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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界第一因 第702节

    其盘膝而坐,气息苍茫且厚重,似比山岳更重,比云海更浩瀚。

    这是……

    “这老妖……”

    甩手扫灭掌中黑气,杨狱也未在意自风中而来的陆青亭,转而看向踏空而去的天马。

    【赤焰天马】

    【命格:天龙】

    【命数:二紫二金三红一青一绿】

    【赤焰入命(淡紫)、飞龙在天(淡紫)、傲骨嶙嶙(深金)、天生灵慧(淡金)。

    血色玄黄(深红)、龙马之王(深红)、天赋异禀(淡红)、睚眦必报(深青)、钢筋铁骨(淡绿)】

    【状态:警惕】

    二紫二金,九条命数!

    这匹睚眦必报的马,几乎不可驯服,之所以驮他前来,也只是为了报复马龙图。

    故而,马龙图气息尽散后,它也全无一丝留恋,跺足长啸着,奔腾而去。

    不过……

    杨狱微微一笑。

    法则之海一行,他所获不小,除却五脏观食谱之外,更多的,是他本命神通‘通幽’的进境。

    这进步,十分直观,在他多次催使之后,看到了这匹至少在驮着自己时候并不设防的龙马的,一些深层隐秘。

    【十都赤焰位阶图】

    【来历:……】

    【神通:赤焰】

    【仪式:……】

    【持之可入天海……】

    【前置条件:种群之王,真龙血脉,桀骜唯我,性情暴烈……】

    【可晋升:纯阳龙种,赤血天蛟,浴火腾龙……】

    “一匹身怀道果的天马,杨兄也舍得放手吗?”

    陆青亭随风而来。

    “它为助我,才肯靠近,驮我,我自然不能趁机捕捉,驯服它,若有下次,倒是可以尝试一二。”

    杨狱心中稍稍有些可惜,但也只是有些罢了。

    这匹赤焰龙马,迟早还会再见,事实上,这匹极度戒备的龙马,之所以愿意靠近自己。

    可不止是马龙图的原因,还与他藏于芥子空间之中,那枚九耀级的道果‘火龙’有不小的关系。

    这点,他虽无明证,但之前那‘火龙’突然异动,绝非无因。

    当然,也不排除他命数中‘时运加身’的原因。

    “如此神马,杨兄不取,下次再见,却又不知是谁人坐骑了。”

    陆青亭也有些可惜。

    “陆兄此来,是要说和?”

    杨狱看出他的心思。

    后者稍稍有些苦笑:“就知道瞒不过杨兄,实在是,受恩于人,不得不来……”

    陆青亭显然很少干这种事,浑身不自在,见杨狱似无反对,就将始末一股脑说了出来。

    “丹药、道果、取消通缉,我尚能理解,只是……”

    杨狱把玩着那枚血遁珠,神色有些古怪:“拿兖州送我,他是被马龙图打傻了,还是脑子被驴踢了?”

    “或许,他仍认为兖州是他家的……”

    陆青亭叹了口气,当时他差点拂袖而去。

    “人居高位久了,似乎就不懂得求人。”

    杨狱微微摇头。

    西北王是什么人,从十多天前,他发去兖州城的信,就可见一斑了。

    他击杀燕东君,收拢乱军之前,就收到了这位王爷的信,其中也提及了为他奔走取消通缉令。

    并许了他兖州大将军的位置……

    “其实,西北王所说,也并非毫无道理。如今虽大厦将倾,可朝廷的实力,实也非同小可。

    杨兄武功登峰造极,足可与群雄争山河榜前十之位,然而朝廷里,还有武圣……”

    陆青亭神色凝重。

    他是参与了编篡锦绣山河榜的,对天下高手不说如数家珍,也可说知之甚详。

    “武圣,国之柱石,自不会轻动,哪怕杨兄被天下通缉,出手可能也很小,但你若是真个占了一道之地……”

    话至此处,陆青停止住了话头。

    但杨狱,自然懂他的意思:“所以呢?”

    “西北王纵然无道,可天下此时仍是朝廷的天下。杨兄既有心天下,就该趁机应下,正大光明收下兖州,培养势力,以图后事……”

    陆青亭顿了顿,又道:“正如当年的张元烛,缓称王,广积粮,高筑墙……为王前驱,想必,非杨兄所愿吧?”

    如今的天下,乱象早已人所共知,除却西府赵王所在的麟龙道之外,便是中枢所在的万龙道,也不甚安稳。

    可直至如今,仍未有过道城有失的时候,一旦出现,只怕要被天下人针对。

    为王先驱,可往往不得好死……

    “陆兄有心了。”

    杨狱转着血遁珠,轻叹:“其实,数年之前,杨某也是如你一般想法,自忖,即便有成王建制之心,也不该过于出头,以免被群起而攻……”

    杨狱淡淡说着,陆青亭心中却是一叹,心知,自己此番白来了,但凡如此说话者,必有‘但是’。

    但他还是问了一句:“那杨兄,为何……”

    “人,是会变的。”

    杨狱负手而立,遥望天边,残阳西斜,云霞如火烧:“你问我为什么,其实,我可以说出千百种来。

    什么见不得民间疾苦,见不得民不聊生,见不得官吏不法,见不得山贼横行,见不得那些人身居高位,受万民供奉,却满脸鄙夷,看不上地里刨食的泥腿子……”

    话至此处,杨狱收回目光,正色道:“但归根究底,其实,只有两个字……”

    “两个字?”

    陆青亭不解。

    “不怕。”

    杨狱答。

    他不是个口舌凌厉之人,但若要理由,他可以说出无数,足可让陆青亭哑口无言。

    但他扪心自问。

    他欲成事,或有被乱世触动,或有对灾民百姓的不忍,对于朝廷无道的愤慨,外族入侵,尸山血海的担忧。

    可究其根本,或许,真因‘不怕’,故而敢为。

    “不怕?”

    陆青亭错愕。

    他本以为杨狱会说什么冠冕堂皇的借口,却没想到,他会如此回答。

    不怕朝廷?

    “不怕,就是不怕?”

    杨狱轻出一口气,心神如镜,波澜不兴。

    人,是会变的。

    曾几何时,零星的野狗,也能让他惊慌退避,成群的流民,更让他避之唯恐不及。

    他怕野狗、怕流民、怕地痞、怕兵卒、怕官吏、怕饥饿……

    初来乍到,他恐惧陌生的一切,终日战战兢兢。

    可人,终归是会变的。

    黑山城、木林府、德阳府、青州、龙渊城、兖州、西北道……

    刘文鹏、冀龙山、旱魃、聂文洞、张灵峰、燕东君、马龙图……

    十年时间,他从黑山城,走到了西北道,从一几乎饿死道旁的流民乞儿,成为如今,一道之藩王都要严阵以待的斩首刀。

    他所获良多,而其中最大的收获之一,是他不再害怕,无论什么也好,他都能坦然面对。

    曾经野狗在侧,他都要屏住呼吸,但如今,纵是皇帝当面,他也敢斥责唾骂!

    “我……”

    陆青亭还想说什么。

    杨狱却已跨步而前:“耽误这么久,想来那位王爷,也当做好了准备,陆兄若有空闲,不妨同去?”

    “杨兄……”

    陆青亭微微一怔,抬眉望去。

    只见冬雪残阳间,其人跨行如龙,玄衣后扬,犹若披风猎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