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界第一因 第796节
杨狱通幽一扫,同时问道。 “小的,小的觉得浑身有用不完的力量!” 杨阿大的精神抖擞,只觉自己一拳能打死一头牛。 当然,这是错觉。 通幽之下,杨狱看得清晰,杨阿大的气血在增长,但距离换血如牛,还差一大截。 在他的预估之中,只有有充足的rou食与药膳进补,至少还要两年,自然而然就可达到命数所显的层次。 ‘一枚丹药还不足以立竿见影,不过,有其他丹药添补,同样可以加快修持速度,但稳妥起见,半年后再来一枚,一年之内,大抵是够了……’杨狱心中有了主意,让他自回军营。 “师叔,你这丹药,很有几分‘虎狼丹’的味道啊,那小卒不但体魄增长,精神,似乎也变得精悍了起来……” 齐文生有些动容,又有些不解。 他可是看过那‘换血小丹’药方的,正因知道,杨阿大身上发生的变化,才让他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些普通药材,能达到如此程度? “虎狼丹可是上等丹药,除却天狼王庭,谁人能有?” 杨狱随口敷衍了过去。 齐文生所说的虎狼丹,是天狼中枢所在,金帐王庭内部流转的一种顶尖丹药,价值之高,不下人元大丹。 据说,一枚虎狼丹,可以将一胆小怯懦之辈,变成一身怀虎之力,狼之性格的百战精锐。 金帐王庭之主‘卓力格图’麾下,就有这么一支人数不多,却声名赫赫到可与玄甲精骑匹敌的‘虎狼之师’。 “有那么几分,也足够了。毕竟此丹的价格,不足虎狼丹的万分之一……” 齐文生眼神很亮。 他可不是腐儒,自然知道这丹药的价值,效果拔群,价格极低,这样的丹药,简直是神丹! 杨狱瞧出他的激动,也没告诉他真相,他正准备离去之时,心头突然一动。 就见得一只只翎鹰自四面八方飞来,落向城中。 “嗯?!” 齐文生神色一紧。 翎鹰珍贵,极少会有放飞多只的时候,除非是…… 杨狱抬手接过翎鹰带来的信筏,随手抖开,眉头就不由一扬:“天狼进犯!” …… …… 乾亨二十五年冬,雪灾再临,西北、龙渊、定安诸道皆受灾。 塞外酷烈异常,冻毙之异族不计其数,终是于某日风雪稍停之时,浩浩荡荡数十万人,进犯边关。 是日,云州林启天紧闭关卡,拒敌于外,青州魏正先,先放后关,杀敌八千余。 是日,白州方征豪,持霸王枪而出,八千白甲纵横,杀敌两万四千余,一战击溃天狼乱军先锋,被其中高手所阻,退回关内。 是日,烽火燃点,翎鹰飞向四面八方。 龙渊、西北、定安、麟龙…… 呼呼! 大风雪之中,万余飞鹰横空断雪,千余力士高举道宫。 恢弘的大殿之内,久违露面的乾亨帝,少见的现身人前。 他穿着宽大而单薄的道袍,束发于后,气息缥缈,如浮世谪仙人,在他的眼前,是身着囚衣,自缚琵琶骨的王牧之。 “自陷死地,所为何事?” 听得帷帐后传来的声音,王牧之回答:“为见吾师。” “看来,你和徐文纪一般,也都不怕死。” 乾亨帝面无表情。 “陛下看来,很怕他人不怕你?” 王牧之神色平静:“若是这样,权当王某畏死好了……” “徐文纪冷硬却还忠君,怎么这一个个弟子,都似是从横骨里长出来也似?” 乾亨帝哑然,又问:“听闻,那杨狱谋逆,背后有你的影子?” “陛下何必明知故问?” 王牧之抖了抖身上的玄铁锁链:“其实,王某所做,不过是除去了他身上的锁链,他要做什么,只有他自己能决定。” “也是,那本就是个无君无父的小畜生。” 乾亨帝的眼中泛起寒光,他这一生,何曾受过如此奇耻大辱,每每思及,都觉心口发疼。 想着,他忍不住吞服了一粒红丸。 王牧之顿时眯起了眼,就听这位道君皇帝慢慢悠悠的道:“忤逆犯上之辈,寡人本该立时杀了你,凌迟也不为过。但,念在你自缚而来,准你见见徐文纪,但之后,是生是死,就看你自己了……” 话音刚落,刘京已然跨步而入,面无表情的押送着王牧之,沿着疾风,去往角落处的临时大狱。 而同时,大殿之内,似有圆光镜催发的豪光闪过,刘京心头莫名一沉。 未多时,王牧之终于见到了,一别数十年的恩师。 他越发苍老了,不多的白发,压弯了他的脊梁,让他哪怕贴着墙而立,也不是那么挺直了。 “徐师,弟子……” 少有情绪的王牧之红了眼眶,双膝跪地,向着那越发佝偻的老人,连连磕头,似要将这些年亏欠的礼数,尽数磕回去。 一窗之隔,徐文纪默默的看着最类己,也最不类己的弟子,许久后,沙哑开口:“不要算计他。” 磕头声止住,王牧之回答:“今时不同往日,已无人可算计杨师弟了……” 老人看着窗外的风雪,想了许久,才叹了口气:“他,太莽撞。” 王牧之静静听着,心中,不由有些黯然神伤,老师,终归不原谅自己…… 终于,老人似乎想起了这个弟子,开口问道:“你的功行,如何了?” “回许师!” 说话间,泪水已然滴落,王牧之跪的笔直,眼神明亮,字字清晰:“正要破我心中‘贼’!” 第615章 大衍山中的木台! 破我心中贼! 一窗之隔,师徒两人神情各异,一者怅然,一者垂泪。 “什么贼不贼?!” 刘京却觉心神惶惶,忍不住大喝一声,五指开合,欲抓王牧之后颈。 呼! 玄铁锁链困四肢,百锻钢钉穿琵琶,王牧之此时的气与血,几是跌落到寻常人的程度。 面对两厂八虎之首,刘京的悍然出手,本也无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然而,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后者的箕张的五指,就自一僵,整个人怔立原地。 恍惚之间,只觉眼前光芒大放,似有一轮骄阳东出,绽放着难以想象的气与势。 待得他自恍惚中回神,已然出了一身的冷汗,再看去,王牧之不知何时,已然进入了牢狱之中。 数十年不见的师徒两人,相对而坐,全将自己当成了空气一般…… “徐师……” 执礼甚恭,王牧之一如当年蒙学之时,向自家老师汇报着课业:“自离您后,先六年,弟子精研儒学,中六年,弟子寻求佛果,后六年,夜宿道观。 最后二十余年,静坐万象山,学着您,传播精义、道理,渐渐地,心中就有所感……” 徐文纪静静的听着,心中有欣慰,有怀念,更多的,却还是复杂。 “其实,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道理。诸多前人,也曾提及,只是弟子所得要清晰一些,也更适合自己……” 王牧之眸光很亮,甚至也不介意刘京在外,平静诉说着:“人生红尘中,诸般烦恼多,欲得澄净果,先破心中贼。” “心中贼。” 徐文纪,终是开口了:“老夫心中,可还有贼?” “奉君行道,即是您心中最大之‘贼’!” 王牧之脱口而出,又觉失言,但出乎意料,面前老人并未动怒,只是长长一叹:“一人一家为君,总也好过,家家为君……三千年来,从来如此,擅动,不详……” “从来如此,也未必就对。” 王牧之微微摇头:“天下,终归是天下人的天下,一君昏聩,亿万人为之殉葬,这,不对啊,徐师! 觉民行道,以下督上,把他们被蒙蔽的‘眼睛’还给他们,这,就是弟子这么多年来,所得最大之领悟……” “有教无类,觉民行道……” 徐文纪沉默良久,方才道:“所以,你选中了,傲上悯下,有开革天下之心,却并不恋栈权势的杨狱……” “徐师知我。” 王牧之微笑:“也知师弟……” “可你又怎知,未来霸业可期之时,杨狱不会变了心思?” “尽心尽力,如此而已。” 王牧之回望着翻卷的云海:“诚如您所说,未来之杨狱,再步古今帝王之后路,那,也要强过今日,不知多少……” 师徒两人,旁若无人的交谈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