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第一因 第342节
松开了紧握着燃命丹的手,穆还眼神发狠,低吼着压榨自己最后的内息与体力,加速狂奔:“再来一次,再来一次……” 第257章 千金之子坐不垂堂 …… …… 夜黑无月,风高微寒。 德阳府,本就地处青州极南,温度比之顺德府之流要高上些微,大旱两年,更显得燥热。 哪怕时已近深秋,半夜凌晨之时,也未见得有多寒。 咕噜噜—德阳府城南的一间小院中,冒着腾腾热气,紫黑色的木桶内,guntang的药液泛着血也似的微光,那是药液之中添加了‘岩浆草’。 这种草,根植于火山口内,与诸多药液交融下,可散发出极高温,可更快的发散药力。 其价值,也是极高,一株草,便足够寻常人家半年吃喝,而此时木桶内,岩浆草密密麻麻,不知几十还是几百。 “呼!” 浸泡其中,于忘海缓缓吐出一口浊气。 随着换血层级的提高,换血武者的生命力渐渐的蜕变,尤其是到得三四关以后,比之寻常人真可谓是有着天翻地覆的变化。 拿捏气血,精细入微,热力内锁,几已可寒暑不侵,guntang的药液也只能让其皮膜泛起微红而已。 几个侍女小心的侍奉着。 “退下吧。” 于忘海闭目养神,突的开口,让几个侍女退去。 未多时,一个留着胡须的中年人走过来,微微躬身道:“父亲。” “公门之中好修行,川儿,你下山这几日,可有体会?” 于忘海问道。 于万川点点头:“山中清苦,莫说丹药,便是每日药浴都要耗费不少功夫,浪费时间太多。” “是啊,时间不足。人这一生,十年少小,十年老弱,其间五十年,尚有半日半夜,真个练武、修行的时间,本就不多。若再被琐事缠身,如何能够精进?” 于忘海提点着儿子:“门中那些老古董,自以为清高,实则不过是食古不化,当年他们是如何贬斥为父的?如今,不也要仰仗我的鼻息?” “父亲说的是。” 于万川点点头。 习文习武,都非是容易的。 人的经历是有限的,山中固然清幽,可每日晨时诵经、备饭、劳作、采药、煮水、药浴却又要耗费多少时间? 山中三日,未必比得上城中一日。 这一点,他是极为满意的,被人伺候与伺候人,那自然是两个天地。 但想着这几日的事情,却又是一叹:“只是这山下刀光剑影,彼此攻讦,着实让人战战兢兢。这位徐老大人手段酷烈,咱们,真要与他为敌?” 于万川有些头疼。 这几日,他在城中看的心惊rou跳。 那位这位徐老大人手段太过酷烈,十日光景,被其审问后就地格杀的官员,已达千五百人之多…… “不是我等与他为敌,而是他与我等为敌!” 于忘海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哪里有半分老迈? 于万川顿时闭嘴。 “你久在山上,不懂人世法则。” 于忘海眸光幽沉:“你且记得,这世上,一切东西,都要争!小到一文,大到百城,你不争,没有人会白送你! 教人不争者,自己都争成了狗脑子!” “可徐文纪,他争的是什么?他两袖清风,身无余财,更不好女色……” 于万川摇头。 “你道他不争?” 看了一眼三十许,却仍有些混沌的儿子,于忘海叹了口气:“不好色、不贪财、不图口腹之欲、一心为公,这样的人,才真正可怖可畏啊。” 他有些后悔。 这些年,他忙于政务,放养儿子在上,武功倒是成就不小,可这人情世故,就未免有些差强人意了。 但事已至此,也只能慢慢教了。 “可怖可畏……” 于万川似懂非懂:“或许,他真是一心为民呢?” “哈哈哈!” 于忘海冷笑,大笑着摇头:“这世上,没有这样的人。” “或许真有呢?” 回想着这些日子的所见所闻,于万川有些发怔。 他在山中清修多年,下山未久,德阳府的所见所闻,几乎让他一病不起,修养数月方才恢复。 这些日子徐文纪的所作所为,他全都看在眼里,哪怕他本身对其抱有莫大的敌意,却也不得不承认。 那是个好官。 下山以来,他唯一见到的,能与儒家经文中契合的官员。 “那他,定是蠢。” 于忘海舒展筋骨,吸收着药力,淡淡道:“齐龙生处,可有消息传来?” “父亲,锦衣卫非同小可,若是齐龙生栽了,该如何是好?” 于万川略微有些担忧:“是否要我带人前去接应?” “接应什么?” 于忘海顿时皱眉,语气中,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是我儿,岂能以身犯险?齐龙生成也好,不成也罢,与我等又有什么相干?” “可聂大人那里?” 于万川迟疑。 “齐龙生不成,不代表,为父不成。” 于忘海淡淡一笑:“任何事,都要有两手准备。齐龙生伏杀祁罡,本就不是完全之策,但为父,自也不会全指望他!” 说至此处,看着似懂非懂的儿子,他是真心有些无奈:“你道为父为何将城外庄园泄露给齐龙生等人?博取信任是其一,其二,自然也是为他被人反制做的准备。” “难道庄园里……” 于万川一惊后,这才恍然,心中顿时佩服起来。 “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万全之策,或许也不成呢?但成与不成,你都要记得。任何时候,不要暴露人前,也不要有任何破绽留给他人。 为父是不得已才会暴露自己,你切忌,无论任何时候,能用人,则用人,非生死关头,绝不可以身犯险!” 于忘海语气压低,神色晦暗:“这一点,为父就是从这位聂大人身上学到的……” 他,不是个话很多的人。 可面前的是他唯一的儿子,他着实不得不多提点几句,否则,读了一肚子儒道经典的他,指不定会做个好人。 那就太可悲了…… “聂大人?他不是已经被……” 于万川有些惊诧,在他的印象之中,这位聂大人求道如痴,诸事不管,早就被自家父亲架空了。 比之雷厉风行的徐文纪珠玉在前,他心中实则是瞧不上这位名义上的主子的。 “你只道他被为父架空,却不想想,这些年所有的脏活累活,都与他无关啊……” 于忘海喟叹一声。 所有人,都或许会看低这位聂州主,可唯独他知道这位聂大人的厉害。 青州的吏治糜烂,世家控权,山匪横行,土地兼并,赋税流失,哪一桩哪一件里没有他聂文洞的莫大好处? 但黑锅,却都在自己头上,他或许也有着莫大的干系。 然而即便有人追溯到底,落在他的头上,也只是个御下不严,昏庸糊涂而已。 可昏庸,不至死啊…… …… …… 呼! 杨狱随风而下,落于一座荒凉到仅有零星枯树的山丘上,以此遥望,数里之外,隐可见一方占地不小的山庄坐落。 这年月,能够在城、镇、村外独立修建山庄者,皆非等闲之辈,在这大灾大荒之年尤其如此。 德阳府的灾情已然到了一个极为严重的程度,那游荡在荒原之上的,可不仅仅是普通百姓,还有着家中贫寒的武者。 没有足够的势力,早就庄灭人亡了。 十日里,他辗转七地,所见的山庄无不有强大的武力防守,且抛却城池的便利而选择荒野,这些人,多半也是有着问题的。 事实上,能接纳穆还的势力,本就没有干净的。 要知道,虽然因为种种原因,朝廷与怜生教之间的摩擦还极为克制,但勾结怜生教,也是莫大的忌讳。 “这山庄……” 杨狱驻足山丘,遥望之下,心中顿时生出异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