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眠放在门把上面的手攥紧。

    场景何其熟悉,一个在客厅一个在卧室,还有她的沉默和迟钦压抑着情绪的嗓音。

    那是那个冬天最后的一场雨,准确地说是雨夹雪,等林眠从门口往外看的时候,十八岁的迟钦就倒在门口,整个人脸烧得发红,她第一时间把人送去了医院。

    她当时恨极了这个城市的一些人,包括迟钦,在医院见到迟钦的爸爸的时候,她不愿意再接受迟钦一分一毫的付出。

    买车票离开江市的那一晚上,她交换了自己的竞赛第一,一个人去往大洋彼岸,落地的那一刹那,她把自己和以前的一切割舍的干干净净,那时候的她想,山高水长,再也不会回去。

    她想或许是那晚给迟钦留下了太大的阴影,趁着雪色和月光,她回头看着沙发上的人,他的背影更宽阔成熟,也更落寞。

    “雪太大,走不了。”她用同样的话回答着他。

    她合上门,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毫无睡意,刚刚的梦出了一身汗,现在那么大个人坐在自己的客厅,她更是睡不着。

    明天上午她要去接季暖,下午还要补上工作,看着明天的计划表,她还是逼迫着自己闭上眼。

    一直到手机通知音响了一声,林眠翻过手机看着无用的软件通知和屏幕上面显示的半夜三点,叹了口气还是轻轻推开门,准备去厨房倒杯牛奶。

    她轻手轻脚路过沙发的时候,发现人根本不在,她四处看了一眼。

    阳台上站着个身影正看着她,指尖的烟明灭可见,漆黑的眼神隔空投在她身上。

    “睡不着?”林眠听见他问,声音沙哑。

    “嗯。”林眠点头,皱眉看他,“我家不许抽烟。”

    迟钦本来往嘴边递的动作一滞,然后把烟摁灭,微微开了点窗散气,做完一套动作抬眼看林眠。

    空气安静了几秒。

    林眠看着他按在自己花盆里面的烟,憋着口气幽幽开口,“我的花。”

    迟钦脸色尴尬了一瞬,扯了张纸挑出来扔掉,十分自然地走向厨房,打开冰箱给她找牛奶,林眠怔在客厅看着他。

    还是那么熟练地进出厨房,从前是混不吝的大少爷,现在是穿着熨烫平整白衬衫的男人,林眠看他在热奶的间隙打量厨房。

    迟钦看着冰箱里面准备的蔬菜,偏头问她,“你自己做饭?”

    林眠点头。

    迟钦眼神复杂地看她一眼,“以前失眠的时候不是抽烟吗。”

    林眠看着他扔在垃圾桶里面的残灰,“戒掉了。”

    迟钦没再说话,把热好的牛奶倒在杯子里面端出来放在餐桌上,自己也坐下来。

    林眠坐在他对面,手刚碰上杯子,听见他出声,“还有点烫。”

    她只是浅浅握着杯子,现在的她和迟钦,没办法针锋相对。

    迟钦看着她小口吹着,她现在卸了妆,即使比晚上在宴会上的面孔熟悉了些,也依旧是不一样,五官张开成熟了些,高中时候装乖的样子现在多了几分柔和和妩媚。

    他只觉嗓子艰涩,“你变了些。”

    以前的林眠即使一个人也不愿意学做饭,经常随便凑合;她失眠会抽烟不爱喝牛奶,嫌弃腥味太重;她也不养花,说养自己就很累了。

    现在的她,是他未曾参与了解的林眠。

    林眠顿住,抬眼看他,以前的迟钦讨厌推杯换盏,也不会委屈自己,她轻声说,“时过境迁。”

    “那我们呢。”迟钦漆黑的眼神直直的盯她。

    我们之间的争吵,恩怨,亏欠,是不是也时过境迁。

    林眠没回答,放下杯子站起身,“我要睡了。”

    剩下迟钦一个人坐在对面。

    关上门,林眠翻遍了自己带回来的东西,却没找到那张被她自己深深藏起来的电话卡,她怕自己中间的无数时刻会想联系旧人,结果现在自己都不记得放在哪里。

    既然现在回来了,就一定是要面对的。

    手指猛地被针尖扎了一下,她惊呼出声,刚把扎她的东西从箱子里面拿出来,门就猛地被推开。

    “怎么了。”迟钦听见她的惊呼,连忙走过来。

    看向她拿着的东西,眼神怔住,翻涌着他压抑很久的风暴。

    林眠也低头,她手里拿着个附中的校牌,上面男生的一寸照片青涩不羁,懒洋洋地看着镜头,这是从第一次她和迟钦见面就一直留在她这里的,迟钦的校牌。

    她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突然俯下身的男人,手捏着她的下巴,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吻跟着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