了：“我有房有车的，家里的生意也算稳定，我一年到手四十万戒尼还不能养活你们吗。”

    你当然知道在这座小城市四十万戒尼足够让一个小家庭过上不错的小日子，但也仅仅只是这样而已。

    你并非想靠着婚姻提高自己物质生活水平，你只是担忧你的小孩会像你一样因为家境普通无法追求自己更喜欢的东西。

    你又想了很多，想到你的小孩假如和你一样变成了一个心理状态绝对称不上健康的人…

    你觉得这样未免太残忍了，好像你用自己骨血创造了一场悲剧。

    你试图换一个角度，站在利己的角度去考虑，生养一个小孩对你意味什么，你又想了很久，想不出什么切实的好处来，如果是情感的寄托，你觉得和养猫养狗差不多，而你甚至无法确保你的孩子比你养的猫狗爱你，你对自己的爱意都少的稀薄，怎么还能匀出一点儿给别人。如果是从培养新生命的过程类似于自己的第二次成长，那听起来还不如直接把时间精力花在自己身上。如果为了打破无聊乏味的生活要一个新的生命参与，这听起来跟中年大肚腩男人出轨给自己找的说辞一模一样。

    你在这个间隙里想到你的男友，他爱你吗，你又爱他吗，你至今很难定义爱到底是什么，而爱在婚姻里占比多重？你想不明白，你有太多事情没弄明白，生活与数学考试不一样，永远拥有正确的答案，如果你拿不到高分，总是有解决的办法，生活对你而言像是让你在沙漠里找一粒彩色的沙子，你累得要死，满头大汗，也不知道这粒特别的沙子到底藏在哪里，或者它到底在不在这一片沙漠。

    你多年的购物经验告诉你，如果你对一件热门单品犹豫了，往往也预示着哪怕你把它带回家，你也不会真正喜欢它。

    你很快和你的男友分手了，之前你租的房子房东已经租给了别人，你只好现在一个小旅馆住下。

    你想找人消遣，翻了翻通讯录，你在奇犽的名字上犹豫了。

    上次你几乎是赶着他走的，不知道他会不会理睬你。

    但是实在找不到别人了，所以还是选择给他发信息了。

    “在干嘛？要出来喝东西吗。”

    你想了想，又补充道：“我不想做，只是想找人聊聊天，你别误会。”

    他很快回复了你：“你少自恋了，我对你不感兴趣。”

    你吃完晚饭八点钟钻进的小酒馆，他在九点半欣欣然出现。

    你又在抽烟了，一边吐着烟圈一边对他说：“我请客吧，就当给你赔礼了。”

    奇犽一屁股在你旁边坐下，要了一杯跟你一样的金汤力。

    “你被甩了吗？”他不急着喝酒，两只手搭在脑袋后面背靠在椅子上问你。

    你把烟灰抖落：“对啊，伤心死了。”

    他侧过头细细看着你的脸，撇了撇嘴：“不想说就不说。”

    “真没什么好说的，谈恋爱就那点子事。”

    你看着对面背对你坐着的陌生人发呆：“请你喝酒还那么多话，挺烦人的。”

    “那你叫我出来干嘛？又不说话。”

    你扭过头看着他，挤出了一个很灿烂的笑容：“当然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