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情长 第4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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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巧怯怯地望着他,向后退了一步。 张胜安抚她,“你别怕,我就是想跟你道个歉。” “……”周巧抿着唇,依然不动。 反而是陈婷推了推她,“快过去呀。” 周巧踟蹰片刻,迈开脚,慢腾腾地走了过去。 张胜微微弯腰,附在周巧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见的声音,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你等我回来干死你。” 第32章 白夜 张胜嘴里的热气哈在周巧的耳朵上, 却让她觉得不寒而栗,毛孔全都收缩起来。 她用力推开张胜。 张胜被她推倒在地,一副可怜的样子。 刘清大骂:“别给脸不要脸, 好好跟你说话, 动什么手啊!” 周立国立刻挡在周巧身前,指着她的鼻子, “你再说一句!” 这次出警的总共三名刑警, 被这一帮人闹得烦了,带头的刑警大哥沉下脸,厉声道:“请配合我们执法, 再捣乱, 都一起上派出所去!” 此话一出,起到了极强的威慑力,周立业把周立国拉走, 看热闹的村里人去扶刘清起来。 刘清不肯起, 赖在地上, 哭喊说:“哎呦,我们孤儿寡母,没人帮啊。” 周巧跟着女刑警上了另一辆警车。 因为她还是未成年, 审讯时必须要监护人在场,陈婷也跟上了车, 嘴里骂骂咧咧不停,手指戳着周巧的后背, 数落道:“讨债鬼。” 岑眠望着钻进车里的周巧, 脸颊印着一个红色巴掌印, 眼眶红红的,没掉眼泪。 仿佛感受到她的目光, 周巧朝她看过来,嘴唇嗫嚅了两下。 岑眠读懂了她在对自己说谢谢。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 在报警之后,岑眠私下联系了家里的律师,沈镌白有一个专门的律师团队,在为他服务。 擅长这一类案件的律师已经从南临出发,为周巧提供法律帮助。 她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些了,实在算不上帮了多少忙。 警车开走以后,聚在一起的人们像是热闹看得意犹未尽,还不肯散去,扎堆凑在一起闲聊。 还有人口袋里装了一把瓜子,瓜子壳吐了一地。 “哎,要真能嫁过去多好啊,以后日子就不愁了。” “哪有那么好,你看着张胜现在不错,那也是吃他爹的老本。” 张胜的父亲以前是村里包工头,村子里一半的屋子都是他盖的,挣了不少钱。 几年前,他在工地里做工的时候,不小心从三楼摔下来,磕到头,直接给摔死了。 “这儿子没爹教就是不行,干出这种荒唐事,平时看着挺老实一人啊。” “那不好说,周家那女儿也十六七岁了,现在女孩子,都早熟,指不定是你情我愿的事。” “确实,要真是强来的,那不得早闹了,还能拖到三个月。” “我看陈婷那个样子,发了疯想把女儿嫁给张家过好日子,说不定就是故意等肚里小孩大了才来闹的。” “……” 村里人议论纷纷。 岑眠越听越觉得刺耳。 事情没有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冷眼和旁观是人之常态。 不知是谁说了一句:“哎呦,都这个点了,我得回家做饭了。” 大伙想起自己家里的事,渐渐散去,像是一场戏剧终了。 只剩下刘清还坐在地上哭。 岑眠望着她,明明自己儿子是加害者,不知道她有什么好哭的。 “眠眠,回家了。” 沈平山背着手,低声唤她。 岑眠收回目光,不再去管刘清,转身跟在了沈平山后头。 回去的路上,沈平山出奇的沉默,背佝偻得比平时更甚。 白溪塘闹了那么一桩丑闻,他作为老村长,肯定心里不好过。 为了周巧的事情,岑眠和沈平山一大早出了门,一直没回过家,现在已经是中午一点多了。 “中午随便吃的吧,面条你吃吗?”沈平山推开栅栏,问岑眠,听他说话的语气,像是已经从刚才的冲击里缓过来了。 周家的生活在这一天以后将变得天翻地覆,而旁观的其他人除了唏嘘两句,照样要按部就班。 岑眠点点头,应了一声。 然而,等她进到院子里时才发现,他们早上吃完早饭,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碟,已经不见了,被洗干净重新放回了厨房。 仔细闻,能闻到院子里散发出一股食物的香味。 沈平山走进厨房,发现灶台的屉子里温了午饭,三菜一汤。 “幺儿回来过了吗,今天饭做得够丰盛的。”他从厨房探出半个身子,笑对岑眠说,“不用吃面条了。” 医疗队每天都会在群里发各个医疗小组的工作安排,岑眠记得程珩一今天义诊的时间安排表很满,中午只有一个小时的休息时间。 估计他回来的那一个小时,见他们都不在家,把饭做好,就离开了。 原本吃饭的木桌边放的是两条长板凳,此时被换成了更稳当的木椅。 岑眠看见椅子被换,有些不明所以,没多想,坐进了椅子里。 她拿出手机,看志愿者群里的消息,因为早上周巧的事情,她跟余姐请了半天的假,下午怎么样也该去帮忙了。 消息看到一半,手机弹出低电量提醒。 岑眠起身,去了二楼房间,给手机充电。 因为白溪塘最近总是阵雨不断,所以这两天她还是睡在程珩一的房间,程珩一住在楼下。 充电线插在书桌旁边,岑眠给手机充上电,余光扫到了书桌上。 书桌中央多了一盒叶酸片,药盒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岑眠拿起纸条,看清了纸条上端正利落的一行字。 “一天一片,午饭前吃。” 纸张的中间像是落过一滴水,“午”字的墨迹氤氲开来。 岑眠一下认出了是程珩一的字。 之前在白溪塘小学听赵澜讲妇科的科普时,她知道怀孕期间是要补充叶酸的,包括昨天她去找赵澜,看见赵澜房间的桌子上就放了一盒一样的药。 “……”岑眠盯着那一盒叶酸,抿了抿唇,一阵无言,忍不住心里骂道,程珩一这个傻子,真把她当孕妇照顾了? 她拿起叶酸,扔进抽屉里,眼不见为净。 下楼的时候,沈平山刚把饭菜布好,抬头喊她:“快来吃饭。” 岑眠低着头在想事情,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好”。 快到楼梯口时,她下意识地搭住旁边的扶手。 这几天白溪塘总是下雨,楼梯口周围长了青苔,地滑需要小心。 岑眠脚踩在印象里那块最滑的台阶时,发现没有以往那种软乎乎的脚感,一低头才发现台阶上薄薄的那一层青苔,已经被清理掉了。 她踩在粗糙的台阶上,稳稳站住。 “……” 沈平山见岑眠站在台阶上一动不动,催她,“傻站在那做什么?菜要凉了。” 岑眠回过神,跳下台阶。 吃饭的时候,沈平山没什么胃口,吃了几口就不吃了,搁下筷子,从屋子里拿出一瓶白酒,倒进碗里。 岑眠咬着筷子:“阿公,你能喝酒吗?” 她记得沈平山是有高血压的,每天程珩一都要盯着他吃药。 沈平山嘬一口白酒,瞧她一眼,“小孩别管。” 他起身,从厨房又拿出一个空碗,倒上浅浅一层的酒,放到岑眠面前,“陪你阿公喝点。” 沈平山想了想,又确认问:“你能喝不?” 岑眠看出来沈平山今天的心情不好,点点头,陪他一起喝。 以前在国外的时候,她常常和一群狐朋狗友喝酒,酒量在那时候练出来了,倒是不怵这么点白的。 就着白酒,沈平山吃下去几口菜,脸已经红了起来。 他长叹一口气,摇摇头。 “我怎么能教出来这么一个学生。” 张胜是沈平山在白溪塘学校教书时带过的学生。 “畜生啊,畜生。”沈平山埋着头,声音不大,却很颤抖,透露出一股压抑着的愤恨情绪。 “周巧真是可怜啊。” 沈平山端起碗,他的手也在颤抖,连带着碗和酒水一起。 他喝尽了碗里的酒,烈酒入喉,顿了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