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好茶! 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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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沈令现在蔫成这副模样。 如果说刚才还只是对贺闻帆的情绪有疑惑的话,那沈令现在就是真真切切感到他的怒意了。 这种怒意不同于寻常人生气时候的强烈和淋漓尽致,是压抑的,沉闷的,像有千斤重的石头悬在心底,将心脏沉沉往下拖拽,坠得人喘不过气,又因为惧怕而不敢声张。 沈令呆呆地仰头看着他,伸手想拿自己的包,却被贺闻帆挡开,背包带冰凉的面料从指尖滑走。 沈令愣住了。 其实贺闻帆只是很轻地避开了沈令的手,他怕看到沈令再碰重的东西。 但沈令眼眶却蓦地红了。 “你在生气吗……” 他睫毛胆怯地颤了颤,旋即深深垂下头。 室内化作一片寂静。 贺闻帆像是被冰封住了一般,不可置信地看着沈令通红的眼圈。 像有一盆水当头浇下,把那些莫名而起的怒意浇得淅淅零零只剩灰烬。 他把沈令惹哭了? 这个念头一出,贺闻帆大脑就空白了。 他在沈令身前蹲下,脊背僵硬:“没有,没有生气。” 贺闻帆的气焰消失殆尽,沈令的眼泪就得寸进尺,一滴两滴砸到他手背上。 “沈令,沈令……”贺闻帆慌了:“对不起,我没有生你的气,别哭。” 沈令微微抬起头,眼尾睫毛都湿濡:“是不是怪我没给你定好房间?” 什么房间? 贺闻帆换过来压根就不是因为在意房间。 “不是的,没有,”他说:“你做得很好,没有怪你。” “那是因为吃药么,”沈令吸了吸鼻子:“不是因为难受才吃的,一天三次,我每天都要吃这个……” 沈令好像不管遇到什么事都习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贺闻帆心里腾起nongnong的负罪感。 “对不起,对不起啊……不是在生你气。” “……那你为什么凶我?” 沈令是真的不明白。 在他看来,现下的一切都很莫名其妙。 他想睡觉休息,贺闻帆却突然回来吓了一跳。没说几句话,他又生气了,还用那么凶的语气对他说话。 沈令委屈死了。 “我——”贺闻帆急切开口,却又蓦地噤声。 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原因。 他都不清楚自己是怎么了。 他一向不是容易动怒的人,就算生气也能很好克制自己的情绪。 可刚刚那一下,不是简单的生气,是一种无数情绪涌在心里,让人急切烦躁又不得其解的郁闷。 “……对不起沈令。” 贺闻帆沉沉地叹息,为自己给不出明确的解释而无比歉疚。 他是真的不会哄小孩儿,只能握着沈令的手腕,感受他脉搏跳动的频率,嘴里翻来覆去只有一句“别哭”。 沈令心率有些乱了,他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 贺闻帆急得发慌,抚着沈令的脊背一点点顺着。 “不哭了好不好?” “……沈令,真的不哭了,你心脏会难受的。” 大概是这句话有些效果,沈令对自己的心脏还算在意。 他压住胸口咳了两声,眼泪渐渐止住。 贺闻帆一直握着他的手腕,直到感觉薄薄皮肤下细微的跳动趋于稳定,心才稍稍落了下去。 “没事了没事了。” 他轻轻拍着沈令的背,指腹抚了抚沈令脸颊的泪痕,说话不敢太大声: “刚才在睡觉吗,还想不想继续睡一会儿?” 台阶给得简单明确,沈令也哭累了,揉揉眼睛点点头。 “想……先洗个脸。”他小声说。 “好,我们去洗脸。” 洗手间就在厨房左边,离客厅不过几米的距离,贺闻帆却亦步亦趋地把沈令送到门口。 沈令握着门把,进去前顿了顿。 他垂着头,拉过贺闻帆的手,把自己落在他手背上的眼泪用衣袖擦干净,才转身关上门。 这种时候都很讲究卫生。 贺闻帆站在门外,后知后觉感到手背一阵阵发烫。 他长长松了口气。 沈令洗完脸就把埋进被窝里。 其实也没睡着。 一开始确实很委屈,但冷静下来后,一股尴尬就在心头缓缓弥漫,让沈令羞得抬不起头。 他没想通自己怎么就哭出来了。 因为贺闻帆一句话,他竟然会哭鼻子。 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沈令抱着被子在床上把自己裹成麻花,也抑制不住那股羞臊。 印象里贺闻帆真的哄了他很久。 回房间后,沈令悄悄透过门缝看了眼,贺闻帆打开冰箱在喝冰水,吨地灌下去好大一口。 应该是哄他哄到口干舌燥了吧。 沈令绝望闭眼,更想快点离开这个美丽的世界。 对沈令来说,尴尬是最可怕的一种情绪。 它能让沈令全身僵硬手脚发麻呼吸不畅一头撞死,沈令过不去心里那关,更不好意思马上就面对贺闻帆。 于是在客人们陆续抵达酒店,晚餐即将开始前,他避开贺闻帆偷偷溜出了房间。 晚宴在酒店一层大堂举行,室内是自助餐,被大落地窗隔开的室外是片空旷草坪,员工们架起烤架做露天烧烤。 沈令怕撞见贺闻帆,草草吃了两口,就打包了些食物,叫上几个店员,去二楼的休息室开会。 尴尬归尴尬,贺闻帆的生日小惊喜还是得按计划进行。 沈令深呼吸一下,平复好心情,把计划表分发给大家。 “明天下午我们在山顶有正式派对,”沈令说:“贺先生的生日惊喜,我的意思是分开进行。” 派对人多,贺闻帆和客人们也不完全熟悉,沈令怕如果贸然在正式会场举办惊喜,主人公会觉得尴尬。 以己度人,他就很怕在大庭广众下被起哄,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注目礼。 “山顶的酒店我问过了,他们有一个闲置的仓库,我已经拜托他们打扫干净,明天我们去布置一下,做一个简单的小惊喜就可以了。”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听说刘经理唱歌很好?”沈令问。 “一般一般,”刘明申低调地清了清嗓子:“每年总部歌咏比赛,忝居第一。” 沈令笑起来:“那就麻烦经理你来推蛋糕车,然后唱一首生日歌。” 刘明申比了个ok:“没问题。” “陈哥和宋雅姐准备彩带桶,”沈令继续分配任务,说着顿了顿:“小臻姐你……你负责拖住贺先生吧,别让他察觉到我们的计划。” 秦臻点点头,忽的又问:“那小令你呢?” 沈令有点支支吾吾的:“我、我要在仓库监工的,还要准备礼物。” 秦臻疑惑:“这些我都可以做呀,小令你来陪贺先生吧,他喜欢你,你陪着寿星肯定更高兴。” 哪成想沈令忽然激动。 “谁喜欢谁了!别别乱说,贺先生对大家一一一视同仁!” 他喘着气。 对面四双眼睛一眨不眨盯着他,像在疑惑他怎么突然反常。 沈令愣了两秒,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此“喜欢”非彼“喜欢”。 他莫名其妙理解错误闹了乌龙。 沈令脸腾地红了。 面对八道强烈的视线,心里羞得要死,却又不敢太露怯。 他挺直脊背,第一次拿出小东家的架势:“按按我说的做,散会!” 殊不知,在他人眼里,就是只装凶的纸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