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今生不行善 第12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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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墙碧瓦仍旧是最寻常的模样,但庄严巍峨渐次褪去,换上一派婉约多情。 月光倾斜洒落,又摇曳出一地星光璀璨来。 赵曦月缓步跟在赵行身边,笑容明艳又灿烂。 赵行拿眼角余光瞥见,无声叹气:“还笑?” 赵曦月脚下才一顿:“还不是二兄撺掇怂恿我的?” 赵行身形也僵了下,回头看过去,一时无话。 赵曦月挽着袖口,指尖抚在异色满绣的牡丹花上:“二兄不待见郑家姊妹几个,又觉着郑双宜仗着母后的缘故给了阿莞jiejie委屈受,大可与我直说。 你知道我这人,眼里最是不容沙子的。 凭她什么荥阳郑氏,什么名门贵女,难道我放在眼里了? 我偏不信母后为这种小事来指责我。 郑氏满门风光得意,却也该知月盈则亏的道理。 如今又立下那样所谓的功劳,冒冒失失,在我跟前肆无忌惮的冲撞。 我是天家公主,父皇掌珠,别说只是甩了郑双容一个巴掌,便是杀了她,谁又能奈我何?” 她说的那样理直气壮,倒把赵行弄得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这话茬。 赵曦月话音顿住的时候,略想了想,上前去牵着赵行袖口:“二兄疼我,我也疼一疼二兄吧。 二兄不喜欢的人,我便也不喜欢。 二兄喜欢的人,我也喜欢。 阿莞jiejie从小就没受过委屈,她如今碍着母后,肯忍让,我偏不忍着。” 赵行就笑了。 他眉眼舒展开,反手牵过赵曦月柔若无骨的那只手:“我们阿月去了一趟陈郡,倒脱胎换骨变了个人一样,一夕之间便长大了,懂事了。 那怎么不怪二兄利用你呢?” “这有什么好怪的?”赵曦月盈盈笑着,“我乐意给二兄利用,怎么样都好,反正替二兄办事,原也是我心甘情愿的。” 她说完,想起什么似的,小脸儿猛然一垮:“但你别去跟大兄说啊,他要是知道了,肯定要骂人的。 我都是大姑娘了,不想老听他说教,也太没面子了。” 赵行捏着她脸颊轻笑出声来:“大兄怎么舍得骂你,我也不去跟他说,他若听了,挨骂的岂不只有我吗?你当我是个傻的,跑去肃王府自揭短处吗?” 赵曦月便放心下来:“我不想去含章殿陪父皇母后用晚膳了,二兄送我回我母妃那儿吧,你去含章吃饭的时候,替我回禀一声,便说我才回来,现下惦记着我母妃,就不过去了,明儿一早再去陪母后用朝食。” 她捏赵行指尖:“哪怕有父皇在,我也不想听母后因为郑家的人来与我说那些话。” 第184章 参奏(二更) 郑青之又被参了一本,是在二月二十九那天的朝会上。 也不知道到底是谁先开的这个头。 仍然是旧事重提。 说的就是郑青之那个宅子的问题。 僭越不说,还不知收敛。 自从搬过去之后,恨不得三天一小宴,五天一大宴,要叫天下皆知,郑氏族人住在那地方。 何其张扬? 晋和帝原本的意思就是要让郑青之兄妹搬出去的。 这是他之前答应过赵行的。 先前提了一回,郑皇后那儿没松口,前些天又赶上郑家送粮食的事儿,约莫有三五日,没人再提。 今日旧事重提,其实是上赶着给自己添晦气。 但总有那些个不怕的。 晋和帝本来也打算顺水推舟,下个旨,叫郑青之兄妹搬走,至于皇后那里,他再慢慢去说也就是了。 结果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头郑家宅邸之事还没个结果,那边礼部钱侍郎横一步跨出来,弯腰拜礼叫陛下。 晋和帝眼皮一沉:“钱卿有本要奏?” 钱侍郎直起身来,郑重点头:“臣听闻前些日宜清殿下归来,正赶上郑大娘子于府中设宴,公主兴致好,特意去了一趟,结果席上郑三娘子言辞无状,顶撞公主,着实气着了殿下。 此事京中传得沸沸扬扬,百姓们议论纷纷,如今只说郑氏一族金贵又体面,为着他家几次三番立下大功,郑氏的娘子们也成了这天底下顶顶金贵的女孩儿,连天家公主也敢顶撞羞辱!” 他几乎一字一顿,咬重的是每个话音,把此一番话回明之后,拱着手,又请奏:“郑氏教女无方,臣请陛下重责!” 这话多重啊。 什么教女无方? 中宫也是郑氏女。 赵禹听到此处眼皮才动了两下。 他冷眼扫量过去,心下是有计较的。 钱氏是寒门庶族,上不得台面,与士族高门没得比。 但钱阆士这人能做到今天这个位置上,少不了当年魏氏的提携。 便就是魏夫人的那个魏氏。 赵禹对朝臣履历是门儿清的,随便一个拎出来,他大略想过,心中就有了数。 钱阆士是明承三十年的进士及第,榜上有名,却奈何出身寒门,当初也只得了个七品的外放官,并没有资格留在京城,更进不了翰林院。 说起来也巧。 明承三十七年,钱阆士在河南道为官,正赶上魏夫人胞兄履任往河南道去。 一来二去,便就认识了。 到了明承三十九年,钱阆士由魏氏举荐进京,入了礼部。 到如今又十四年过去,他一则有魏氏提携,二则自己也清直能干,三则也确实熬出了资历,若是不出意外,王尚书辞官后,礼部尚书的缺就该轮到他顶上。 郑氏在京行事张扬,郑双宜姊妹同姜莞到底对付不对付,外人说不清,做长辈的不会不知道。 钱阆士今日行事,多少有些公报私仇的意思了。 但赵禹懒得管,更不可能当殿揭破。 郑家是活该。 只是可见全然清直之人也太难得些。 知遇之恩啊,无论到什么时候,都要高高举过头顶的,永志不忘。 朝堂上有没有能为郑氏说话的人呢? 那可多了去了。 别说与郑氏交好的人家,就算是晋和帝一个眼神示意,也会有人站出来为郑氏一族开脱。 然而今日,一个也没有。 因为晋和帝听完钱阆士的那番话之后,面色阴郁又铁青,甚至没有容钱阆士继续说下去,默了半晌后,负气而去。 留下金殿上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又不少为钱阆士捏一把汗的。 顾怀章咬咬牙,提步靠近赵禹:“肃王殿下,官家动了怒,殿下不去规劝一二吗?” 赵禹其实不想去。 他知道父皇因为什么生的气。 但超臣此刻无人敢入福宁面圣,只有他了。 赵禹深吸口气,扫量过钱阆士一眼,见钱阆士面色不佳,他才叹气:“钱侍郎不必忧心忡忡,既然你所言句句属实,父皇一向是非分明,即便生气,也未必就是生了钱侍郎的气,还是尽早出宫去吧。” 钱阆士得赵禹一句安抚,悬着的一颗心骤然落回肚子里去。 他又下意识去看顾怀章,但见顾怀章也冲他点了点头,这才彻底放心,与二人辞别告礼,匆匆迈出太极殿,出宫去了不提。 · 福宁殿内气氛压抑的很。 晋和帝的确动了肝火,连李福也劝不住。 偏偏今日殿上事皆是牵扯到郑家,也没法子到含章殿去请郑皇后来劝。 正大气不敢喘呢,赵禹来了。 李福暗暗松口气,看晋和帝并没有不肯见的意思,便提步往殿外去迎了赵禹进门来。 等把人迎进了东次间暖阁,他才猫着腰又退出去,还顺手带上了暖阁的小门。 就要入三月了,天早没那么冷,连地龙也都已经不再烧起。 暖阁小门一带上,屋中热腾腾的,反叫人心底生出三分躁意。 赵禹请安叫父皇,人站在原地没有动。 晋和帝抬眼看他:“你替谁来求情?” 他语气虽然不好,却还是摆着手叫赵禹坐下说。 赵禹往他斜对面的官帽椅去坐,腰杆挺直,人坐的相当板正,不答反问:“父皇想让儿臣替谁求情?” 晋和帝一时无话。 良久后,他咬了咬后槽牙:“大郎,郑氏近来风光得意,但是西北的事情,也确实多亏了郑家送去的粮食,你怎么看?” 赵禹的笑容是泛冷的:“郑氏缘何能在户部连番哭穷的时候拿出那许多的粮食送去西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