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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花落尽 第21节

    人面是对人常带三分笑,

    桃花也盈盈含笑舞春风。

    烽火忽然连天起,

    无端惊破鸳鸯梦。

    一霎时流亡载道庐舍空,

    不见了卖酒人家旧芳容。

    一处一处问行踪,

    指望着劫后重相逢。

    谁知道人面漂泊何处去,

    只有那桃花依旧笑春风。”

    商依依靠在车窗边听着这忧伤的曲调,淡淡的说,“如果我现在跳车呢?”

    何梓明终于转过头看了她一眼,用手覆盖在她的手上紧紧抓住。

    “够了!”商依依终于发飙,把他的手甩开。

    “你们俩以为自己是什么?大护法吗?我跟你们无亲无故,也没有求你们保护我,你们凭什么管我的事!凭什么替我做主!一个个惺惺作态,其实都工于心计,口口声声为我好,滚吧你们俩,说白了就是怕事发连累了你们。”她竭嘶底里的怒道,两眼通红,说着就伸手去拉车门。

    何梓明一把搂住了她,把她按在怀里,任她在他身上踢打,挣扎,他牢牢的箍住她,“你想想你的mama和meimei,你牵连我们没什么,她们没了你怎么办?”他柔声说。

    商依依在他怀中奋力的挣扎,挣脱不开,终于泄尽了力气,压抑的哭了起来。何梓明温柔的抱着她,轻抚她低垂的脑袋,“明天我们先回去,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

    汽车不疾不徐的奔驰在车水马龙的路面上,驾驶位上的刘三少看着车内的后视镜,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商依依积攒了一天的紧张,不安和愤怒化成了泪水在何梓明的温暖有力的怀抱里哭到力竭,也许其中还有对突然收获的两份温情的悲哀。

    她虽然不让自己相信男人的好意,但是内心又感受到了真诚温柔的心意。如果世界就是那样无边的冷酷黑暗,痛快的赴死一战并不那么的困难,反而有着解脱的快意。两个男人这样无用的束缚反而使她更加的难过。她满腔的怨愤像乌云一样阴霾却被久违的温情缠缠绕绕的拧成了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何梓明把她的脑袋靠在自己的胸膛,双手温柔的环着她的身体,让她尽情的哭,他用指尖去擦拭她哭花的脸庞。等红灯时,一块白色的手绢从前面的座椅旁递了过来,何梓明迟疑了一下,心有不甘的伸手接了过来。

    前面的人没有回头,灯一变绿,车子又开动了起来。

    第32章

    等开到北京饭店的时候,商依依已经平静了下来,她用手绢擦干了眼泪,把车窗摇了下来,晚风吹散了车内的沉闷和心事,她看着窗外,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商依依,不管你怎么怪我都好,既然是我把你从颖城带出来的,我就要把你好好的带回去。”何梓明终于开口,“你今天晚上就好好的睡一晚,明天一早跟我回去,不要胡思乱想了。”

    “如果我不呢?”商依依扬着下巴倔强的看着他。

    “我们不会让你走掉的。”何梓明看着她,“你的枪呢?”

    商依依偏过头去,不理他。车子停到了饭店停车场。刘清远转过头来,和何梓明对望了一眼。“依依,事已至此,说明这次时机不对,勉强也不会成功的。早点休息吧。”

    商依依不说话,推开车门下了车,何梓明跟着她下了车。不一会刘三少也跟了上来。

    “我不会回7007房间了,在那我睡不着。”她看着何梓明,“原因你知道。”

    “那我们换个房间。”何梓明说。

    “去3015,我房间睡吧。”刘清远突然说。

    “那你睡哪儿?”商依依偏过头来看他。

    “我也睡那,不会让你一个人待在一个房间的。”

    何梓明转头看着他,带着挑衅的眼神,“不可能。”

    刘三少双手插着裤兜,懒散的笑笑,“我觉得挺好。”

    “你什么意思?”何梓明的声音充满了火药味。

    “她在你房里住了几个晚上,我也没说什么。”刘三少漫不经心的说。

    “你凭什么说什么,我又不是那种人。”何梓明十分的不悦。

    刘三少不置可否的耸耸肩,“那你又凭什么不同意?”

    “我信不过你。”

    “我跟你走。”商依依看着这两个争执的男人,突然插了一句对刘清远说。

    何梓明眼神复杂的看着她,终于没有再说话,一个人快步的向大堂走去了。

    “你很爱激怒他。”刘清远笑看着她。

    “那你又为什么要跟他争呢?你一向让着他的。弄得好像争风吃醋一样无聊。”

    “难道不是吗?”他笑道。

    “为了一只没有火柴的烟,有意义吗?”她淡淡看了他一眼,往前走去。

    等上了三楼,看到何梓明已经带着她的行李箱斜靠在3015房间门口沉思着什么,他看到他们俩走来,站直的身体。

    刘三少脸上挂着调谑的笑意,轻松的用钥匙打开了门。“何大少,还需要检查什么吗?”

    何梓明一脸不悦的把行李箱递给了她,示意让她进了房间,“你晚上好好休息,不要有别的心思。”

    然后关上了房门。商依依靠着房门偷听着他们在门外的谈话。

    “你给我小心点,不要做出那些对其他女人干的事情。”

    “大少,我说了好几次了对女人不要太在意了。”

    “要是你不在意就不会瞒我这么久了。”

    一阵沉默。

    “你别大意,她很有手段,想做的事情不惜代价,别让她从你眼皮底下溜走了。”

    “嗯。”

    过了一会门拧开了。商依依转身从行李箱中取出了睡衣,在刘三少的目光下走进了浴室。

    花洒的水开的很大,水很热,热的让她浑身白皙的皮肤烫的发红,她忍耐着在水下站了很久,她经常需要一些额外的痛感克制住她一时的软弱。

    当她换上睡衣,湿着头发走回房内的时候,刘三少正倚在沙发上看报纸,看到她出水芙蓉的清丽模样,放下了报纸,朝她一笑,“洗好了?你的脸很红。”

    商依依手上拿着润肤乳坐在了床边,转过头来对他说,“我背后这一块自己擦不到,你帮我吧。”

    “好。”他走过来接过润肤乳。

    商依依把湿漉漉的头发卷了一下从背后放到了胸前,睡衣低低的领口露出淡粉色的后背。刘三少往手中挤了一些润肤乳,手掌接触到她温热的皮肤上,在她的背上徐徐的涂抹开来。

    她往后侧过头来,有水从她头顶的发中悄悄的聚成水滴,由她的额头缓缓的滚下来,落入眼角,她轻眨眼睛,睫毛翦动,像是无声的落下一滴多情的泪,缠缠绵绵的遛到唇边,她伸出舌不经意的把它卷入舌尖。

    刘三少看着她诱惑的脸,手上停止了动作,浅笑道,“擦好了。”

    商依依回眸一笑,“你是不是觉得我在引诱你?”

    “我希望是。”刘三少坐在她身边,眼中带着淡淡的笑意,“这种荣幸不是谁都有的。”

    “不,其实谁都有可能,只要有必要。”她整理好衣服爬进了被子里,渐渐冻结了笑意,“你看如果不是你从中作祟,现在我就是躺在你大哥的床上了,对他做这样的事情。”

    刘清远脸上也没有了一贯的轻松随意,他凝视着她,“依依,你不必这样。”

    “刘清远,你心里想保护的是你十二岁在京城遇到的纯洁美好的小女孩,可她在你们刘家的迫害下早就死了。我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她,你别在我身上投射你童年的回忆,我不需要你的可怜。”她厌烦而又无力的说,“我就是一个不择手段的女人,你要能让我走,我现在可以毫不犹豫的跟你上床。”

    刘清远看着她的眼神饱含了复杂的情绪,最后他只是伸手捋了一下她湿漉漉的发丝,温柔的说,“别湿着头发,容易生病。我帮你擦干吧。”

    “你真让人讨厌。”商依依把他的手打开,掀开被子走回到浴室里,把门关上。

    他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商依依出来了,没有看他,直接躺到了被子里,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他看着她被子里露出来的半个脑袋,丝滑的卷发,看了一会,就起身把房内的灯关了,屋内顿时陷入了幽暗和宁静。他去浴室洗了一把脸,解开衬衫上面的几颗扣子,用毛巾擦了擦身体,就回到房内倚在沙发上,从窗帘缝中看着天上的月亮,已经缺了一块。

    这样静穆的过了好一阵子,突然房门被敲响了,刘清远几步走到门口,低声问,“谁?”

    “我。”门外传来了何梓明的声音。

    他打开了房门,只见何梓明挤了进来,盯着刘清远松散的衬衫松开的那几颗纽扣,再审视的看着幽暗的屋内。

    “大少,又怎么了?”刘三少充满了笑意的声音。

    商依依也从被子里钻了出来,眯着睡眼看着何梓明的轮廓,轻笑道,“何大少这是来抓jian的吗?”

    黑暗中也看不清何梓明的脸色,只听他不自然的声音,“我在桌子上看到你还有一对耳环落下了。拿过来给你。”说着他把口袋里的东西往刘三少手中一放。

    他笑着说,“要还看到什么再拿过来,我们明天好收拾。”

    “你出来一下。”何梓明厌烦的对他挥挥手。

    刘清远回头看了一眼倚在床头若有所思的依依,带上了门。

    “我要出去一趟。”何梓明压低声音。

    “这么晚了,还要去哪?”刘清远摒去了笑意,认真的问。

    “林岩的事,之前有些没处理干净的,我现在去解决,以免回去后节外生枝。”

    “会不会有事?”他浓眉拧着。

    “我处理的过来,你好好看着她。”何梓明目光如炬,牙缝里面吐着字,“别趁我不在……”

    “你的要求太多了。”刘清远疏疏淡淡的轻笑。

    “我没跟你开玩笑!”

    “我也没有。”

    刘三少回屋把门关了,看到黑暗中商依依坐起身来,“拿给我吧。”

    他走过去坐在床边,把手里的一对祖母绿石的的耳环递给了她。商依依淡淡笑了一声,“原来是这个。”

    她把宝石放在手心里摩挲着。

    “何大少他很紧张你,他以前像是女人勿近的怪胎。”他笑着说。

    “那又怎么样呢?”商依依靠在床头幽幽的说,“过一年半载大概他家里就会为他娶一位像祁小姐那样的大家闺秀,再过三年五载再纳一门表妹那样清纯少女做偏房。我只不过是他曾经青涩时有过的那一点念想罢了。”

    “你为什么总是这么悲观?”他凝视着黑暗中她的乌亮的眼睛。

    “难道不是吗?只是看多了现实罢了。”她扯了扯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