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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喜 第156节

    “姐,我跟她打听容嫂呢!”

    “容嫂?”苏婼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是谁?”

    “就是上回我说的那个南边来的会很多手艺的常家仆妇啊!”

    第310章 熟悉的信笺纸

    苏婼立刻想起来了,没错!常家除了常赟,还有个苏祈偷听常蔚与苏祯说话时,赶巧出现解了围的年轻仆妇容嫂!她心念顿闪,立刻也说道:“对!容嫂呢?!”

    随后进来的韩陌:“什么容嫂?”

    苏婼便朝他解释了来龙去脉。韩陌听闻二话不说,也朝着那仆妇追问起来:“此人现在何处?!”

    仆妇吓得颤抖,一句话抖得稀碎:“她,她不在府里!”

    “不在府里?”

    仆妇点头:“就是,就是出事的那天晚上,二老爷和二爷都出府了,容嫂,容嫂说她出去看着二爷点儿,随后也出去了。后来,后来常家就被围了,府里的人出不去,她自然,自然也回不来!”

    几个人怔立在原处,半晌没说出话来。

    苏祈见容嫂的第一面,是在被常贺引着见孙延等人时,容嫂就盯着他看了好几眼,后来在花园里偷听时容嫂出现得又太过巧合,放在当时难以重视,但如今想来,就处处透着蹊跷了。苏祈还从来没有离过京城,容嫂是从南边来的,她不可能会认识苏祈,就算认识,也没理由对一个半大少年如此关注。那她是为什么会盯着苏祈地看?

    再者,苏祈在窗下偷听,被丫鬟发现了,容嫂又恰恰那时走出来解围,而且,作为常家下人,同时深受常贺信任,她为什么是露面就斥责了丫鬟,如此笃定丫鬟就是看错了人,而不是先出来询问事由?甚至还那么巧,支走了丫鬟,末了还引着常贺离开了窗前,使得苏祈正好有机会逃离呢?

    这些都是明显的疑点,如果再回想一下常贺对她来历的介绍,说她自称是南边某个没落了的宗亲府里的下人,她那文雅的举止,她的疑点不就更多且更明显了吗?

    “她住哪儿?!”

    是韩陌先出了声。

    仆妇忙指着后头:“在二房那头,奴婢可以领路!”

    二房和长房一个在东一个在西,容嫂的住处在二房还要往东的一间仆妇共住的杂院。仆妇带领大伙,到了其中一间关闭的房门前道:“容嫂就住在这儿。”

    苏祈把门推开,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味便迎面而来,这是一间极为素简的屋子,应是两人共住,两床中间以帘相隔,靠里的床位十分凌乱,被褥散落开来,一半在床,一半在地,按时间推算,应该还是当天夜里事发突然,安睡中的人被惊醒,匆匆离去后留下的状况。

    但是靠外这间就极其整洁了,枕被放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件赘余之余。床头是一扇半开的窗户,一樽粗陶罐子里插着几枝茉莉花,虽然已枯萎,但依旧有余香。屋里除了一张带缸屉的旧木方桌,和一张床,其余没有什么家具。

    “找找看。”

    韩陌示意,而后率先拉开抽屉。苏婼也走上前,摊开了被褥,仔仔细细翻查起来。

    拢共这么点地方,几个人翻翻找找很快就差不多了,但是一无所获。

    苏婼扫视一圈,忽然道:“她没有放衣裳的地儿吗?”

    仆妇恍然,从屋子最里间拖出来两只箱子,一只沉甸甸,一只却轻飘飘,打开一看,沉的那只衣裳塞的满满当当,但放的不讲究。但轻的这只只有三五件衣裳,衣裳叠得四角都支棱起来了,一看这风格就与茉莉花的主人是同一个。

    苏婼认真看了看这些衣裳,皱起眉头:“她在常家一两年了,就这么几件衣裳?”

    仆妇看起来也是懵的,说道:“府里每季都有衣裳布料发放,自然是不止这些。但奴婢也不知其它衣裳去哪儿了。”

    苏婼想了下,站起来:“这么看来,有可能当天夜里她的离去,就是有预谋的了。”

    苏祈一阵紧张:“她该不会是常蔚的同谋吧?”

    苏婼没顾着答话,韩陌从旁接上了:“如果她是常家同谋,那她为何要掩护你离开花园?”

    “也对。”苏祈立时放心,但下一句又道:“那她会是谁呢?她为什么要离开常家?”

    这个问题显然谁也没法答上来。

    苏婼望着那瓶茉莉,拿在手上端详了会儿,然后又仔细地察看这桌子。

    那张床她已经里外全查过,没有问题,这桌子韩陌查过,理应也是如此。

    但是她又不太甘心,前后左右全部看过,剩下底部没看,她又蹲下来去看桌子底。

    这一看,她愣住了。

    “怎么了?”

    韩陌察觉异样,跟着蹲下来,一看,那桌子底部竟然紧贴着一沓纸,四角各以一只小卡子卡着……

    “一个仆妇,怎么桌子底下会藏着有纸?”

    苏婼迅速将纸抽出来,是一沓外头笔墨铺子里常见出售的信笺。

    “不对,”看着看着她又愣住了,“这样的信纸,我见过!”

    “在哪儿见过?”

    苏婼猛地抬起头:“就是那天夜里我接到的匿名信!”

    “匿名信?!”韩陌闻言当即也定住了,“告知柳树胡同的那个?”

    “正是!”

    这下俩人呼吸都给屏住了,一个流落进京谋生的仆妇,她会写字?好,即使她读过书,会写字,她居然知道连常贺都不知道的常蔚的私宅?而她居然在最关键的时刻,把这处私宅的地址以匿名信的方式投给了她苏婼?

    这难道还不够让人惊疑的吗?

    “去问问常赟!”

    苏婼甩下这句话后就立刻掉了头。

    常赟还在原来的屋里,又惊又怕的他目光呆滞,看到苏婼进来,身子下意识又往后缩了缩。

    苏婼到他跟前劈面问道:“常贺身边有个容嫂,你知道吧?”

    常赟点点头,回应道:“她是一年多前进府来的,是常贺陪着我二婶去沧州回来时,一道带回来的,我也不知道为何他们母子就是很信任她,那容嫂一进来就在二房正院里侍候,听说养花侍草的不错,还会一手好厨艺,常贺有什么事也经常找她……”

    苏婼顿了下,又站起来往外走。

    韩陌在门坎下道:“去哪儿?”

    “去二房找常贺的母亲!”

    第311章 大圈子

    容嫂是常贺母子从沧州带回来的,也就是说,当时他们是怎么认识的,常贺知道,常夫人肯定也知道!

    二房这边又经历过一次来自李氏的咒骂,常夫人已快崩溃,抱着一双儿女流泪不止,一时间觉得世态炎凉人心凉薄,又觉得常蔚实在该死,把自己拖至这个境地。

    正自悲悲切切,忽然门开了,门口出现个仙姿玉貌的少女,目光望着自己,直直地朝自己走来,而紧随在她身后的,是韩陌与一个陌生的俊秀少年。

    常夫人情不自禁把一双儿女搂紧。却听这已经走到了面前的少女道:“常夫人。”

    自从被羁押以来,不管是家里家外的人,都从来没有人对常夫人还保持尊重,可是要知道她目前还是有诰命在身的,只要皇帝一天不下圣旨剥夺她的身份,她就一日还是官眷!

    陡然听到这么一声称呼,她一下子就从地上站了起来,抖了抖裙摆。

    “我是大理寺少卿苏绶的女儿,我叫苏婼。”苏婼在她面前两尺远停步,“你们府里的容嫂,她去哪里了?”

    常夫人怔忪道:“你找她干什么?”

    “我听说你们家事发当夜,她出府了,然后一直到现在没有回来。刚刚我去看过她的住处,她的衣裳行囊,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这里长住的样子。”

    常夫人神色一动:“怎么会呢?她进了府已经一两年了!”

    “她总共就剩下三五件衣服,除此之外,没有留下一点私人物品。你不觉得可疑吗?”

    “……怎么会呢?”常夫人愣了一下失声道,“容嫂我是信得过的!”

    苏婼看了她一会儿,看到她目光开始示弱的时候问道:“请问常夫人,她是在什么情况下进府的呢?”

    常夫人双唇发白,两手紧抓着椅子靠背,说道:“我们是在沧州遇见她的。那是前年腊月,我带着贺儿去他姑母家赴喜宴,长房的赟哥儿也去了。

    “长房的人这两年对我们二房处处白眼,赟哥儿本来心眼儿就小,又年长贺儿些许,他姑母因与我们往来多些,不免对贺儿多加疼爱。

    “赟哥儿心生嫉妒,那日下晌以去遛马为由,喊了贺儿出去,结果到了晚上,赟哥儿回来了,贺儿却不见踪影。

    “我们问他贺儿去哪了,他说失足摔到悬崖下去了,我们自然是不相信的,遛马怎么会遛到悬崖上去呢?

    “好在很快贺儿的小厮就回来了,当时顾不上追究,我和他父亲让小厮带路,找到了出事的悬崖下方,我们在那找了两只最后在村里一户农家找到了摔伤的他。

    “原来常赟是故意引他走的山路,就是想要治他于死地!好在贺儿机警,看出来他的险恶用心,提前有了防备,但他还是没有避免摔了下来,落进了山石缝中。

    “恰好是寄住在村民家中的容嫂听到了他的呼喊声,发现了他,拚命把他拖了上来,把它背到村里疗伤喂药,不眠不休的守了两个昼夜。

    “后来我们才知道,她原是南边一家没落宗室里的家仆,那宗室自太祖传下来已有五六代,早已潦倒不堪,最后一任家主在过世前就遣散了他们。

    “她带着儿女进京来谋生,结果她一双儿女在路上没扛住,都夭折了,刚刚把儿子埋葬在村头山上,就遇上了贺儿。

    “我们因着他这份救命之情,本就有了想要报答一番的打算。一看她谈吐不俗,又是在宗室里头伺候过的,会许多本事,就提出让她随我们回了常家。”

    苏婼默了一下。“她从南边进京,为什么会出现在沧州的小山村,你们问过吗?”

    “当然问过!她是有个远房亲戚在那村里,只是那户人家早就搬走了,后来我丈夫又派人去村子里求证过,确实如此。”

    常夫人说到这儿,把腰挺起来:“你们为什么会盯上她?你们是想告诉我,她来历可疑吗?”

    苏婼不答,反问:“你觉得呢?”

    常夫人脸色渐渐惶惑,他退后两步坐在椅子上,右手紧握抬到了下巴处,哑声自语:“因为她救了贺儿,连我丈夫也没有盘问出什么疑点,所以她一进府就为我们所信任,我让她当了我房里的掌事娘子,身边事务无一隐瞒,贺儿也对她尊重有加……她,她怎么会有问题呢?”

    苏婼没有说话,由着她自言自语。

    一会儿她颤抖着双手捂住脸庞,双肩抖动,似已不堪这打击。

    一会儿她又猛地抬起头来,通红的眼睛望着苏婼:“如果她是jian细,那你们不是应该知道她是谁吗?为什么还要来问我?

    “我早就说过,我丈夫他们所做的事情我一概不知,难道我不是受害者吗?我不也是被他害了,才到这般境地吗?

    “你们安插jian细也好,调查他也好,只管去做便是,又何必还要把这些撕扯给我看?我不过是个妇人家,就算我承认自己的愚蠢,与你们来说又算的什么成就呢!”

    妇人声嘶力竭,与先前进门时的姿态判若两人。

    苏婼原地站了会儿,走了出来。

    韩陌跟上她:“这个容嫂看来问题很大,她怎么刚巧就把常贺给揪下了?她一定是有所筹谋,这么看来,她肯定不止一个人!”

    苏婼走到院门下站定:“常夫人有一点说的对,如果容嫂是jian细,我们理应知道她是谁才对。可为什么我们却不认识她呢?”

    说到这里她转过身来:“你说,她会不会是皇上派去的人?”

    “不会吧?”韩陌道,“祈哥儿可是说她是带着南边口音的。皇上要派人,也不至于要兜到这么大个圈子,扯个南边来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