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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离后养崽日常 第3节

    只要日后不铺张浪费,这些银子足够她和母亲富足地过完下半生。

    陆夫人带着陆家两位小娘子过来与她告别,褚瑶与陆夫人说起要买知叶的身契的事。陆夫人依着以前婢子赎身的的数额要了三十两银子,褚瑶说好,随即抽出相应足额的银票递给她,神色丝毫不见犹豫和心疼。

    陆夫人瞥见那一摞厚厚的银票,登时觉得自己要少了。

    世子殿下竟给了她这么多的钱?

    陆家两位小娘子趁这个时候去屋里转了转,出来之后表情有些不善。

    三娘陆明姝目光逡巡着那些收拾好的行李,道:“二嫂嫂,博古架上好像少了些东西,桌案上也少了一套龙泉窑杯盏,可是嫂嫂收起来了?”她一时忘了改口,末了才反应过来,“瞧我这记性,如今该唤你褚娘子才对。”

    “博古架上有几个古玩,鸣哥儿很喜欢玩,那套龙泉窑杯盏我用惯了,便一并收拾起来了。”她反问对方,“怎的,难道这些我不能带走?”

    陆明姝笑道:“我没这个意思,只不过随口问一句罢了。我只是想着,这些东西都是世子殿下添置的,回头若殿下派人来取,我们拿不出,难不成还要追去你娘家要回来不成?”

    褚瑶便也悟了过来她们真正的来意,根本不是来给她送别的,而是是来看看她是否偷带了东西出去。

    那些古玩和杯盏是十分值钱的东西,她们不愿叫她拿走,可褚瑶偏不想随了她们的意。

    她转头与那来送银票的人道:“劳烦您回去给世子殿下带个话儿,问他这些东西他可还要?若是要,我便留下,一件都不带。”

    那人道了声“好”,便离开了。

    晋阳王大军今日彻底占据了绥州,裴湛与父亲眼下在州府衙门,原绥州知州也已归顺了他们,与他们一起合谋攻占京都。

    绥州是京都的最后一道防线,如今绥州已破,京都便孤零零地立在他们眼前,要抢在各路援军到达之前拿下京都,须得速战速决。

    在谋夺天下大业面前,儿女情长简直不值得一提。

    裴湛很快忘记了昨日与褚瑶闹出的不快,将心思全部放在接下来的谋划上。

    午时休憩时,他今早安排的人拿了衙门的判离书回来,呈上来给他看过之后,还需送回陆家。

    毕竟那是“陆少淮”与褚瑶的判离书。

    裴湛看了一眼,脑中又浮现出褚瑶那张温婉恬淡的脸上,心中难免有些异样,不过很快被他压了下去。

    “世子,褚娘子有话托属下转达……”

    “什么话?”裴湛揉着额头,莫不是她反悔了不成?

    可笑,昨日还表现得那般决然的模样,这么快就后悔了?

    “褚娘子托属下问您,您留下陆家的那些东西还要不要?若还要,她便不带走了……”

    这种破事有什么好问的?

    “不要!”他没好气道,“都给她!”

    第3章 离开

    裴湛的人带着判离书回到陆家来,交给了陆夫人,顺便告诉褚瑶:“世子殿下说,这里的东西都给你。”

    陆夫人和两位小娘子闻言,脸上的表情有些挂不住。

    褚瑶颔首感谢那人:“有劳了。”

    如此她便不客气,将鸣哥儿给奶娘抱着,自己与知叶一起将堂中屋内,凡是裴湛添置的东西且能带走的,都一一搬了出来,墙上的字画也被她取下,卷好了扔进行李堆中,还有一对黄花梨圈椅,她与知叶也一并抬了出来,待会儿看看马车能不能放得下。

    陆明姝见状,揶揄道:“褚娘子带这么多世子殿下的东西回去,就不怕睹物思人吗?”

    褚瑶拭去额上的汗,说不怕:“出了门就找个当铺将这些东西全当了去,做绝当,不赎回。”

    陆明姝脸都绿了。

    车夫帮忙将所有东西都搬上了马车,那对黄花梨圈椅尤其占用地方,便一左一右绑在了马车后面,很是招摇地穿过了巷子。

    出了巷口左拐,不远处便有一家当铺。

    褚瑶叫车夫停下,抱着几幅卷轴下了马车,知叶怀中揣着一个花鸟纹盘和一个双螭耳老琉璃杯,与她一起进了当铺。

    排在她们前面的是一位年轻男子,听话语是要赎回一幅画,说是家中贼仆偷拿出来私自当掉的。

    那人以三十两的价钱赎回了画,转头瞧见褚瑶怀中抱着几幅,似乎很是感兴趣,没有立即离开。

    褚瑶随意抽出一幅给当铺的朝奉,那人吊着眉毛,上下打量许久,而后说是赝品,不值几个钱,好在仿得很细腻,倒是可以给上一两半银子。

    褚瑶虽是急于脱手这些东西,但也不是个傻的,裴湛搜集来的东西怎么可能是赝品,这朝奉忒jian诈了些。

    “既如此,您将画还给我,我换一家问问。”

    那朝奉将画退了出来,颇为不在乎的模样:“这位娘子想去旁家问便去问吧,只怕是旁家还给不上一两银呢。”

    褚瑶知他是在激自己,全当听不见,抱着东西就出来了。

    那位年轻男子随即也追了出来,谦恭有礼地唤了声:“娘子请留步,您手中的画可否给在下看一眼?”

    褚瑶观那人面相衣着,对方面目舒朗,目光清正,衣服上绣着雅致的竹叶,举手投足间一副文人气派。

    思及他方才丝毫不犹豫地拿出三十两银子赎画的做派,想必是个懂画爱画之人。

    褚瑶将那幅被朝奉贬为赝品的画给他看,那人极为珍重地捧起画作细细端详,俄而惊喜道:“那朝奉唬你,这是前朝李老作的《五骏图》,是真迹无疑,若逢好世道,市面上可卖百两。”

    “这么贵?”褚瑶不懂字画,只觉方才朝奉给的价格太低,万没想到这画能卖出这么高的价格。

    那人又指着画上不显眼的角落里,有被人捏皱的痕迹:“他在这处做了记号,这是他们典当行的黑话,就算你拿着这字画问遍所有的当铺,他们都不会出比一两银更多的价钱。”

    褚瑶恍然大悟:“难怪我方才把画要回来时,他丝毫没有要添价的意思。”

    她又将余下的几幅字画都给他看过,他道全是真迹,一一给出了不菲的价格,并诚恳建议她:“如今这世道尚还乱着,不好找买家,在下建议娘子先将这些字画好生收着,待日后世道稳定了再拿出来变卖。”

    “多谢公子提醒。”褚瑶虽对这些字画古玩并无什么兴趣,但是既是好东西,便不能随意贱卖了出去。那会儿在陆家说要全部当掉的话,也只是与陆明姝赌气罢了。

    她叫知叶将这些宝贝收好,便与那男子告别。

    那人似还有话要说,在她转身欲上马车之际,才有些着急开了口:“请恕在下冒昧,在下其实很喜欢那幅《五骏图》,只是手上暂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在下身上还有二两银,想交予娘子做个定金,等我回去凑足了银子,这画可否便宜一些卖给在下?”

    “好啊。”褚瑶并未犹豫便答应下来,“你方才说这画世道好能值百两,那我折一半卖给你,五十两,如何?”

    那人欣喜应下:“如此,多谢娘子。”

    褚瑶随意指了旁边的一处茶楼,与他约定三日之后在茶楼相见,届时将画给他。

    那人拱手相送,褚瑶入了马车坐下,走出好些距离后,知叶才与她说:“阿姐,那位公子应该不是骗子吧?”

    出了陆府之后,她便叫知叶改口唤她“阿姐”了。

    “是不是骗子,咱们找人问问便知道了。”

    “找谁啊?”

    褚瑶笑笑:“过会儿你就知道了。”

    她们在回娘家的路上,又找了一家当铺询价。如那位公子所说,当铺给的价钱果然不到一两银子,且指着那画说是赝品。

    褚瑶故意问:“倘若是真画,又值多少?”

    那朝奉道:“若是真的,如今这行情,我能给你三十五两,若是绝当,可再给你加五两,只可惜你这幅不是真迹哟……”

    褚瑶将画要了回来,与知叶对视一眼:这朝奉虽不实诚,但也正好验证了那位公子并没有骗她们,这画在今下能卖上五十两已经很不错了。

    这委实也算是一笔意外之财了。

    再回到马车上,看着儿子啃咬着一枚青铜错金牛,褚瑶忙用花椒木做的磨牙棍给换了下来。

    这枚错金牛有半个巴掌大,应该也很值钱吧。

    马车悠悠驶出绥州城,城门的守卫比先前严格了许多,将她们的马车仔细查验了一遍之后才放她们通过。

    几近晌午,日头渐渐毒辣,鸣哥儿热得在马车里哭闹了好一会儿,三个大人将他安抚了好一阵儿才将他哄睡。

    又走了半个多时辰的路,终于到了莲湖村。

    村口的树荫下有摇扇下棋的老人和闲观的孩童,茅草屋檐下妇人三三两两聚在一起纳鞋底缝衣服,口中碎碎念叨着家长里短。

    瞧见有马车驶来,不免好奇地张望过来,目送马车至褚家门口停下,低声议论的声音便多了起来。

    褚瑶的母亲周氏原也在房前檐下与人闲聊,她体态有些臃肿,常年吃药进补导致她身子又虚又胖,遇到这么热得天气更是受罪,手上的扇子摇着不停,但身上仍是虚汗不停。

    饶是这样,她也不想回屋里躺着,整个村里数她家的姑娘嫁得做好,嫁去城里员外家做少夫人,吃穿都有人伺候,她做人家的岳母也跟着受惠。她也爱与人聊天,时不时显摆自家姑娘,叫旁人都羡慕得紧。

    远远地瞧见有马车进村了,周氏打眼一瞧:这村里连一辆牛车都稀罕,更何况是马车,肯定是她在城里的姑娘又带着礼物回娘家探亲了。

    周氏腰板愈发停止起来,她又有和邻里炫耀的话头了。

    马车堪堪停下,周氏已经扶着门框站了起来,眼睛直勾勾望着车上,待帘子掀开,果然是自家女儿那张端庄秀气的小脸。

    继而再往车厢里张望一眼:满满登登地堆满了东西,大木箱小包袱的,像是搬家似的。

    周氏脸上的笑容一滞,心中带着几分猜测,问褚瑶:“今儿个怎的带了那么多东西回来?活像是把家都搬来了?”

    褚瑶从马车上下来,抱过鸣哥儿,一边安排着知叶和奶娘她们往家里搬东西,一边对周氏说:“娘,我回来住一段时间。”

    这话一出,左邻右舍的目光便齐齐聚了过来,好奇的,疑惑的,幸灾乐祸的……

    周氏忙问:“怎么了?和二郎吵架了?”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褚瑶也不好把实情说出来,便含糊应了声:“嗯。”

    周氏着急起来,蒲扇摇得飞快:“这好端端的,怎的忽然吵架了?是不是二郎欺负你了?”

    “鸣哥儿还在睡,娘,我们进屋说。”

    褚瑶并未和周氏说出裴湛与陆少淮互换身份的实情,只说是与陆二郎感情不和,已经和离,对方给了她三百两银子,过些日子会来把鸣哥儿也抱走。

    周氏在听到她和离的事情时急的险些跳起来,又听说对方给了三百两银子,难免惊愕:“给了这么多?”

    这还是褚瑶故意少说了二百两以及那些古玩字画的价值。

    “他们还要把鸣哥儿抱走?”周氏想了想,“抱走便抱走吧,不然你带着孩子也不好改嫁。陆家富庶,总归不会亏待了孩子……”

    虽是这样说,但周氏仍是惋惜,并还抱有一些希望,觉得小夫妻俩吵吵架也没什么,让褚瑶看在孩子的份上回去服个软,说不定和离之事还有回转的余地。

    褚瑶坚决地说不可能,她以后都不想与陆家那些人再有任何关系。

    周氏见她油盐不进的样子,气得晚饭都没吃,而后连着三天都没出门,怕邻里的人找她扒问褚瑶的事情。

    三日之后,褚瑶梳洗一番,换了件淡赭色窄袖褙子,知叶抱着《五骏图》等着与她一起出门。

    周氏以为她要出去见陆少淮,直说让她换件鲜亮些的衣服,褚瑶无奈地笑笑,与知叶走了出去。

    雇马车来到事先约定的茶楼,那日遇到的年轻公子果然等在那里。见她过来,便起身请她入座,顺便叫店里的小二哥另添两碗绿豆沙糖熟水和一并甜点果脯。