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俗雨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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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相逢酩酊天,是她的个性签名。 她解释:就是在梦里喝醉了,和想见的人见面。 陈钊:你喝醉过吗? 姜迎灯:没有。 陈钊:那你有想见的人吗? 他探底的方式很巧妙。 姜迎灯比同龄人早熟得多,也经历得多,她很懂人心,遑论对付这些心思藏不住的男孩,这也是她不会为少年动心的理由。她看破不说破,在想怎么委婉跟他兜圈。 这时,微信弹出一条消息。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姜迎灯惊得从床上忐忑坐起。 l:开学了吗? 她给梁净词的备注,隐晦而简洁,只要这样一个字母。他的头像是一个动漫人物,偏灰黑的暗沉底色,早就被她放大钻研许多遍。 姜迎灯:嗯嗯。 l:什么jsg时候军训? 姜迎灯:下个月。 l:在学校? 姜迎灯:在顺义的军训基地。 讲完后,梁净词沉默了约有四五分钟,不知道是不是有事去处理。过后他说:见一面。 姜迎灯:什么时候呀? l:这周末有空吗? 姜迎灯:有的。 l:星期五晚上,可以? 姜迎灯:好,在哪里啊? l:我去接你。 姜迎灯喜出望外:好。 她抱着手机躺下。 忘了回复陈钊,但对方不计较,他发来两个字:晚安。 姜迎灯潦草地回一句:晚安。 她不舍地回到和梁净词的聊天框,把“我去接你”这四个字读了又读。 幻想了千百种见面的方式,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失眠到凌晨两点。 开学第一周,琐事繁多,课程也满,周五的最后一节是诗经课,内容复杂,姜迎灯听得很恍惚。有点激动,又有点犯困。情绪跳动起伏,她听不进去。 姜迎灯又点开和l的聊天记录,放大他的头像,问林好:“这个动漫人物是谁啊?” 林好凑过来看:“兵长,《进击的巨人》。” “蛮帅的。” “帅炸,超喜欢他!这个番贼拉好看。” 姜迎灯点头:“那我找时间看看。” 她退出头像时,“我去接你”那几个字突兀地闪现林好的眼前。 林好八卦问:“男朋友?” 姜迎灯微微愣住,摇头说:“哥哥。” 回了一躺宿舍,姜迎灯借了林好的口红,偏橘色,涂了薄薄一层。因为有人讲她皮肤太白,连嘴唇都苍白得没有气色。她想让自己看起来鲜艳一些。 换了三条裙子,姜迎灯霸占了镜子半小时。 许曦文觉得蹊跷:“你要跟网友面基啊?” 姜迎灯不解:“面基是什么意思?” 林好笑说:“跟她哥哥吃饭。” 姜迎灯微微垂首:“嗯。” 许曦文指着她身上的连衣裙说:“这个好看,你穿这种淡淡的白色很好看,有种白月光的气质。” 姜迎灯闻言,在原地转了个圈,裙摆漾起一股茉莉的清香,听从室友的话,于是定下来这一套。 她没有做过发型,头发披下来后会有隐隐的发圈痕迹,于是又匆忙地洗了个头。 梁净词说七点到,她六点四十就在西门候着。 姜迎灯对着保安室的玻璃尴尬地挤了几个笑容,想着等一会儿要怎么得体地打招呼,但无论怎么笑都觉得做作僵硬。 l的微信电话在七点整打来,手机震了两下。 姜迎灯慌忙接通:“喂?” “下来了吗?”是她熟悉的、他的声音。闷闷沉沉的,不带任何语气。 姜迎灯答:“我在西门了。” 梁净词稍稍一顿:“西门?” “学校的西门。”她尴尬地红了脸,“你去女寝了吗?” 梁净词似乎是无奈地轻笑了一声,而后说:“等着。” 他那端传来转向灯的滴答声。 开车来的。 接下来五分钟,姜迎灯调整呼吸。被无数种情绪堆砌起来的周五黄昏,晚霞不停变色。她在路牙踩上踩下,手里捏着礼品袋的细绳,无意识地将其来回拧紧,又松开。 直到电话又打来。 梁净词说话声音醇厚,带点调侃的意味:“张望半天,眼睛长哪儿了?” 姜迎灯怔了怔,聚精会神地左右看一看,很快在街对面看到立在车前的男人,他隔着一条街。停在她正前方。 他说:“还是太久没见,认不出我了?” 梁净词穿一身黑色,身姿很好,他站在车门前,一只手插在裤兜里,站得端正舒展,身形修长,身姿俊拔。男人短发利落,头小脸小,握着手机贴在耳畔,那只没有更换的腕表正散发着淡淡的银色光晕。 他唇角轻扬,看着她。眉目清俊,矜贵绝尘。 迎灯匆忙跑过去,刚才做好的“得体微笑”训练一点没派上用场,凌乱的刘海被风顶撞得一片狼藉,她低着头,慌张地捋着头发。 “你怎么知道我住哪一栋?”她顺好气息,抬眸看他一眼,又低下头。 “随便打听一下,不是什么难事。”梁净词敛眸看她一眼,“上车说,这里不能停太久。” 看她手里提着东西,他帮衬一把,拎过去。 姜迎灯却说:“这个是给你的。” 梁净词看她一眼,而后用两根修长的指将礼品袋的口子抻开,看见里面的两罐东西,他挑一下眉,问:“谁让你给的?” 显然,接到礼物他没有那么高兴。姜迎灯嘴唇紧抿,谨慎地答:“家里人。” 梁净词默了默,答一句,“知道了。” 随后,东西被他随手搁在后座。 有一批学生会活动的人在门口聚集,有几个人张望过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吸引到他们的目光,姜迎灯一抬头就看见队伍里两个颇为面熟的女孩。 她立刻躲闪到梁净词的身后,很快速的一个动作,额头不小心磕在他的肩膀。 梁净词配合地停下脚步,问:“看见谁了?” 她悄悄说:“同班同学。” 他偏过头,对上她紧张的双眸,男人深邃的眉眼微弯,嘲弄般笑,说了句:“傻瓜。” 男人后颈浅淡的清香涌入她的鼻息。似烟草,似苦茶,令她的衣襟也沾染一点缱绻的涩。 第3章 c02 这两个字很暧昧,但听者有意,说者无心。梁净词是真的笑她傻:“要看见早看见了,这会儿躲不是欲盖弥彰?” 姜迎灯低头捂住脸,不知道是为这一瞬间没有预兆的贴近,还是为旁人似有若无的注视,抑或是他语义含糊,不说具体盖什么、彰什么。搞得她很混乱。 她一时半会儿不肯抬眸,看着脚尖蹑足到车前。 梁净词站在副驾的门侧,正要替她打开副驾的门,又忽然停住动作,人立在门前,调侃地问了句:“你今天喊我了吗?” 姜迎灯微微一愕,对上他神色狎昵的双目,轻喃一声:“哥哥。” 他微微笑了下,绅士地替她开门。 “请进。” 车里比外面凉快得多,但姜迎灯坐得不算舒适。落座后,裙摆只遮着大腿一节,薄薄衣料,能挡住的风光不多。她很瘦,但由于身上没有肌rou,坐下后,多少嫌弃摊开的腿rou难看,只好悄悄在暗处踮起脚,好让她的腿看起来细一些。 莫名其妙这样绷紧身子,其实他压根不会瞄到那个地方。 姜迎灯手扶着膝盖,坐得板正。 车在霓虹里穿梭。 她轻声问:“爸爸给你写了信吗?” 梁净词说:“写了两封。” 姜兆林的案子在七月宣判,他挪用了一点科研经费,被人举报,获刑九年。 姜迎灯不知道梁净词是不是爸爸最喜欢的学生,但姜兆林在狱中只联系了他一个人。 喜爱与否并不重要,这能够说明的一点,梁净词是靠谱的人,以及,他或许能够拥有一些、于她而言派的上用场的人际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